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年轻也干走私？”
“听说是全家都干这个，这女学生也不是吃素的。”
“她这嘴里不干不净的在骂啥？”
“好像是惹到个厉害人物，狗急跳墙在骂街呢。”
“哟，那可别是被冤枉了吧？”
“你看这阵势，像是冤枉吗？”
可不咋的，这么多公安和军人一起到医院堵人，赶上当年抓“坏分子”了。
要是这女学生没啥事，至于这么大张旗鼓？
围观的群众窃窃私语，忙着交换小道消息。
配枪的军人和冷峻的干警，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急诊区，饶是黄炳秋见多识广，也心里发颤。
——更别说在教育口一辈子，泡得脑子简单的李桐舒和梁世源了。
两位校领导手脚冰凉，求助地看向黄炳秋。
李峥心想，他离离姐还要在县一中上学，真把校领导吓着了，得不偿失。
“原本是想把人悄悄请走的，结果她大哭大闹，又是砸东西，又是挠人的，公安看她是个年轻女同志，也不好上手，只能让我们上来了。”
正说着，就听见那骂声由远及近，一个人披头散发，被两个军人硬拉出来。
那张脸不知被抹了啥药膏，红红紫紫的，惨不忍睹，加上表情狰狞，状如疯妇，让人退避三舍。
围观群众都散开路，生怕军人拉不住这女疯子。
“吴朝霞……”
到底也是在校学生，李桐舒再讨厌她，也没想过会看到她这副样子。
吴朝霞被两个强壮的军人押着，根本反抗不了，眼看要被拉出人群，忽然看到李校长和梁主任。
她像是看到救命稻草，疯狂地踢打两个军人。
“李校长！李校长救我！都是陆离离那贱人害我！你快给我作证！”
梁世源难以理解她的愚蠢，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攀扯陆离离同学干啥。
“你别怕，乖乖配合公安调查，只要你没干过，就一定不会有事的。”
李桐舒到底是读书人，没那么狠心。
他顾不上和李峥是第一次见面，“小李同志，这到底是咋回事？”
“嗨，也没啥大事，李校长您别担心。——二姨夫，烬哥交待我照顾好您，咱们找个安静地方说话吧。”
谢烬才没交待这个，他哪里知道黄炳秋会到医院来。
只不过李峥跟他时间久了，也是个小人精，时时刻刻不忘给他烬哥说好话。
……
这边三人被李峥请到县医院招待所的食堂，那边谢烬在县政府和熟人见面。
“谢大公子啊谢大公子，我还以为你回京城，当你的大公子享福去了！”
熟人是真熟，说着话还拍了谢烬的肩膀一下。
“听说你下来学习，我就知道肯定能见着你！你爱喝的茶叶，我从川州带来的！”
谢烬被人这样调侃，却也不恼，面露微笑。
“冯叔叔，您以前都叫我小烬的，现在咋也改了称呼？让我爸知道，非揍我不可。”
“我也是听我爸说，您在北山省川州工作得有声有色，才第一站就来这儿学习的。”
“出门前，我爸特地叮嘱我，见到冯叔叔替他问好。”
冯峥嵘要是信了这套鬼话，他在川州官场这几十年都白混了。
谢烬他爸是谁？那是京城军部赫赫有名的大校谢昂然。
他冯峥嵘不过是当兵时，在谢昂然手底下待过一段时间，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指不定谢大校早把他忘了。
“谢团长就是爱兵如子……哎哎，你看看我，还想着当年在团长手下当兵的事，现在得叫谢首长了。”
冯峥嵘亲自沏茶，给谢烬斟上一杯。
谢烬不是个不知礼数的纨绔子弟，却没客套阻拦，反而一副大少样子，真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冯叔叔，我年轻，心里藏不住事儿。”
冯峥嵘倒茶的手一顿，就知道正题来了。
“谢公子您说。”
谢烬低眉笑笑，“冯叔叔能及时配合我的工作，我打心眼里感谢。但是——”
冯峥嵘有点哆嗦。
别看谢烬年纪小，可谢家军人的铁腕血脉，在他身上没被幸福的生活腐朽，反倒像是要再攀一个高峰。
谢烬在边境三年，还不到十八岁就立下汗马功劳，拿着二等功的荣誉回到京城，屁股还没坐热，就主动提出下地方学习。
在这一点上，冯峥嵘是真佩服谢昂然。
就凭他在京城军部的地位，还舍得把唯一的儿子送到边境磨砺。
谢烬呢，又是个真给家族争面子的子弟。
如今京城军人世家里，还有谁家能与谢家的威名相提并论？
“——但是川州和底下几个县之间的关系，可比云城边境还要复杂。”
一口喝尽茶水，谢烬轻轻放下杯子。
“冯叔叔在川州几年，想必对这些事也有所察觉，不知您对接下来的工作，是如何打算的？”
冯峥嵘后背冒汗，谢烬不说话盯着人看时，与当年那个在战场上杀红眼的谢昂然比，不遑多让。
“谢公子既然这么问了，我也就不绕弯子。”
冯峥嵘深吸口气，“我调任川州三年，在岗位上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毕竟我是空降下派到川州的，对很多工作都是初次接触。”
“只不过川州的情形，比领导们想象得更严峻，就算我顶着市委书记的名头，也很难彻底清除沉疴痼疾啊。”
这话是在撇清他自己，可也是事实。
冯峥嵘退役后就被安排进川州省委，已经是起点很高了，但起点再高，也不过是面子好看。
地方上盘根错节的人际关系、家族枝蔓，都不是他这个从军部转党委的空降市委书记能动摇的。
谢烬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他并没有责怪冯峥嵘的意思。
“冯叔叔，您能第一时间赶到冲清县，安排公安配合军部行动，我会如实向上汇报的。”
冯峥嵘脸上一松，“谢公子，这是哪里话，都是我分内的本职工作。”
“冯叔叔，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谢烬亲自给冯峥嵘倒上杯茶。
袅袅热气蒸腾，映得他脸上的表情云山雾绕。
“我要把川州和各县的走私路，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