再不舍，陆万霖也只能逼自己狠下心，来个彻底了断。
而老太太还在他耳边絮絮叨叨。
“女人都要哄的，自己的老婆更得好好哄，好好疼，别老惹她生气。”
“你说桑桑脾气这么好的女孩，也能闹别扭，你怎么欺负人家了？”
“不过我看你对桑桑很上心，不像舍得欺负她的样子。”
“你话太少，老板着脸，桑桑看不惯？”
老太太问东问西的，一直在找原因。
可真正的原因，陆万霖一个字也不能提。
想到几个月后，老太太要白发人送黑发人，陆万霖不免心情沉重。
勉强温淡一笑，“我有分寸，您别太担心。”
老太太以为他这么说是嫌自己干涉太多，催得太紧，撇嘴咕哝，“我还不是为你好？”
“不说这个了，拍全家福吧。”
老太太吩咐佣人去拿相机。
商商原本已经在时易右侧站好了位置，老太太却招她过去，把相机递给她。
“李妈年纪大，看不清，你帮我们拍吧。”
老太太虽是笑笑说的，但商商懂得其中的意思，心里一时有点不舒服，但还是温顺地接过来。
全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还热络地指挥他们站位。
目光和童桑对上时，掠过一丝复杂。
不过面上仍带着笑意，看不出情绪。
童桑不想在陆家留下自己的合影，但情况所迫，只能站过去。
但刻意和陆万霖保持了距离，比陆景山和陈媛隔得还远。
“怕奶奶看不出我们在闹别扭？”陆万霖一把将她拉了过去。
童桑小幅度地扭动手臂，试图甩开大臂上他的手。
“你逼我来演戏，就别指望我多配合。”
她低声，“我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她不喜欢和他靠太近，他的气息极富侵略性，且太熟悉，对她身体每一处感官都产生着影响，让她抵触。
“最后一晚了，拜托你。”
陆万霖忽然用富有磁性却带着请求的嗓音道。
有种叫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童桑的心颤了颤，无意识地，挣扎的幅度小了些。
陆景山和陈媛又吵了几句，不愿坐在一起，最后一左一右坐在老太太两侧。
年轻一辈的三人站在沙发后，陆万霖站在中间。
时易抬起下巴，笑问：“要不让大嫂站在中间？”
陆万霖冷冷目视前方，不屑理他。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商商：“OK，就这样。大家笑一笑。”
但是除了老太太，其他人表情各异。
陆景山夫妇都是一脸不情愿的应付，看对方都相当不爽。
时易双手插袋，挑唇斜睨童桑，而童桑的脸微微绷着，有些僵硬。
陆万霖的手臂搭在她右肩上。
“手放下。”
他置若罔闻。
“手……”童桑不满地看向他。
陆万霖却目视前方，“马上拍照了，别乱动。”
童桑不好大幅挣扎，只能忍着。
商商从镜头里看着，画面实在别扭，一点也没有一家其乐融融的感觉，像是被抓过来硬凑到一起的。
“大家笑笑，别这么严肃嘛。”她努力调节众人的表情，但收效甚微。
老太太也教训身边的两人，大过年的喜庆一些，别板着脸。
但笑容很难装出来，强装只会显更别扭。
商商只好说，“那就这样，开始拍了，3、2、1……”
她拍了好几张，然后把相机给老太太，让老太太自己选。
反正照片里面也没有她，管他好不好看。
时易见她掩饰不住眼底的一丝失落，捏了捏她的脸，笑着宠溺地问，“怎么？不高兴了？”
商商不禁受宠若惊，忙摇头。
本来是有一点点，但他这么在意她的感受，还哄她，她的心情立刻阴转晴。
然而没来得及高兴，时易轻笑着俯身凑到她耳边，呵气如兰，“认清自己的角色，别白日做梦。”
商商如坠冰窖，怔怔地望着他。
他竟能以如此温柔地轻言细语，说出如此冰冷的话。
如果世上真的有漂亮而邪恶的恶魔，一定是他这副面孔。
但陆家的权势地位和时易本人的吸引力都太强，即便知道最后的结果很可能会落得尸骨无存，商商也愿意冒险。
这种机会，一旦放弃就再也没有了。
她将自尊踩在脚下，回以乖巧的笑容。
时易：瞧，这种下贱的女人，没意思极了。
他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朝童桑飘去，她正被老太太拉着坐在沙发上选照片。
老太太将五张照片反复看了好几遍都不满意。
皱着眉头，“你瞧这两人，垮着张脸，好像谁欠他们钱似的。”
“桑桑，你的表情怎么也这么不自然。你该多笑，你笑起来多温柔，多漂亮啊。”
童桑哪里笑得出来，她没黑着脸，就已经很尽力，很有修养了。
再拍也只能这样，老太太没再强求。
“万霖，你帮和桑桑拍两张合照。”
童桑推脱，“奶奶，我今天状态不太好……”
“哪有，我们桑桑什么时候都是最美的。”老太太慈爱地笑着，一边把陆万霖的手机塞给他。
屏幕亮起，是童桑的侧脸照。
在小樽运河路灯下拍的，她仰着头，雪落在她发丝上。无论灯光、构图还是童桑都宁静绝美。
老太太眼睛一亮，连声赞叹，“这张可真漂亮，在北海道拍的吗？快发给我。”
陆万霖却回答说这是他的私人珍藏，不做分享。
“啧啧，连奶奶都不舍得给，你这独占欲也太强了。”老太太一边摇头，一边感叹，这绝对是爱惨了，冰山开窍了。
童桑不知作何感想。
都要离婚了，他还拿她的照片做屏保。
为了让奶奶安心？
可他不像这么无聊的人。
不管他出于什么心理，这种行为都让她不喜欢，很排斥。
等奶奶走了，让他把照片删掉。
“你这是侵犯我的肖像权。”她正色道。
“那你要找律师和我打官司吗？”
童桑被噎住。
粤城谁敢？
他这分明是以势压人，可她无可奈何。
心里不舒服，她忍不住讽刺了句，“换成另一个人的照片不是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