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脸上的窘态，时易正为她下不来台而颇为愉快时，童桑忽然淡笑了一下，从容地抬眸，迎上他的目光。
“斯人若彩虹，被惊艳过，普通的男人入不了我的眼。”
“尤其你……”她的目光将他由上至下扫了一眼，勾起浅浅的弧度，“相距甚远，连可比较性都没有。”
时易被刺了一下，笑容微僵。
她明知他最介意被说比那人差，却偏要刺他死穴，属实是自己找死。
不过他很清楚她的目的，自然不会这么容易被她激怒。
于是他的笑容只是短暂僵硬片刻，随即认同地点头，拉长嗓音附和，“也是，我哥的确有很多优点。”
“其中最突出的应该数他的长情，这么多年还放不下白月光。宁愿离婚也要和她在一起，我自愧不如。”
他满意地看到童桑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目光沉了沉。
论互相伤害，他怎么可能输给她？
两人无声较量，而店员一直竖着八卦的耳朵。
这狗血……信息量太大了。
童桑当即想走，但被时易拉住一只手腕，拽到落地窗旁的吧台。
他一边笑她，“这么小气。是你先动口的，我只是正当防卫罢了。”
“怎么，就许你说我，我不能反击？”
他越说，童桑的脸色越不好看，但懒得和他吵，催促他赶紧吃东西。
“别急，我胃不好，不能吃快。”时易慢条斯理地先喝了一口水，随即往咖喱鱼蛋和关东煮里面加了一些辣椒酱，搅拌均匀。
他的动作很斯文。
童桑知道他是在故意拖时间，搞她的心态，让她烦躁。
可她就是忍不住急，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感到煎熬。
时易先吃了一颗鱼蛋，细细品尝。
最普通的食物在他吃起来也犹如珍馐美味，连连感叹。
“味道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他夹了一颗，送到她嘴边。
童桑没说话，只是冷漠地看着他。
时易倒也不觉得尴尬，莞尔一笑，就送进了自己嘴里。
“不吃更好，我可以多吃点。”
手机在包里震动了一下，童桑伸手刚拿出来，才看到屏幕，手机就被时易夺走，一把扔进了自己风衣口袋里。
“把手机还给我。”
“吃完就还。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许看手机。”时易霸道要求。
完全一副男友的口吻。
童桑自知抢不回来，皱了皱眉，将目光转向窗外，不看他那张可憎的脸。
“你快点吃，我想回家了，明天还上班。”
时易半低头，拨弄着碗中软糯的土豆，低笑，“这么着急回家和那个叫兽聊天？”
他居然还调查方睿。
童桑严肃提醒，“我和哪个男人聊天，都与你无关。”
“怎么与我无关？我可会吃醋。”时易暧昧地笑道，“你没闻到我今晚身上的酸味？”
“你也就是仗着我对你脾气好，这要是换从前……”时易深深一笑，眼底掠过一抹寒芒。
他这人最喜欢血腥，把那个教授的手脚全部砍断，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他之所以没那么做，只是不想吓着她罢了。
童桑打了个寒噤，他今晚表现得太过无赖，以至于她都忘记了他有多么残忍。
她还有利用价值，所以他没动手。但方睿不一样，时易随时可以让他人间蒸发。
于是她不得不压着脾气解释，“方睿只是普通客户，是你自己想歪了。”
“我看想歪的人是他。”时易冷呵，“不过如果你乖乖和他保持距离，我可以留他一条命。”
他眼底的危险褪去，又恢复了愉悦。
他的情绪变化很快，这样的人更加危险，童桑不敢惹他，只祈祷时间过得快一点。
时易慢慢咬着鱼蛋，朋友般随口关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回家睡觉。”
时易乐了，“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而是……”
他的目光落在她肚子上。
童桑心头一紧。
他怎么知道她知道自己怀孕的事？
她眼里的惊讶在时易看来极为可爱，有什么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刚才我拽你的时候，你每次都第一时间护着肚子，还能更明显一些吗？”
童桑沉默。
她已经很小心隐藏，不被他发现，可护肚子是本能反应，她控制不了。
他的眼睛太厉害了，这都被他察觉。
“你知道我怀孕，却不告诉我，是想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意外流产？”童桑直接问道。
时易非常干脆地回答：“是。”
他甚至还冲她好看地笑了一下，童桑却觉得骨子里都发冷。
他接着说道，“不仅如此，我还想过制造意外……毕竟你肚子里这个可是那人的种。斩草除根，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童桑愈发心凉，“孩子是无辜的。”
“他流着那人的血，生下来就有罪，一点也不无辜。我不会让他长大，威胁我。”
他原本就是这么计划的，可是，一直没有下这道命令。
因为，这个也是童桑的孩子。
在国外的这些天，每一天都让时易愈发清醒地意识到，这个女人逐渐长成了他心中的柔软，让一向杀伐果断的他变得犹豫不决，有所顾忌。
这种失控的感觉曾经让他惶恐得做噩梦，因为像他这种人绝不该有软肋。
他自己也非常憎恶这种感觉。
可是刚才一见到她，连日来他心中的空洞忽然就被彻底填满了。
好似一具行尸走肉，忽然变得有了灵魂。
这种感觉战胜了所有的惶恐、憎恶，耳边有一道声音在说，认命吧。
可笑吗？
他能活到现在，全靠着他不认命，否则他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
可现在他却告诉自己要认命。
仅仅是因为一个女人而改变。
“我很清楚你打算怎么做，拿着那一百万，带着孩子辞职，离开粤城，躲得远远的，是么？”时易将她看透。
“但那个人对你并没有完全忘情，他不会让你走。”
“即便你走了，他某天想起来一查，就会知道你的下落和孩子的事。到时候，你要怎么办？你争得过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