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 1)

贺文和李为站在院中,听着手下的士兵报来的情况,两人对视一眼,均是惊愕无比。

原来他俩奉周明安之命,前去卫所求援,谁知那指挥使并不买账,百般拖延,迟迟不肯调兵。末了见实在推脱不过,磨磨蹭蹭派了一支总旗。贺文气不过,还想据理力争,李为连忙拉住他,一同走了出来。

两人不敢耽搁,直奔天姥山而去,沿途收拢被打撒的散兵游勇,待赶到山下时,已是第二日夜里。李为看了看约莫七八十人的队伍,深知这群毫无战斗力的兵士对上几十名穷凶极恶的倭寇,只能是送死,只好决定暂时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同时派出探子去山里查探消息。

谁知等到了后半夜,竟发现从山路上陆陆续续跑来了几名百姓,他们告诉李为等人,黑衣人是如何将他们偷偷放走,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接着,探子来报,山庄中燃起大火,但是庄门紧闭,无一人逃出。

李为和贺文心知事情有变,急忙带兵向山庄奔去,待进入山庄,只见遍地都是倭寇的尸首,其他一个人也无,两人猜测莫非是倭寇起了内讧,才导致两败俱伤。

这时,士兵从后院的水井里,找到了正在瑟瑟发抖的林二,便直接带到李为和贺文面前。林二急忙辩称自己乃海边渔民,不幸被田中等海盗俘获,便强迫他留下做苦力,后听得众倭寇打了起来,随后又燃起了大火,无奈之下只好躲进了水井里,言语中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李为和贺文见他一口流利的汉话,盘问家乡的各种细节,也都能对答如流,心下便信了六七分,便命士兵将其暂时扣押,待见过王爷后再做定夺。

最后两人商议,贺文带着林二和大部分士兵前往三门,与桂王殿下汇合,李为则带着剩下的人善后,并联络新昌知县。计议已定,两人便分头行事。

就在这时,正堂的大梁终于被大火烧透,轰然塌下,尘烟四起,无数作恶多端的倭寇尸体尽数被埋在了废墟之中。

待得李为等人将山庄的火扑灭,又全部搜索一遍,天光已经大亮。这时,忽然有一士兵来报,在山庄后门发现了有鲜血滴落的痕迹,一直朝着后山而去,应是有人逃脱。

李为急忙带人一路追去,直追到后山一水潭处,便失去了踪迹。李为命众兵士散开四处寻找,自己则沿着水潭仔细查看。眼尖的他注意到一块山石后似乎有些异样,右手扶上腰间的佩剑,悄悄走了过去。

忽然间,从大石后猛然跃出一人,手中的刀快若闪电,直向李为劈来,李为早有准备,堪堪避过一击,随即拔剑就要攻上。待得看清面前这人的脸,不由讶然道,“你,你不是王家庄那个道士吗?”

木尘这奋力一击,早已透支完残余的体力,听见李为的惊呼,她抬头一看,认出这就是王家庄那晚,桂王手下的那名护卫,心念一松,登时晕倒过去。

木尘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和阿兄他们打猎回来,她累得气喘吁吁,坐倒在地,杨桓扔了一个水囊给她,木尘仰天喝了一大口,结果里面却是加了鹿血的烈酒,顿时被呛得连连咳嗽。恶作剧得逞的杨桓哈哈大笑起来,末了才说道,“冬日里纵马,需得喝点烈酒驱寒才行,不然会生病的。”渐渐平息下来的她果然觉得身上暖洋洋的,疲累也似乎一扫而空……

画面一转,她似乎又在漫天大雪中独自前行,前方传来兵士与鞑靼人战斗的声音,她拼命向前跑去,忽然周边的声音全部消失,她茫然四顾,低头一看,却看见父亲和阿兄万箭穿身的尸体,两双无神的眼睛望着天空,死不瞑目……

再后来,她似乎又陷入了无穷的黑暗之中,周边颠簸不已,还有许多人的说话声,嘈杂不已。她烦躁地翻了个身,四周又渐渐安静下来,一点豆大的烛光驱散了黑暗。她努力想看清,只看到一张小小的桌子,桌边坐着杨桓,脸上仍是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她忽然觉得心酸,眼泪夺眶而出,哽咽道,“阿兄,我好想你。”杨桓温和地说道,“我知道。睡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木尘终于放松下来,沉沉睡了过去。

木尘这一觉整整睡了三天,待她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床上,房中只有一张桌子和面盆架,其余空无一物。木尘渐渐想起前情,警觉地坐了起来,却发现身上的伤口都被包扎妥当,还换上了干净的里衣。

这时,一名医女推门走了进来,看到木尘醒了过来,惊讶地转身就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一个侍卫装扮的年轻人匆匆跑了进来,惊喜地对着木尘说道,“你可算醒啦!李大哥说,你再不醒,他都要怀疑你在装死了!”

“…………”

这话说得木尘都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要勉强挤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她想了想,试着问道,“不知这位大人尊姓大名,如何称呼?这是何处,我为何又会在这里?”

这名侍卫正要回答,突然想起李为的交待,只好板起脸来道,“事关机密,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

“……”

说话这人正是贺文,那日他和李为分开后,带着人马快马加鞭向三门县而去,赶到之时,周明安已带着手下侍卫将刚登陆的红山岛海寇剿灭。待贺文秉明详情,周明安当机立断决定回撤,刚到天台县境内,便遇上了李为等人,还带着个昏迷不醒的木尘。

围绕木尘的身份,李为和贺文产生了巨大的分歧。李为认为,这个道士先后出现在王家庄和天姥山,而且每次都是与倭寇同时出现,昏倒前她还打算袭击李为,着实可疑。贺文却道,她身受重伤,一看就知是倭寇所为,想必是不幸被倭寇俘获,不堪受辱,这次拼死逃出,最后袭击李为大约也是误以为对方是倭寇之故,十分可怜。

两人争执不下,几乎就要吵到周明安面前,还是陈师爷出面,才按息下来。最后周明安决定在天台县城驿站暂时修整,等木尘醒来,一切便知分晓。谁知木尘这一昏迷,就是整整三天,请郎中来看过,也只是道,“病人所受刀伤,并未伤及要害,昏迷不醒大约是身体极度脱力加上失血过多之故,多静养几日便好。”第二日桂王周明安也曾来看过,只见木尘只是微微睁开眼睛,口中喃喃说了句什么,便重新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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