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
灵州的刺史姓谢,名叫伏伽，是武德年间的科举状元，于贞观十四年来到灵州担任刺史一职。
他们家总共有四个孩子,两男两女,而被谢伏伽重点提起的“两个小的”则是他的小儿子谢青松和小女儿谢丹桂。
因为长女已经出嫁了,所以谢伏伽的妻子谢夫人只带着小女儿去拜见李来仪和高阳公主。
“武夷公主和高阳公主都是从长安来的贵人,圆圆你在她们面前可得乖一点知道吗？收着点你的性子，在两位公主面前好好表现。”
谢夫人太了解自己这个小女儿的性子了，打小就跟乖巧温顺不沾半点边，所以当年从长安来到灵州的时候,她姐姐还没有适应灵州的风土人情呢，小小的谢丹桂就已经在灵州混得如鱼得水了。
谢夫人虽然出身规矩森严的清河崔氏,但是她本身并不是那种封建古板的人,长女恬静温顺她觉得很好,次女活泼直爽她也觉得很好。
但是谢夫人也知道,并非所有人都喜欢谢丹桂的性子,这点从她们当初还在长安生活时，谢丹桂就被人在背后说过闲话就知道了。
所以谢夫人这会儿这么叮嘱谢丹桂，也是怕她待会儿在李来仪和高阳公主她们的面前没藏住她的真实性子，平白惹来她们的看不起或者笑话。
当年在长安的时候，谢夫人得知有长舌妇在背后嚼谢丹桂的舌根，她还能上门去为小女儿讨回公道，但是如果宫里来的两位公主看不起谢丹桂或者笑话她的话,她还能跟以往一样为她讨回公道吗？
皇权至上这四个字可不是随口说说那么简单。
已经被谢夫人耳提面命过许多次的谢丹桂再听到自己阿娘这么说,下意识地鼓了鼓腮帮子：“怎么那么多规矩？要不然阿娘你干脆自己去拜见武夷公主和高阳公主算了，省得你应酬她们之余还得担心我。”
“又浑说。”谢夫人伸手点了点小女儿的鼻子，“你又没病没痛的,怎么能不跟着我一块去拜见武夷公主和高阳公主？这是规矩。”
说完，她又笑道，“还有，既然知道我担心你就给我好好表现，阿娘知道你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所以今天拜见了两位公主之后，你爱干嘛去就干嘛去。”
原本还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吧唧的谢丹桂一下子来精神了，问道：“阿娘，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正所谓知女莫若母，谢丹桂是谢夫人生的，怎么才能拿捏她，她还能不知道吗？
况且谢夫人也不是不心疼孩子，既然谢丹桂不愿意往李来仪和高阳公主的面前凑，那么她当然不会勉强她了。
但是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那我待会儿肯定好好表现！”得了确切的回答后，谢丹桂立马就干劲十足了。
一旁的谢青松见状，开口道：“不好好表现也没事，要是武夷公主和高阳公主故意找你麻烦的话你跟我说，我给你……”
“你给她什么？”不等谢青
松把话说完，谢夫人就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什么话都敢说是吧？难怪你耶耶专门让我盯紧你们两个了。”
“阿娘！”谢青松一秒炸毛，“男人的头，女人的腰都是不能随便摸的。”
更别提他阿娘还不是摸那么简单，是直接拍了。
虽然不疼，但是侮辱性极强。
谢夫人被逗笑了，看了一眼才十二岁的小儿子：“你？男人？”
谢青松：“……？？？”
虽然他没有证据，但是他知道自己被嘲讽了！
谢夫人没有给谢青松找回场子的机会，哄得谢丹桂打起精神来之后，她就带着她去拜见两位公主了。
虽然高阳公主序齿靠前，但是李来仪才是嫡出的那一个，所以谢夫人就带着谢丹桂先去拜见李来仪。
“臣妇/臣女参见武夷公主。”
谢夫人带着小女儿给李来仪行礼，后者上前就亲自扶起谢夫人，跟在李来仪身后的绿芝也连忙伸手扶起谢丹桂。
小姑娘笑道：“谢夫人和谢小娘子不必多礼，在来灵州的路上，耶耶跟我提到过谢刺史，夸他来灵州数年，便将灵州治理得井井有条的，让百姓们安居乐业不说，而且还与各个部族相处融洽，极大地保证了灵州边境的安稳，是我们大唐当之无愧的功臣。”
“耶耶还跟我夸了谢夫人，说谢夫人不愧是谢刺史的良佐，对内为谢刺史稳定大后方，对外支持谢刺史兴农兴商。”
“可以说灵州的百姓如今能够生活得这么好，这份功劳有谢刺史的一半，也有谢夫人你的一半。”
李来仪并非是故意拍谢夫人的马屁，或者说一些场面话，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儿，要是她不乐意的话，只怕就连李世民都逼不了她拍马屁，更何况是谢夫人？
所以小姑娘这会儿对谢夫人这么礼遇，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因为知道了谢夫人的事迹之后，她心中甚为敬佩。
谢夫人很意外，不仅仅因为李来仪对自己这么以礼相待，更因为李来仪说的那些话。
“陛下……夸我了？”谢夫人像是有些难以置信。
“自然。”李来仪笑道，“难不成夫人认为我会胡编乱造吗？”
“臣妇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有些没想到而已，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做了一点小事。”和自己的父母，乃至和自己的族人相比，谢夫人都认为自己比他们要开明得多了。
至少她不会像她父母那样约束自己的女儿们，让她们笑不露齿，让她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让她们得学会琴棋书画，贤良淑德，让她们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⑴。
她的女儿们，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但是即便如此，谢夫人也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得到李世民的夸赞，更没有想到李来仪竟然认为灵州的百姓现在能够生活得这么好，这里面还有她一半的功劳。
谢夫人来到灵州之后做那么多的事情，其实也不是为了出名，她会这么做，一方面是因为
心疼谢伏伽为灵州以及州内的百姓呕心沥血，一方面也是不忍看到灵州的百姓过得那么苦，所以她才略尽绵薄之力，只希望能够减轻一些谢伏伽的担子，让灵州百姓的日子好过一些而已。
但是谢夫人没有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李世民和李来仪竟然都看在眼里，而且还赞扬她？欣赏她？
这要是让她父母知道了的话，只怕会骂她有违妇道，认为她抛头露脸不知羞耻了。
“夫人何必妄自菲薄？”李来仪道，“在我看来，夫人既贤慧，又有经商的头脑，灵州境内的互市能够办得如此有声有色，这可都是夫人的功劳啊。”
李来仪也是来灵州的路上才知道原来为了拉动当地的经济，促进互市的繁荣，同时也为了让各个部族和大唐有更亲近的接触，谢夫人向谢刺史提议大力发展灵州境内的互市。
谢伏伽虽然不像自己的夫人那样那么有商业头脑，但是他能够成为科举状元，可见脑子是不笨的，经过谢夫人一点拨，立马就意识到大力发展互市对灵州有什么好处。
而且谢伏伽并没有大男子主义，并不会因为这个办法是自己的夫人想出来的，他就碍于脸面而选择弃而不用，反倒是大夸谢夫人不愧是再世女诸葛。
经过将近三年的时间，灵州境内的互市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毕竟其他部族的人都不是大唐人，而是游牧民族，这就意味着像一些盐、糖、茶叶、铁锅、粮食甚至是陶瓷布料这些东西他们想要的话都只能够跟大唐人交易。
而灵州这边有多少部族呢？
至少十个以上。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互市大有可为！
谢丹桂一脸骄傲地道：“百姓们都夸我阿娘是女菩萨呢。”
“圆圆！”谢夫人没想到自己的小女儿会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当即一脸的不好意思，“当着武夷公主的面胡说什么？”
“我哪里有胡说？”谢丹桂可骄傲自己有一个这么厉害的阿娘了。
“确实，这可是百姓的心声。”李来仪道，“这说明百姓的眼光是雪亮的。”
原本见李来仪主动上前来扶谢夫人，还开口夸谢伏伽和谢夫人，谢丹桂就已经意识到这位武夷公主可能和她从前认识的那些贵女不太一样了。
这会儿见她听到她这么说，她不仅没有质疑她，或者笑话她，反倒是肯定了她的话，谢丹桂更是一秒就改变了立场——
她决定从现在开始喜欢这位武夷公主了。
“我们都别站着了，先坐下再说吧。”李来仪对谢夫人道，“在路上知道夫人的事迹后，我就已经打算要跟夫人见上一面了，没想到夫人带着谢小娘子来得这么快，看来我与夫人也算得上是心有灵犀了？”
“武夷公主不嫌弃我们上门来叨扰你就好。”谢夫人有些好奇，“只是不知道殿下想要见臣妇，可是有什么要事？”
“是这样的，我想跟夫人合作。”
“合作？”
谢夫人
一愣，谢丹桂也好奇地看向李来仪，然后就听到她问道：“不知道夫人可有听说过玻璃镜子？”
玻璃镜子？
谢夫人闻言，摇了摇头，然后道：“不知这是何物？”
李来仪给了绿芝一个眼神，然后对谢夫人道：“这玻璃镜子和铜镜一样，都是用来照人的，不同的是，这个玻璃镜子到手后不需要再时常打磨，而且并不像铜镜那样泛黄。”
谢夫人光是听李来仪这么说，有些想象不出来这个玻璃镜子究竟是什么样的，直到绿芝给她取来一面巴掌大的玻璃镜子，谢夫人接过后照了一下，然后就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在照铜镜的时候，因为色泽的原因，所以即便铜镜里的虚像和自己一模一样，人们也不会轻易被吓到。
但是这个玻璃镜子和铜镜不一样，现实是什么样的，它照出来就是什么样的，不管是模样还是颜色，所以乍一看，谢夫人就有一种和一个生得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面面相对的感觉。
不过……
“这就是殿下所说的‘玻璃镜子’吗？”谢夫人这几年跟外族打交道的次数多了，自然知道一些奇珍异宝不仅备受汉人的喜爱，就连一些夷蛮贵族也喜欢得很。
当下谢夫人就猜到为什么要跟她合作了。
一旁的谢丹桂原本想要好好表现的，但是眼见着绿芝将玻璃镜子交给谢夫人之后，她的反应如此奇怪，谢丹桂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起来了。
见她看完之后就直接跟李来仪对话，而忘了身边还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当即一个没忍住，谢丹桂就直接把上半身朝谢夫人歪了过去，看到玻璃镜子里的自己时，忍不住“哇”了一声。
换做是平时的话，谢夫人肯定得一个眼刀子甩过去警告谢丹桂了，但是现在？
谢夫人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李来仪身上了，压根没有理会自己小女儿的小动作，她又问李来仪：“殿下想要跟我合作的就是这个玻璃镜子吗？”
“不止。”李来仪道，“还有琉璃。”
小姑娘这次说完之后，绿芝不用她吩咐，就已经识趣的让人抬了一个箱子进来，打开之后，里面一整箱装着的都是流光溢彩的琉璃。
别说是谢丹桂了，就连谢夫人也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多的琉璃：“这些琉璃……”
像是明白谢夫人想问什么似的，李来仪直接道：“是我命人烧制的，还有玻璃镜子也是。”
“所以其他部族的人想要多少，我们就有多少。”
李来仪早在珍宝阁开业之初就想着赚外族的钱了，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导致到现在都没有怎么打开销路。
所以这次来灵州，小姑娘就打算带上一批琉璃和玻璃镜子，要是能够顺利打开销路的话那么自然是最好了，如果不能的话也没关系，大不了就让她耶耶赏人呗。
但是李来仪没想到在来灵州的路上就得知灵州的刺史和他的夫人崔氏大力发展互市，而且和各个部族处得还算融洽。
巧了嘛这不
是，李来仪觉得这简直就是想打瞌睡就遇上有人送枕头了。
李来仪的回答让谢夫人的眼睛不由地一亮，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她这次跟她的合作能为灵州带来什么样的好处了，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开口道：“不过物以稀为贵，殿下，我认为一开始不必流出那么多的琉璃和玻璃镜子，等我们赚了第一笔钱后，再逐步加大琉璃和玻璃镜子的数量。”
见谢夫人得知她拥有烧制琉璃和玻璃镜子的方子后仍然没有被冲昏头脑，李来仪暗暗点点头，然后道：“你说的没错，既然烧制的方子掌握在我们的手里，那么这就是一笔细水流长的生意。”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可以的话，尽量用玻璃镜子和琉璃换种马。”李来仪哪怕是大唐人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本国的马确实是没有外族的好。
但是外族的人把马儿都看得死死的，他们不是不卖，只是不卖种马，别看大唐现在和他们的关系还不错，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双方都是一有不对劲就会打起来的关系。
所以他们能给大唐卖种马吗？
本来大唐就地大物博，会打仗的将军还那么多，要是再让他们的军队拥有一流的战马，那么他们这辈子就别想着有翻身的一天了。
“这不容易。”谢夫人实话实说，“别看那些外族人平日里和我们相处得不错，但是到底不是一个种族的人，他们对我们的防备心其实挺重的。”
“我知道……”李来仪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谢丹桂突然开口道，“我知道可以找谁买种马。”
李来仪和谢夫人两人齐齐扭头看向谢丹桂，谢夫人说：“圆圆，这种事情可不能拿来开玩笑。”
“阿娘，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了。”谢丹桂道，“我们可以找乌纥买种马呀。”
“乌纥？”这对李来仪来说是一个挺陌生的名字。
倒是谢夫人知道谢丹桂说的是谁，她给李来仪介绍道：“是药罗葛·乌纥，回纥部落首领吐迷度的侄儿，吐迷度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因此乌纥虽然是侄儿，但是跟他亲儿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不止汉族人讲究多子多福，回纥人也一样，但是偏偏吐迷度一把年纪了却只有一个儿子，那能怎么办呢？
只能把侄子也当儿子来养了。
“只是你怎么知道乌纥愿意把种马卖给我们？”谢夫人问谢丹桂。
“额……这个……”刚刚说话还嘎嘣脆的谢丹桂这会儿就支支吾吾起来，见谢夫人一瞪眼，她才不得不道，“我可以说，但是阿娘你可不能骂我。”
谢夫人也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况且还当着李来仪的面呢，她只能答应：“你说吧。”
“其实是我们抓到了乌纥的把柄。”
李来仪好奇问：“是什么把柄？”
竟然能让乌纥将种马卖给他们？
谢丹桂实话实说，李来仪和谢夫人听完之后，一方面惊讶于乌纥竟然干出这种事，一方面又惊讶于谢丹桂（他们）竟然知道乌纥干出这种事？
李来仪的眼珠子一转，旋即道：“谢夫人，看来买种马这件事不必你出面，省得不小心捅到吐迷度那儿，坏了你们的关系，这件事交给我和谢小娘子就好。”
谢丹桂原本还想着自己把这件事说出来对不对呢，结果没想到就听到李来仪这话，当即兴奋问道：“武夷公主，你是说买种马的事儿交给我来办？”
虽然她年纪不大，但是却也知道如果谁能帮大唐买到种马的话，那也是大功一件。
李来仪纠正道：“是我们。”
谢丹桂“嘿嘿”一笑：“对对对，是我们。”
她这么一笑，李来仪就从她的身上找到一点衡山公主的影子了。
“就你们两个，成吗？”谢夫人有点不太放心。
“不止两个。”李来仪道，“谢小娘子刚刚不是说了，是他们抓到了乌纥的把柄吗？”
说着她看向谢丹桂，“那个‘们’指的是谁？”
指的是谁？
谢丹桂不用回答谢夫人都猜得到了，肯定是谢青松。
当着李来仪的面，谢夫人没有表露出来，但是等从她这里离开，又去拜见了高阳公主之后，谢夫人回去就把谢青松给收拾了一顿。
原本见谢夫人怒气冲冲地回来，谢青松还以为是李来仪和高阳公主她们太难伺候了，以至于他阿娘那么好脾气的人都受不了，或者妹妹一个没忍住，没照着阿娘说的去做，以至于惹得他阿娘不高兴了。
就在谢青松在这两种可能性来回摆动的时候，谢夫人朝他挥出的棍子一下子给了他答案——
敢情不关武夷公主、高阳公主，甚至不关他妹妹的事啊？
但是问题是——
这又关他什么事啊？
谢青松一边上蹿下跳地躲着谢夫人的棍子，一边忍不住为自己喊冤道：“阿娘，我可什么都没有做。”
“你确定？”
“我确定！”
“那你妹妹怎么抓到乌纥的把柄的？”
“……？？？”
“……！！！！！！”
一听到谢夫人提起乌纥，谢青松立马就知道坏事了，他瞪了一眼心虚的谢丹桂，然后连忙继续边上蹿下跳地躲着她的棍子，边跟她解释道：“那都是巧合，真的，阿娘我没骗你……”
有没有骗谢夫人暂且不说了，反正最后挨了几棍子的谢青松只觉得自己的屁股仿佛都肿了不少。
……
“对不起嘛，二兄。”谢丹桂等谢青松的屁股上完药之后，她才推门进来跟他道歉，“我原本没想过要把你供出来的，但是没想到武夷公主居然那么敏锐，一下子就察觉到了。”
谢青松一听，一拍床道：“此仇我与武夷公主不共戴天。”
刚刚还对谢青松充满歉意的谢丹桂听到他这么说，立马就不干了，直接开口道：“二兄，这跟武夷公主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说漏嘴的，你就算要怪，也应该怪我才对啊，怎么能怪武夷公主呢？”
谢青松：“……？？？”
“二兄我跟你说，武夷公主她跟高阳公主不一样，她可好人了，还跟阿娘夸我性子好呢，说我的性子跟衡山公主像，难怪见着我就觉得亲切呢。”
谢青松：“……！！！”
原本他只是说说而已，但是现在见自己妹妹提起李来仪就跟喝了她灌的迷魂汤似的样子，立马表示他真的要跟她不共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