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苟走到赵公子身旁的木墩上坐下，呆呆的看着漫天飘落的雪花，觉远站在门前默默的诵经，姜家两姐弟站在觉远身旁紧闭双眼，双手合十，嘴里也在念着，他们年龄最大的也就是赵公子也不过二十出头，最小的姜成林也只有十五六岁，人生路上第一次遇见这种惨状，就连阿苟曾经跟着老道士见惯了人生的往来，也没有这一刻来的胆颤。
阿苟轻声问道：“是那些人做的？”
“我只看见龙二、老八、还有两个龙二的手下，总共四个人。”
“这事儿，如果报官有几分把握。”
“很低，这一家三口不是直接死在他们手里的。”
阿苟低着头喃喃说道：“白死了吗？白死了吗？。。。”
赵公子深呼一口气，说道：“不会白死的，先等姜把头和巡检司来了在看吧。”
过了片刻，一只马队从远处跑来，打头的是姜远山和一个黑脸汉子，穿着一身甲胄，腰间别着一把长刀，马队到屋子前停下，这一幕也引起了附近居住的农户，黑脸汉子率先下马，直接进屋查看去了，姜远山走到阿苟和赵公子身旁说道：“刚刚进去的那位是副巡检，曾经和我一起在长威军中任职，性周、名林，你们叫周大人就好。”
几息之后周林走出屋子，来到姜远山面前，黑着脸说道：“是谁第一个发现这里的，有见过什么人，还有为什么而来，一并说清楚。”
赵公子起身拱了拱手，说起了起因和经过，也隐瞒了是跟踪青龙帮的人来到这里的。
周林邹着眉头，想了一会说道：“你们都回去吧，这里我接手了，这段时间不能离开柳城，随时听候衙门招遣。”
说完就挥手招来手下，把阿苟等人赶出去，只留下姜远山在里面，阿苟等人也无奈，只能挤开过来围观的百姓，耳朵里听着他们的细声讨论，说到激愤处还破口大骂，如果是以往阿苟和赵公子肯定会找个地方坐下来当个观众，当知道点事情的起因却没了那份心思，只低着头往柳城而去。
等一行人走到闹市的时候，阿苟只觉得这里的繁华和李村的寂静成了鲜明的对比，看着小商贩卖劲的吆喝着，看着肩扛手提的行人，天空的雪虽然飘着，但是并不影响他们为了生存的那个热情。
在远一点的对方，只见福缘商行牌匾下坐着一个胖胖的身影，走近之后才看清是赵老爷在那里，背后站着赵小姐和早上通知阿苟的那个小斯。
赵公子带领这众人进入福缘商行，赵老爷想拍拍赵公子的肩膀都被挡开，赵老爷毫不在意的笑了两声，然后带着上了二楼，众人随意的找了个地方入座，见还是沉默在都不说话，赵老爷缓缓说道：“这种事情也时有发生，你们想管也没有办法的。”
赵公子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嘲笑的说道：“是啊，当初我娘卧病在床三个月，也没见你管过，确实管不过来。”
赵老爷苦笑了几声回道：“那时你还小，其中的事你不知道，回家去我慢慢和你说。”
赵公子冷哼一声不搭理，阿苟见状出声缓和的说道：“那，赵老爷知道这个事情的起因吗？”
“只知道一些。”
话音落下，众人的目光就盯着赵老爷，只见赵老爷不慌不忙的端起茶杯吹了两口，才喝下去，然后缓缓说道：“每当青黄不接或者收成不好的时候，实在没米下锅的农户就会找亲朋好友借粮。”
“有的能借到，有的不能借到，不能借到的就会去官府置办的衙署去借，有抵押的可以借到一点，但是不多。”
“没有抵押的只能去找民间的借，衙署的利息还好，只有一到两成，而民间的有抵押的最低三成，没抵押的六成或者七成都有。”
“劳动力多或者土地多的辛苦一点还是能还上，但是在有一次这种情况发生，还是会借，如果多来几次，地主也扛不住。”
“而那些什么都没有的人，又还不上的人，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开这个地方，但是离开了也不一定过得比现在好。”
“那些没离开的会被抓回来，然后就是卖儿卖女，迎接他们的命运无法形容，不是惨那么简单的。”
“而现在去收债的基本上都是青龙帮，他们管这个东西叫青苗贷。”
姜家姐弟和赵小姐听完之后眼睛一红，默默的擦着眼泪花子，觉远双手合十又念起了经，阿苟和赵公子只是默默的扭头看着街面上行走的人群。
就这样一直坐到午后，姜远山的到来才打破平静。
姜远山上楼后朝着赵老爷哈哈笑道：“哎呀，想不到赵老爷也在这里啊，姜某也没带个见面礼，唐突了，唐突了。”
赵老爷也哈哈笑道：“姜老弟能来陪我赵某人喝杯茶就是大礼，那里有什么唐突的。”
“来、来、来，上座，尝一尝我这老茶合不合你的胃口。”
“哈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向赵老爷讨杯茶水喝。”
“哎，叫什么赵老爷，这不是羞煞我吗？叫我老赵行了。”
“那行，老赵，叫我老姜就好，咱们还是第一次正式认识啊。”
“哈哈哈，以后咱们。。。”
二人自顾自的交谈着，也不搭理在座的小辈们。
赵公子率先受不了，然后叫人送来饭菜，饿了一天，又跑了一天，臃肿的肚子早以空空，如果不是二人的谈话人把自己从浑噩中烦醒，估计也不会感受到饿。
饭菜上桌之后，只有觉远和赵公子两人大快朵颐，剩下的都只是随意吃点就不吃了。
阿苟从听完赵老爷的话之后就一直在想，自己从小是被师傅养大的，由于自己和师傅是外来户，没有多少土地可以种植，从七八岁开始便上山做陷阱打猎为主，但更多的时候都是两手空空的回来，每次师傅都能带回能吃一段时间的粮食、
虽然老道士把十里八村的人都给骗了个遍，但是唯一没有亏待的就是自己，这其中的辛酸和今天自杀而亡的农家相比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