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桑在医院等了两天，苏菲一直陪着她。
中午，苏菲拎着从饭堂打包的瘦肉粥回来，远远就看到童桑站在病房门口，两只眼睛出神地望着走廊尽头的VIP病房。
苏菲摇摇头，“不是让你在床上躺着吗？怎么又站在门口，你刚还头晕呢。”
“我没事。”
苏菲看着她瘦得尖尖的脸，心疼得再次摇头，“瘦了一圈，还说没事。先回房喝粥。走吧，别看了。”
“都在同一层楼，陆总想见你，自然会让医生过来喊你，不用盯得这么紧。相反，他要是不想见你，你盯也没用。”
虽说是这么个道理，但童桑仍抱有希望，“也许他会被我打动，心软。”
苏菲叹着气说，“男人可比你想的要铁石心肠。尤其陆总，他会坚持自己的决定。”
“你现在最紧要的就是照顾好自己和宝宝，天天让宝宝跟着你担惊受累的，不心疼吗？”
苏菲说着，一边打开的饭盒，粥冒着腾腾热气。
童桑抚上肚子。
当妈的，当然心疼。
这几天她也是为了孩子才勉强吃一点，但营养实在不够，很愧疚。
心里默念：对不起，宝宝，但妈妈真的很担心你爸爸。
童桑接过粥，才抿一口，就有点止不住反胃，逼着自己吞下去。
苏菲看她神色暗淡，想调节她的心情，故意打趣：“你在咱们医院都出名了。”
“出名？”
“嗯。现在全院都在传住院部5楼有一朵院花，长得可漂亮。你没发现这一层经常有陌生面孔来来去去？都是来看你的。”
童桑苦笑，“我没注意到。”
她哪有那心情？
“刚才我买粥的时候，还有大妈跟我打听你的情况。问你和VIP病房的病人是什么关系。”
童桑笑容更涩。
她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关系。
法律上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但是心理上，关系却纠缠得更深。
就当她自作多情，她始终觉得他是为了让她死心，才找了白初晚当借口。
他越这样，她越舍不下他。
“有时候我都担心我一回来，就发现你变成了一块望夫石。”苏菲莞尔，却藏着苦涩与无奈。
有句话的对，这世上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而人生最无能为力的，往往就是生死病痛。
她背着童桑偷偷哭了好几次。心疼她，也心疼陆总。
“如果陆总不见你，你就一直在医院守着？”
童桑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哪天就……”
童桑心里“咯噔”一声，犹如刀刺，疼痛发麻。
攥紧手指，低哑的声音喃喃，“如果真有那一天，那我也会在这陪他到最后一刻。”
她匆匆放下粥，躲进洗手间，隐忍已久热泪，夺眶而出，湿濡了整张脸。
苏菲心疼地看着门。
有时候她半夜醒来，会看到童桑在梦中流泪。
她的眼眶也跟着红了。
……
时间又过去了一天，每一秒似乎都比一年要漫长。
陆万霖又一次从晕眩中醒来，手上插着针头，正在打点滴。
莫远看到他手背上一片青红的针孔，手指瘦得只剩下骨头。
良久，陆万霖从漫长的失神中回过神来，漆黑无光的眼睛看向莫远，“她还在？”
他的嗓音很哑，语气很沉重。
莫远：“嗯。”
“你不该忤逆我的意思！”
陆万霖这么说。可他清楚，是他自私地希望她在身边，才没有强行将她送走。
莫远：“童小姐不愿离开，就算您让她回家，她也还会再回来。倒不如先安置好她，让她少受点累。”
陆万霖想，这不是办法，他不能继续拖累她。
逼着自己狠下心，说出最不愿意说的话，“接白初晚来医院。”
莫远眉头皱得很高，“总裁，您没必要这样刺激童小姐。她怀……”
“你最近很喜欢自作主张？”陆万霖目光危险。
即便暴瘦如柴，他依然充满威慑力。
莫远心头一凛，“对不起，但我也是为您……”
“我不需要你为我好。招你第一天我就说过，身为下属，你唯一的任务就是服从。”
可童桑怀孕了……莫远在心里说。
但他一时难以判断，说出来究竟会对目前的情况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而且童桑说要亲口告诉总裁……
莫远脸上充满纠结。
“还杵着？”陆万霖目光凌厉。
“好的总裁，我这就去。”
莫远走出病房，心情沉重，特意避开了童桑那间病房，走的另一条楼梯。
但他刚下楼，就碰到苏菲。
“怎么样？陆总怎么说？”苏菲忙问。
莫远没说话，凝重的表情已说明了一切。
“陆总太轴了！”苏菲叹了口气，“哎，我一方面能理解陆总，一方面又觉得何必呢？就算癌症治不好，一起度过最后一段时间不好么？何必这样互相折磨？”
莫远：“这只是我们的想法，陆总的爱比我们更伟大。”
苏菲摇头，“可桑桑要的不是这种伟大。”
莫远对此也束手无策，该说的他已经说了，最终还是要看陆总怎么做。
“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苏菲一把拉住他，“你这几天也瘦了不少，多吃点。你还要照顾陆总的，不能比他先倒下。”
“放心，不会的。”莫远很浅地笑了一下。
这是苏菲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虽然淡，别人未必看得出来，但对她来说不亚于冰雪消融。
“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别成天绷着脸，那么严肃。”
“嗯。”莫远说完，匆匆离开了。
不到半小时，他就在一间酒店找到了白初晚。
白初晚刚沐浴完，长发披肩，脸氤氲得发红，散发着前所未见的妩媚，和平日小白花的形象判若两人。
莫远微怔。
难道她平时都是装的？
白初晚见莫远盯着自己，故意撩了一下长发，一个媚眼，“我美得让你看呆了？”
恰恰相反，莫远觉得她这样比之前的形象更令他憎恶。
若不是总裁命令，他绝不想看这女人一眼。
冷冷说道：“总裁让我接你，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