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叭裤30块，彩珠毛衣36块，买了一套的人要付74块。
岁数大些的女职工还好，没被新潮的喇叭裤迷晕了头，年轻的姑娘们可忍不了。
看着陆离离穿得这么好看，她们也觉得自己穿上差不到哪儿去。
到最后毛衣剩了一件黄色、一件黑色，喇叭裤全卖出去了，可编织袋还鼓鼓囊囊的。
“你这里还有啥？可别藏私。”
几个买了一套的年轻女职工探头往里看，蓦然发现一直低头理货的小伙子，长得俊俏极了。
“就是嘛，你拿出来看看嘛。”
“哎，你跟这姑娘是一家的？”
“有啥你给我看看，别躲啊。”
陆离离忙着收钱、找钱，转过头才发现，谢烬被年轻女职工“围攻”了！
1米85的人蹲在地上，也不说话，求助地抬头看着她，像一只被小绵羊围住的猎犬，带着几分不知所措的傻气。
摊开编织袋里的彩虹衫，陆离离笑眯眯地说，“川州来的新款，等开春再暖和点，脱了毛衣正好穿。”
“多少钱？”
“30块！”
女职工们倒吸口凉气，这姑娘莫不是疯了吧？
毛衣卖得贵是有材料有机工，一件彩虹衫有啥不得了的啊。
进货价11块的春款长袖，原本她打算卖25块的，可不知怎的，张口说了30块。
拆开包装袋，不同于棉布的轻盈化纤手感丝滑，整件衣服连个疙瘩都没有。
“本来彩虹衫和喇叭裤是一套的，可我想着县里还冷，还是毛衣实用些。不过这天儿说热就热起来了，就拿了几件备着。”
女职工们都被色彩艳丽的彩虹衫吸引住，没人再看谢烬一眼。
谢烬低头抿嘴，他当然知道陆离离聪明大胆，性格中甚至还有一种破釜沉舟的狡猾。
“你这也太贵了，有30块我再买件毛衣不好吗？”
“就是啊，啥彩虹衫也没有卖这个价的，我大姐买的那件才5块钱。”
陆离离也不说别的，只看着她们笑，任由女职工们里外翻检。
摸着摸着她们就说不出话了，30块的东西能和5块钱的一样吗？
不说手感上的差距了，就冲这没有一个线头的做工，也知道不是一个档次。
“彩虹衫是长袖，暖和了能外穿，凉一点能打底，外面穿一件开衫毛衣，搭配喇叭裤最好看了。”
陆离离心中遗憾，那位摊主的毛衣品质虽然不错，但款式还是太少，没有她想要的开衫，否则像她说的这样搭配起来。
只怕她都不用说话，衣服就会成套成套的卖光！
这个感知，让她更坚定了要去南广的决心。
30块的彩虹衫卖得的确有些困难，陆离离咬死了不讲价，但转头告诉失望的女职工们：可以白送一副兔皮手套。
兔皮手套？国营百货大楼的手套要15块一副，样子普普通通，哪有这个带蝴蝶结的好看。
女职工们算算账，彩虹衫虽然要30块，但折算进兔皮手套的价格，不过也就15块钱的事嘛。
消费者的心理预期，就在陆离离的反复拿捏中被完全掌握。
不多时，十几件彩虹衫就卖得差不多了，几个现金没带够的女职工，丢给她50块钱当订金，跑回厂里借钱去了。
陆离离也不知该感叹这时候人的质朴，还是该说她们没有警惕性，随随便便就给了陌生人一大笔钱。
没一会儿，那位大姐也跟着匆匆出来。
她一看到陆离离摊位上的编织袋空了，心里一急，“丫头！你这毛衣和喇叭裤，还有没有了？”
陆离离做销售的本事大，主要就在于她情商高，察言观色是最基本的能力。
她咋能看不出大姐嘴上嫌弃喇叭裤不正经，眼里却全是惊艳羡慕呢？
“刚刚我没带够钱，这不回去跟人借钱了，咋就都卖光了！”
大姐挺后悔，咋就没想到给定钱这回事，看来人到中年，果然比不上年轻人聪明。
陆离离悄悄拽了一下大姐的衣袖，“我身上这身都给大姐留着呢，您是我第一个客户，我咋能不知道您想要啥。”
大姐惊喜地睁大眼睛，连连称赞陆离离太会做生意了。
陆离离借了旁边小吃店的卫生间，把白毛衣、喇叭裤脱下来，重新穿上自己的棉袄。
“你这丫头，该多钱是多钱，上次就给我便宜不少，不能让你亏了。”
卖给别人一套收74块，陆离离只收了大姐65块，还送了一副兔皮手套。
“大姐，您别跟我客气，我做生意是为了挣钱，可也想交您这个朋友，以后有好款式，我都第一个先跟您知会一声。”
大姐心里暖烘烘的，豪气地又买了两件彩虹衫。
“我闺女下个月跟人相亲，当妈的是不知道喇叭裤有啥可穿的，但闺女喜欢，我也得给她打扮起来。”
陆离离手里打着包，吃惊地打量大姐，“您闺女？相亲？您闺女才多大啊就相亲了？”
大姐嗔怪道，“我闺女都二十一了，可比你还大呢吧？”
“……啊？我以为您就三十出头，所以才跟您叫的姐，还觉着您身材保持得好，就该穿这种时髦的款式呢！”
哪个女人受得了被陆离离这么捧着，大姐膨胀得不得了，笑得花枝乱颤。
“我姓余，是农机厂的后勤主任，你以后叫我余姨就行。”
“哎！余姨！”
开开心心地和余姨告别，陆离离800块的货卖出了将近1300元的收益，除去车票住宿，她的纯利润达到400元！
至于那些当做添头的兔皮手套，是那位摊主看她拿货多，为了留住她这个客户，主动白送的一包“福利”。
等到客人都走光了，谢烬才站起来，笔挺的羊毛大衣有了褶子，他手里还拿着编织袋，看着数钱的陆离离笑。
与第一次见面相比，现在的小姑娘脸上满是光彩，人也圆润了些，但在三月春风中吹得久了，两颊红红的，想让他伸手捂一捂。
“谢烬，这次去川州多谢你。”
陆离离卖完货一身轻松，揣着热乎乎的人民币，她开口就要请谢烬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