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冷哼一声侧过身,邵君玉有些茫然地看了看他,不明白为什么突然生气。
“我叫巫灵玉。”
“哦?今年,嗯,十六岁?对不对?”
老者算了算笑着问道,巫灵玉稀奇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点头。
“不错,你怎么知道?”
老者哈哈一笑,绕着巫灵玉转了一圈满意地点头。
“好好好,怀德兄,你可是有了个好孙女啊~”
“姓周的,你老糊涂了?我连儿子都没有,哪里来的孙女?”
巫鸿筠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周绍泽啧啧摇头指了指他的背影说道。
“差不多得了,这都十七年了,还是这副死样子。以后真想死了也没有给你磕头?”
“我有伯庸,用不着什么阿猫阿狗。”
轻蔑嘲讽的话让巫灵玉不喜地拧眉,双手环胸地冷哼出声。
“什么阿猫阿狗就想占姑奶奶便宜?我巫灵玉是天生天养,连父母都没有,又哪来的祖父?”
“你说什么?!”
巫鸿筠瞳孔微缩,猛得扭头死死盯着满脸桀骜的少女。周绍泽也是一愣,随后拉住她的手臂焦急地问道。
“玉丫头,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无父无母?你爹呢?”
“关你什么事儿啊?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巫灵玉皱着眉不悦地甩开手,拉着邵君玉的衣袖说道。
“君哥哥我们走吧。”
邵君玉也反应过来了,看他们的样子定然是认识玉儿的父亲。见她气鼓鼓的模样,低头柔声劝道。
“玉儿,也许他们认识你爹呢?”
“那又怎么样?反正他也死了,就算认识,他也活不过来呀。”
巫鸿筠身形微微踉跄,扶住一旁的树干紧紧盯着少女的侧脸。
“丫头,你说什么?”
喑哑的声音仿佛是从嗓子里挤出来一样,方才还神采飞扬的人此刻像是老了十几岁一样。
邵君玉有些不忍,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
“他在我还没出生就死了,我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他叫什么,更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
少女的声音淡淡的,带着不易察觉的悲伤。平日里流光溢彩的桃花眼此刻有些黯淡,邵君玉心中微闷。
感受到手臂传来的温度,巫灵玉微微侧目对着他淡淡一笑。
“死…了?怎么会?”
巫鸿筠低声呢喃着,顾妍夕几人见他们如此也安静了下来。此刻杏子林里只有风吹过的声音,让巫鸿筠的身形越发萧瑟。
“怎么会呢?玉丫头,你娘没有跟你提起过吗?”
周绍泽皱着眉轻声询问,巫灵玉摇了摇头。
“我娘在我三岁那年就死了,是师父将我养大的。”
少女的声音很轻,仿佛丝毫不在意。低垂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像是失态,又强自镇定的蝶。
邵君玉越发难受,他不知道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在别的孩子可以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她却要学着隐忍。
“他是怎么死的?”
巫鸿筠看着巫灵玉幽幽问道,见她摇头愤而一掌拍向一旁的树干。
“身为子女,竟然连亲生父亲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以后要怎么为他报仇?你简直不孝!!”
“怀德……”
“老东西!你骂谁呢?!”
巫灵玉瞪着双眼抬头,丝毫不惧巫鸿筠赤红的双眼。
“你还不是连自己儿子死了十几年都不知道?!你凭什么骂我!”
“十几年来不闻不问,如今知道他死了,便做出一副疼爱儿子的姿态,你早干什么去了?!”
“他没有养过我一天,从来没有对我好过。在我从狗嘴里抢吃的时候,他也没有帮过我!现在,你凭什么高高在上的埋怨我?!凭什么!!”
少女红着眼尾嘶吼着,像是满腹委屈的小兽,正张牙舞爪地攻击着让她难过的敌人。
邵君玉嗓子里像是被什么人塞进去了一团棉花,伸手轻轻将仰着下巴的少女揽进怀里。
少女发间的蝴蝶花簪不停地颤抖,埋在少年怀里的脸不让人看见,连呜咽声都细不可闻。
巫灵玉死死咬着嘴不泄出一丝哭腔,她才不要为了那个人哭!
邵君玉感受着胸前的湿润,揽着她腰肢的手臂微微收紧,右手轻抚着她的后脑勺无声地安抚着她。
巫鸿筠靠着树干无神地仰着头,赤红的双眼像是要泣血。
周绍泽看了看这边又看了看那边,最后只能无奈叹息。
当年的事他也知道,只是没有想到,造化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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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爹叫巫北尧,是戊国的小王爷。你娘,叫荼清菡,是一个普通女子。”
“当年你祖父因为不满意你母亲的身份,坚决反对他们二人成婚。甚至还用亲王的位置来要挟,而你爹为了你娘,甘愿做一个平民。”
“哼,没出息!”
巫鸿筠冷哼出声,周绍泽耸了耸肩没有搭理他继续说道。
“他们两个成婚不久,你外祖父外祖母便辞世了。那时我也没有在戊国,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原本我以为他们是到其他的地方生活,没想到,唉。”
巫灵玉看了眼撇着脑袋的巫鸿筠,面上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开口说道。
“这些跟我又没有关系,罗里吧嗦的跟我说这么多干什么?我累了,你们赶紧出去。”
巫鸿筠瞪了眼撇嘴的少女,刚要发火便被周绍泽笑着拉住。
“行行行,玉丫头你早些休息。”
说着朝邵君玉使了使使眼色,拉着还想说什么的巫鸿筠离开房间。
邵君玉看了看关闭的房门,又看了看撑着下巴的少女。
“玉儿……”
“君哥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巫灵玉打断了他的话,睫毛微垂地看着桌子上的木纹。
“从我记事以来,我早就已经习惯一个人了。况且,我还有师父啊。”
“师父对我很好的,就算没有爹娘也没什么。我已经习惯了,君哥哥,你不用担心我。”
笑靥如花的少女仰着头,可邵君玉却能从那双眼睛中看到悲伤。
怎么会无所谓呢?
邵君玉这样想,他也没有父亲,他很明白那种无力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