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当即跳下看台,穿过层层包围的观众,在座位四周找了一圈。
他往地上一看,汽水瓶还在。
他捡起汽水,经过剧烈摇晃,里面充满白色泡沫。
丝琳不是个喜欢随地扔东西的人。
他脑海里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刚结束一场剧烈运动,阿文身体还没有完全冷静,心脏砰砰跳,浑身血脉喷张,手臂还绷着青筋。
来不及多想,他跑到无人的角落,掏出手机,拨通了丝琳的电话。
滋滋电流声传来,电话那头毫无动静,男人心跳愈来愈快。
终于,在快要挂断时,电话接通。
他松了一口气。
“你在哪?”
“你好。”
陌生的男性嗓音从手机那头传来时,阿文心底一颤,皱了眉。
“你是谁?”
“右拐废弃大楼的顶层等你。”
对方说完简短一句之后,电话被掐断。
场内呼声依旧震天,拳击场上战斗如火如荼,没人注意一两个人的突然消失。
阿文想都没想,拨开人群飞速离开地下二层。
此时已经临近黄昏,周边高大的树木遮蔽夕阳,破旧不堪的街道更加萧条。
沿着马路向前,几十米处果然有一栋灰色废旧大楼,大概十几层那么高,建筑还是完整的,只是这一片街区管理混乱,很少有人涉足。
他在楼下绕了一圈,专注看向楼顶,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于是,只能沿着楼梯爬到顶楼,十六层。
阿文迈上最后一层台阶,见到了声势浩大的一幕。
灰白色顶楼处,塞哥正悠闲坐在椅子上,身后跟着五名黑衣人保镖,个个手里握着刀具,腰间鼓起,大概是枪械类武器。
旁边坐着的,是被绑在椅子上的丝琳。
她嘴里塞着一块毛巾,大概是受了惊吓,不停地呜咽。
见阿文走来,眼眶一热,激动地挣扎着起身,又被后面的人无情按下去。
力道很重,她狠狠摔回椅背上,肩膀、后背酸痛。
阿文脸色一变,直直盯着那人,抬眸时眼底已经充满冷意。
丝琳原本在聚精会神观看比赛,只觉得身后忽然有人影出现,她没多想,下一刻就被人用毛巾捂住口鼻,她剧烈挣扎了两下,几秒钟的功夫就晕死过去。
醒来后就被带到了这里,孤零零一人以及一大群面目狰狞的保镖。
“比我想象中的还快。”
塞哥端着一杯红酒,晃了晃杯子,依然穿着那身黑色西服,和先前替他交钱争取打拳机会的和善模样截然不同,此时此刻,更像一个衣冠禽兽。
阿文十分淡定,他先是观察一眼丝琳的状况,确保无恙后又扫了眼整个楼层的构造,最后将目光落在面前男人身上。
“找我什么事?”
“谈一笔交易。”
“我没什么可跟你交换的。”
塞哥嗤笑一声,“话可不要说太早。”他起身,站到丝琳身旁,“养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女朋友,得花不少钱吧?”
说罢,抬手就要摸上她白皙的脸颊,丝琳呜咽着偏头躲开,又被保镖死死按住。
阿文眼里闪过一丝戾气,他咬咬牙,冷冷开口:“你别动她,有什么条件说。”
塞哥收回手,似是早有预料。
“早说不就行了吗?”
他转身坐回椅子,玩味似的盯着丝琳,“看来还真是宝贝。”
女孩满脸是泪,双眸噙着泪水,的确容易激起人的保护欲。
也能激起一群禽兽的凌辱欲。
“我要谈的交易很简单,下个月在墨西哥城有一场拳赛,你替我去参加。”
他喝了一口红酒,补充道:“当然了,要求是不能输。”
“放心,从现在起到比赛前,你所有的训练、吃喝费用我都可以承担,打赢之后给你这些奖励。”
他伸出一只手。
“五万?”
塞哥笑了笑,“年轻人,别不敢想。”
“是五十万。”
阿文愣了一瞬,五十万美金,对他和丝琳来说,可能是一辈子都赚不到的财富。
这么高的金额,足以见得那场比赛与众不同。
况且,鸭舌帽说够,塞哥并不缺钱。
阿文恢复平静,面色不起波澜,他短暂思考几秒回答道:
“你自己也可以做到。”
塞哥当即哈哈大笑,“算你有点脑子。”
所以说,根本不是普通的拳击赛。
“听说过黑拳吗?”
阿文脑子嗡的一声。
不知为何,一提到这个词,脑海深处零碎片段汩汩冒了出来。
那些黑色的、血腥的、充满痛苦的记忆碎片突然袭击似的奔向大脑。
却又无法连成完整的一条线。
黑拳,地下非正规拳击赛,选手通常为奖金而战,也可以为荣誉而战,场所一般设在废弃楼房地下通道,荒废公园等。
在比赛中获得胜利的一方。能够拿到高额奖金,因此,众多专业拳击手趋之若鹜。
最可怕的莫过于,黑拳没有任何比赛规则,在这里不需要为谁的死伤负责,不受法律保护,这是真正的地下格斗世界。
普通拳击赛判定胜利的标准是十秒钟,十秒内如果无法站起来则被判定输。
黑拳不一样,说得难听点,赢得一方完全可以把人打死。
很多比赛为了吸人眼球,拉拢投资方,不惜采用无拳套形式比赛,一拳下去手部骨折都是家常便饭。
赛场上没有真正的赢家,哪怕是获胜者,很多都会落个残疾的下场。
阿文顿了几秒,“我没打过黑拳。”
塞哥一听他要推辞,说:“没打过不要紧,重要的是,你必须要赢。”
“如果我拒绝呢?”
“那就太可惜了。”
他轻飘飘合了下眼皮,“毕竟,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我的手下们可都想尝尝是什么滋味。”
身旁的男人丝毫不掩饰眼中的贪婪,直勾勾盯着丝琳,从头到脚上下打量。
那眼神分明在看送入虎口的猎物,仿佛下一秒就能把人吃干抹净。
这群伪君子外表穿的光鲜亮丽,到头来内里一滩烂泥。
阿文眉头皱起,拧成一股盘绳。
丝琳被人用迷药迷晕,此时已经恢复了大半,头脑一片清明。
她一听这话,泪水涌上眼眶,塞哥居然拿她威胁阿文。
就算阿文大发善心答应了他的要求,他一个门外汉,怎么能在专业选手中获胜?
不、那种比赛,甚至连性命都难以保全,下不来擂台的大有人在。
她不想成为阿文的负累。
说到底打拳这件事原本就是由她而起,如果不是要送她去读书,阿文也不至于来这种地方打拳,也不会碰到塞哥。
阿文冷冷站在那里,始终没有说话,他多一分沉默,丝琳便多一分不安。
论阿文的身手,从五个保镖手里全身而退应该不成问题,那么,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抛下她,然后远走高飞。
反正他没有记忆,去哪里都一样,无非是重新开始。
丝琳一想,原来他们认识才不足一个月。
越细想,心里越忐忑。
是啊,原本就是萍水相逢,阿文的确没有理由救她,也不该去那么危险的比赛。
她害怕阿文真的抛下她,又害怕他答应塞哥的条件。
两人对峙,空旷的顶楼没有一只鸟兽经过,应该是塞哥早已安排好的局,丝琳出现在拳击场的那一刻,就足以说明她在阿文心里的地位不同。
不,还要更早。
阿文第一次进入地下二层那天,塞哥便开始布局,他从这个花臂男人身上看到了获胜的希望,便自发提出帮助他比赛。
一来是为了给人留下乐于助人的良好印象,二来则是为了检验阿文真正的实力。
方才,他在拳击场上打赢的那一刻,塞哥就趁机找人将丝琳带走。
又是装好人,又是绑架,为的就是今天这场谈判。
下一刻,阿文终于开口。
“你放了她,我替你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