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如此明目张胆承认,对方脸色难看到极致。
菲利普直接开门见山。
“你想怎么合作?”
“简单。我就是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以后来往货物经过码头通关,少不了部长先生照应。”
“既然是本本分分生意人,林先生哪里需要我照顾。”
男人嗤笑一声,这人还真是油盐不进,摆明了揣着明白装糊涂。
货物走水运少不了层层检查,走私的军火、叶子都藏在货里蒙混过关,既然要照应,这人运输的绝不是海鲜土豆小玩意。
菲利普沉默几秒,没给他答复。
林应琛也不急,缓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两人一个比一个坐得住。
“例行检查也不光是我的人,向来是部门轮值,特意前去打招呼为林先生开绿灯未免太引人注目。”
男人犯了烟瘾,掏出打火机,火光弹出,忽明忽暗,映着他极为英俊的脸。
“部长先生雷霆手段,难道说这点小事都办不成?”他指尖一弹,烟灰落下,随着话锋一转,“那包养歌女,生下私生女这种惊天新闻就能压住了?”
听见这明晃晃的威胁,菲利普面色一沉,拳头紧紧攥在桌下。
一旁火苗正旺,茶壶沸腾,股股热气上升,屋内燥热起来,他扯了扯衬衣领口。
“我最多能打个招呼。”
林应琛将快要燃尽的烟头按死,脸上颇为满意,他起身,绅士地伸出手。
“那就多谢部长先生,祝我们合作愉快。”
菲利普黑着脸,没理他悬在半空的手,凳子一推起身离开。
男人也不恼,还慢悠悠地喝完了剩下半杯残茶。
下楼时,柜台前值守的店员早已离去,只留下一盏暗黄的落地灯,店里空无一人。
索恩的事告一段落,一切正按他的计划稳步进行,有了菲利普的一句承诺,之后走货也会顺利很多,接下来摸清地图拿下新货源不成问题。
但他眼下不急着扩大市场,上次空战损失还没有完全恢复,急着争地盘只会惹人眼红,况且,该回来的人还没回来。
林应琛走出面包店时,月亮刚上树梢,夜色微浓,瓦洛在车外等着,见男人心情似乎不错,大概明白这场谈判是个好结果。
他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在夜色中稳步驶向基地。
苏格兰。
连续疯了几天的两人,体力消耗殆尽,刚抵达酒店,小希就进了卫生间洗脸清醒,米娅则往床上一扑就要做懒虫。
“旅游真的太累了,我看咱们还不如在酒店睡大觉,点一桌子炸鸡可乐,做两个开心小废物不好吗?”
林若希正擦着脸,笑了笑,“米娅,电影里都说了,吃太多会变成猪的。”
床上的米娅翻了个身,头埋在被子里,闷闷地回答,“知道了知道了,亚里士多德·小希,咱们休息两天,之后我男朋友说要来陪我们玩,正好你也帮我把把关。”
“好啊。”
说是好几天,其实两人的旅行通常是下午三点才开始。
和大多数大学生一样,保持着两点睡两点起的良好作息。
接下来一周,苏格兰阴雨不断,林若希和米娅也终于实现了在酒店当小废物的伟大愿望。
米娅带着一次性手套,拿起一块黄金香喷的炸鸡,裹满芝士酱就往嘴里送,对她来说,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但是她也能感觉到,小希不一样。
旅游的几天,小希明显心情好了不少,就是整个人过于平静,像是一潭死水,封在玻璃罩中,周围熙熙攘攘,一路走来红的绿的新鲜灿烂,春意盎然,她却是黑色白无声的默片。
不会大哭,也不会大笑。
她以前最多是文静。
高中的时候她就温温柔柔的,说话轻声细语,小组合作分工时候,最麻烦的题目大家都不愿意接手,每次还是小希站出来主动揽下。
为了不拖后腿,她写完作业还得上网查资料,写好讲义分给小组其他人,做完这些通常都要到半夜。
为此米娅还气得不轻,说了她好几次,嫌她不懂得拒绝,净让别人占便宜。
就算这样小希也只是笑笑,说总得有人去做,反而安慰她不要生气。
后来确实也变得不爱说话,米娅想着大概是还没从父母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等过一阵子,天气转晴后带她去小岛散散心。
可她没等到小岛转晴,小希没打招呼就转学了。
想到这里,米娅还是小心地开启话茬,“小希,我学校的课也不多,时间很充足,你有什么烦恼一定要告诉我,我第一时间就能飞去港城陪你。”
女孩语气温柔,“嗯嗯。”
可能觉得这回答过于敷衍,她又补充一句,“其实,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别担心,爸爸妈妈留给我一大笔遗产,以后不用努力也能养活自己。”
她勉强笑笑,像是自言自语一番,“不用努力也行。”
米娅及时过来,温暖地抱住了她。
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米娅了解她家里基本情况。
先前小希家生意多少有点灰色,这并不稀奇,走到高处的人哪有不沾点污尘。
林家叔叔和阿姨十分恩爱,对唯一的女儿也是宠爱有加,和生意相关的事从来不让她碰。
即使这样,她还是没能免得了灾难。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林叔叔和阿姨相继死于意外。小希寄住在小叔叔家不过几个月,就多次请假、转学,直到后来音信全无。
那个小叔叔米娅是见过的,身材高大,长相优越,就是看着脾气一般。
到底不是亲爹,也许小希住在他家里并不开心,至于为什么突然生病,小希没说,她也不问。
夜晚静悄悄,两个女孩久违地抱在一起又要哭一场。
米娅拿出纸巾,给小希抹去眼泪,又拍拍她后背,轻声安抚着。
两人对视,彼此哭成了小花猫,又带着眼泪扑哧笑出来,又哭又笑过了大半夜,终于才肯安然睡去。
林若希是被手机振动吵醒的。
她推了推一旁的米娅,“米娅,好像是你的电话。”
女孩这才朦胧睁眼,拿过手机放到耳边,又闭上眼仰面一躺,说了句喂。
“什么?你这么早就来了!”
她猛然起身,看了眼头发凌乱的小希,再往后,昨晚吃的烂摊子还摆在桌子上,炸鸡啃了一半,可乐开口,瓶盖扔在地板上,还没收拾。
米娅当机立断,语气飞速,“我们还得一个小时,嗯,很快,你先找地方放行李。”
林若希也清醒了不少,“怎么了?”
米娅一脸无奈,耸了耸肩,“我男朋友来了。”
……
两个小时后。
旅行小分队三人顺利在一家咖啡馆碰了面。
米娅点了一杯牛奶,给小希一杯橙汁,又帮男朋友要了一杯冰美式。
店门从外面推开,高瘦的男生长腿迈了进来。
“来了。”
林若希看着米娅兴奋雀跃跑过去,男生很高,米娅抬抬脚也才到他脖颈处,刚进门就被米娅亲密挽上胳膊,拉着往这边走来。
男生落座后,小希余光瞥见一团墨蓝色,这才微微抬头,看清他的长相。
黑色卷发,淡蓝色瞳孔,鼻梁很高,精致的脸上带了点混血的意思。
米娅大大方方抬手,“介绍一下,我男朋友艾森。”
男生微笑着和林若希打招呼,“你好。”
开口就是标准流利的中文。
“你好。”
“艾森的爸爸就是港城人,怎么样,中文说的还不错吧?”
小希点点头,表示同意。
相比于活泼好动的米娅,男生有些腼腆,话不怎么多,静静坐在那里喝了几口咖啡,听着她们对话,目光全程都在米娅身上。
算是礼貌有加,就是性格安静了些。不过也好,米娅好动活泼,两人刚好互补,应该也会相处的不错。想到这里,小希抬眼偷偷打量了一下艾森。
谁知下一秒男生刚好看过来,眼神相撞,小希立马挪走视线,男生嘴角勾起,淡淡一笑。
趁她们聊天的功夫,他起身,去前台要来两盘精致的小蛋糕。
“哇,我最爱吃这个巧克力熔岩的。”
巧克力蛋糕给了米娅,剩下一盘草莓的则推到林若希面前。
“谢谢。”
她小声回应。
男生点点头表示回礼,长腿交叠在桌下,墨蓝色慵懒短袖衬得整个人更加沉稳。
刚才端着蛋糕走来时,还收获了旁边几桌女生羡慕的眼神。
米娅心思单纯,原本还担心她被骗,如今见到她男朋友本人,倒是挑不出毛病。
只是,刚才对视的一瞬间,他没有任何表情动作,眼底却深邃不见底,看向她时有些意味不明。
林若希拿起橙汁吸了小口,酸甜清爽果汁入口,她回神,很快打消了奇怪的想法。
也说不定是想多了。
怎么能因为一个眼神私自揣测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