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舅，您这是在逼问我？”
陆允泽存心想要惹人生气的时候，自有一副玩世不恭的讨厌面目。
他举着手机轻笑一声，对着端来水杯的许妈摆了摆手，目光落在顾暖暖蜷缩在沙发上的单薄身影，很多话不经大脑，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如果您不喜欢她，为什么非要和她结婚不可？”
他和顾暖暖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那张检查报告只是诱因。
导致他和顾暖暖再无可能的真正原因，一来是顾温雅，其次则和墨云端的出现脱不开关系。
倘若没有墨云端，顾暖暖为了支付亲人的医药费，就算再怎么讨厌他，也只能乖乖听他的话，任他随心所欲，予取予求。
“陆允泽，你现在的身份是顾温雅的丈夫，小暖的妹夫，你有什么身份和资格，质疑我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墨云端的声音冷到极点，一字一句都是威胁：“告诉我，她在哪？”
“您那么厉害，肯定能查的出来，不是么？”用问题回答问题，陆允泽冲动之下挂断手机，指尖按住关机键，一直到屏幕彻底暗下去才松了口气。
换作以往，他何曾敢这么对墨云端说话，更别提挂他电话了。
这样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戏码半点都不适合他，但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知是错，却奇怪的并不后悔。时至今日，他和她再无可能。
难道说内心深处，他对顾暖暖，仍然做不到彻底绝情吗？
正当他皱着眉头扪心自问，沙发上的顾暖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醉眼朦胧的望着他傻乎乎的发笑：“先生，你，你长得好像陆允泽啊……”
陆允泽唇角一抽，居高临下的审视她：“不是像，我就是陆允泽。”
“嗯？”顾暖暖晃了晃身子，似乎没有听懂：“怎么可能，陆允泽是个坏蛋，他才不会好心送我回来……我又不是顾温雅……”
陆允泽垂了眸子，默默品味着心底异样的感受。
再次开口时，语气是连他自己都觉得吃惊的诱哄：“就算你不是顾温雅，他对你有那么差么？”
“是啊，他对我很差。”顾暖暖头痛的要命，试图从沙发上坐起来，不过很快又软绵绵的倒了下去，有气无力地说：“很久以前，他还是我未婚夫的时候，对我好像还算不错，可我觉得，他从来没真的喜欢过我。”
哪怕他曾经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过她，就算因为婚检报告而退婚，也不至于那么快就和顾温雅有了实质性的关系，还合起伙来欺负她。
顾暖暖搂着抱枕叹口气，表情复杂地抿了抿唇，迷茫的喃喃自语：“不过也很正常，我和他的婚姻，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可笑吧，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有这种讨人厌的事情。”
男人的眸光定定落在她身上，沉默片刻后低声道：“按照你这么说，全部都是他的错？”
顾暖暖把脸埋在抱枕里，声音闷闷的，像个乖孩子似得问什么答什么：“不能说全是他的错……我觉得，婚检报告那件事，是我的错。”
呵，原来她还知道。
就算他和顾温雅有了私情，可是先背叛了那段关系的，无疑是顾暖暖。
陆允泽眸色转冷，语气戏谑的讥讽：“你怎么会有错呢，当初不是口口声声说婚检报告是假的，装出一副全世界都冤枉你的样子么……演技真好，只差一点就能让他内疚后悔了呢。”
“那个时候……”顾暖暖哽咽一声，眼眶红红的仰起小脸，盯着面前忽近忽远的男人，委屈的快要落泪。
自从得知婚检报告是真的那一刻开始，她无处倾诉，只能把所有的痛苦都压在心底。
然而，她又何其无辜呢？
伸手揪住了柔软的抱枕，她扁起嘴巴，忍无可忍的难受道：“我真的没想过那张报告会是真的，我不是有意要骗任何人，十八岁那年我母亲去世，大概那件事对我刺激太大，莫名其妙的，我离开顾家，然后丢了一整年的记忆。”
那张报告背后的真相，除了梁芊芊以外，这还是顾暖暖第一次对别人说起。
不过她现在醉得厉害，只把陆允泽当成了个陌生人，畅所欲言的对着他实话实说：“是不是感觉很不可思议？刚刚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我用了好久好久，还和芊芊又去了一次医院检查，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你……”陆允泽完全没想到会在无意中得知顾暖暖最大的秘密，整个人怔然僵在原地，迟疑的观察着顾暖暖红扑扑的小脸，嗓音沙哑的问：“这是谎话吧？否则，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顾暖暖心里空落落的，脑海中都是那个俊美无俦的影子，痛苦的摇了摇头：“什么谎话，我真希望这是谎话，那样我就不用离开墨云端了。”
说到这，她沉痛的闭了闭眼睛，梦呓般轻飘飘的道：“至于为什么不告诉陆允泽，有什么意义呢，我解释了他也不会相信，而且等我知道真相，他已经成了顾温雅的丈夫，更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听着她断断续续的解释， 陆允泽英俊的面孔蒙上一层阴鹜。
他不知道顾暖暖是否曾经爱过他，但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深爱墨云端。
嫉妒的滋味如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他凝视她的眼神带着异样的执着，突然伸出手抬起了她尖俏的下巴，拇指重重蹭过她绯色的唇，留恋于指尖柔嫩的触感：“怪不得你上次求我去问温雅……我会去查的，如果你骗我……”陆允泽眸色转冷，
顾暖暖不舒服的晃着脑袋，摆脱了他的桎梏，根本没听到他说了些什么，认认真真的要求道：“我饿了，想吃蛋炒饭。”
旖旎的气氛眨眼间消失无踪。
陆允泽为之气结，愤愤然收回手，发现和醉鬼说什么都是白费口舌：“一会儿让许妈给你做，估计小舅舅快赶回来，我要走了。”
顾暖暖茫然的望着他，神色间都是乖巧和懵懂，仿佛他对她而言，真的仅仅是个无关痛痒的角色。
既不道别，也不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