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1 / 1)

阿玲生日的这一天,周竟要送她一份生日礼物

他将她从地下室里抱出来,藏进舞台下的暗间里。

暗间狭小,天花板也很低,双方都只能匍匐前行

地上灰尘仆仆,很脏,非常脏。空气里混杂着一些难以形容的、不太舒服的气味。汗水、油脂,或者旧架子的霉味隔着薄薄的一层木地板,舞台上的人走来走去,正在进行着演出前的最后准备。

阿玲并不明白周竟想要做什么。

她很不舒服地趴在地上,一脸嘲讽地看着他:“你有病?

周音担心他们被发现。立刻伸手捂住她的嘴

宽大的手掌几乎盖住了她大半张脸。他似乎有些紧张,力气没有控制很好,令她难以呼吸。

阿玲脸色一变,抬手又要打他。根本还没有碰到对方,已经被先发制人地按住手腕,双手压过头顶。

周竟呼吸沉沉地俯视着她

两人僵持片刻,他在她耳边说:“生日快乐。

她怔了怔一一黎羚相当准确地演出了那个情绪转变的瞬间。阿玲早已忘了自己的生日,她的第一反应是迷茫和怔忪,或许也有一丝怀念,但随之而来的,是羞耻和愤怒。她已经是一个废人了,死去的人生并不需要仪式感

她像被他挑衅,露出格外激怒的眼神,在他的掌心之下,不断地发出沉闷而激烈的、反抗的“唔唔唔”的声音。他还是不肯松手

她直接一口咬了上去。

黎羚这一下是真的咬。牙齿叼住他的皮肤,虽不太用力地研磨,还是如同在撕扯皮肉。

金静尧的掌心很干净。

对比之下,呼吸、口水、牙印,这些东西应该会让他觉得很恶心。

然而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的,却是一种十分深沉和奇特的愉悦

她清晰地看着他的喉结动了动,吞咽下不可言说的、污秽的情绪。

本该按住她手腕的那只手,轻轻地摩挲她的脸,将挡住她脸颊的头发移开

光线从地板的缝隙里肆无忌惮地钻进来,像混-乱急促的呼吸,填满掌心和指缝。丝丝缕缕的光,仿佛许多条错乱的红线,将她和年轻男人捆在一起。他凝视着她的双眼,不断地在光与暗之间游移

她被他吓到,不敢再动弹

他像个疯子

他已经是了

黎羚某一瞬间也冻结在这双眼里,被对方所震摄。作为演员的另一半神志唤醒了自己。她用尽全身力气,奋力地将他推开。“咚”的一声,

没有人察觉到台下的动静,演出已经开始了

音乐声响起,像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吟唱。许多双脚一同踩踏着地板,世界在震颤,大地在波动。

阿玲浑身一震,熟悉的音律化作刺眼的日光,将她灼伤,她几乎茫然无措地抬起头,看了周竟一眼,他再一次用口型对她说,‘生日快乐’

台上的人在跳舞。

她最烂熟于心的那一支舞

原来,这才是周竟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隔着一层薄薄的地板,舞蹈演员正在阿玲的头顶跳着舞。

她起先还是困惑、愤怒,甚至于捂住耳朵,不听不想不看,

最终还是屈服于欲-望,像一名软弱的瘾-君子,无法自制地仰起脸,

她如此热烈地仰望着舞蹈演员的足尖,仿佛仰视着一朵朵在雪池里绽开的幻花。步步生莲,最甘美的幻觉。其实根本也看不清什么。

木地板遮挡得严严实实,不过偶尔有一团混乱的影子,轻巧地跃过缝隙

但音乐声没有停,那是贯穿阿玲一生的乐章,在漫长如河的时间里,她还是看到了,

她看到雪白的足弓,灵动的脚趾,依托干跃动的生命

每一个轻巧跃起的动作,行走,摇摆,释-放

舞者不是废墟,她们拥有完整的身体,强健的肉-身,如此鲜活地在舞台上抽芽、生长,蓬勃地绽放,她看到重力。一跃而起后,终将回归舞台的地心引力。落地的那一刻,整片地板都在震动,她的胸腔也阵阵地抽痛她也看到了自己。

曾几何时,她也是站在舞台上的人,她知道那一刻有多么光荣。那么多束光照耀着她,照她挺拔的身姿,她脸上的汗水。但现在她只能藏进地下。每个人生来的宿命都是寻找地面,向下扎根。她没有根。她在被遗忘,在死去,变成养料。地板激荡起扬尘,亲-吻阿玲苍白的脸颊。像尸体下葬时,一点点盖住五官的泥土

她孱弱地趴在地板上,伸出手,却又不敢触碰

在渐渐拉近的镜头里,女演员的脸被一点点地放大,直至占据了整个屏幕

摄影机逼近她、审视她,镜头忠实而贪婪地,记录了她脸上每一个一闪而过的微表情

她吃力地仰着脖子,呼吸急-促,像在凝视着自己从来不曾拥有过的东西,沉迷、渴望、矛盾。

可是她的眼底又写尽了失去

监视器前已是一片偷偷吸鼻子的声音

连副导演都忍不住抹了把眼泪。

”怎么能演得这么好。

”真的好厉害。

“根本没在演吧?简直一点表演痕迹都看不出。”导演组有人喃喃道。

黎羚一直趴在原地,仰头望着地板。肢体动作接近于无,面部表情也非常节制,甚至于连眼珠都一眨不眨。可是她演得这么动情、真挚,让人忘记这里是片场,一切都是假的

副导演却说:“什么叫没演?她浑身都在演!

对方引他看另一个机位:一组全身的镜头,再切到局部的特写

女演员看似毫不费力,其实浑身都绷紧了,每一寸肌肉都在随着音乐的节拍而发出轻微的痉-挛

她的肌肉记忆与残缺的意志力,产生强烈的阻抗。她演出了那种小心翼翼的痛楚:想跳,可是不能,也不敢跳。工作人员露出骇然的表情:“不是才上过几天的舞蹈课而已?怎么能把身体控制到这种程度?

“你看她的腿。”副导演又说,

刚刚被截肢的人,总是以为自己的腿还在,黎羚趴在地上的时候,身体会无意识地往一边歪倒,直到即将失去平衡,才勉强地回正她常常不自觉地想要碰那条失去的腿,但手一触到空荡荡的裤管,眼神立刻黯了下去。

“所以,到底哪些是演的,哪些是真的?”监视器前的人突然陷入了困惑,“我还以为她是入戏太深、真情流露,原来一切都是计算好的吗?“谁能说她没动感情?”副导演道,“真正的好演员,从来都是两者皆有。

只是,谁都不会想到,短短的时间里,黎羚能做到这一步。

回想起她来试镜的那一天,那么紧张、连台词都说得很磕磕巴巴。又像是很漫不经心,导演教她一整晚,她的回敬是把他按到灯下。他们都以为这是一出闹剧

然而电影拍到现在,无论是谁来演,似乎都不可能比黎羚做得更好了。

剧本统筹突然说:“或许,不是她像阿玲,而是阿玲在变成她。

这场戏的主角。原本还是周音

他帮阿玲过生日。投其所好。用最出人意料的方式打动她

这何尝不是一种精妙的计算冷酷的伤害,他再一次让阿玲看清。她已经没有腿了。她不可能再站到舞台上。她只有他他们会接-吻

周竟会将阿玲压到地板上,掠-夺她的气息,而她呆呆地睁大了双眼,仰望着地板上的光影,不再挣扎一一与这场戏的开头恰好形成呼应,对仗工整。这场戏的终极目的在于,这是阿玲的生目,她自己就是那块生目蛋糕

周竟为她织成一张温柔的网,一点点地将她驯化、蚕食。

可是,不知何时,叙事的重心已经偏移

不是阿玲被周竟诱骗,反而是周竟被阿玲蛊惑,因她的沉迷而沉迷。

镜头对准她,也只有她

镜头前的女演员那么美丽、鲜活、真实,像一块未经打磨的钻石,每一面都折射着太阳光,爆发出巨大的生命力金静尧注视着她,眼神专注

不是导演在看他设计好的作晶,也不是怪物在看着自己的蛋糕。

她终于还是没有如他所愿,变得死气沉沉,变成周竟地下室里的一只洋娃娃

“所以,他们到底还亲不亲啦?”导演组的工作人员有些郁闷地看着剧本飞页

节奏完全失控了。

但这个即兴的眼神也很动人,或许比一个精心设计的吻,更加令人怦然心动。

他不再是上帝视角的导演,他被拖进了这出戏里。完完全全地入戏。

浮动的光影缓慢地滑过年轻的脸庞

如一束光照进深海,掠过一艘幽静的沉船。死去的心脏在被唤醒。

“要喊卡吗?”有人小声问道

”.....先不喊了吧。

“加油啊导演,别怂!‘

另一个密不透风的房间里,奏易像困兽一样来回踱步,发出粗-重的喘-息

”烂货!贱人!‘

”她能有什么演技!

”她凭什么拍金静尧的电影!

”都是我不要的,我玩剩下的,她也配去捡......贱人......

窗帘拉得死死的,他俨然已是一只畏光的爬行昆虫,脚边堆满喝空的酒瓶,从垃圾堆里汲取养分

最后一滴酒也喝光了,奏易眼眶通红,用颤抖的手解开手机锁屏

“我们还有希望的,对吧?”他嗓音嘶哑地说,“像她这种劣-迹艺人,演技又那么差,怎么可能真有后台帮他撑腰?他发出怪笑:“有后台的话,上部剧也不会被整那么惨了吧,我跟她拍动作戏,从来都是真动手的......对面似乎说了句什么。

秦易怔了一下,才说:“不是你告诉我的么?她有那么多前科,上位都靠睡导演。我打的就是她,让她知道拍戏哪有那么简单,“没事,这边封了号,我还有很多渠道、资源大把,换个平台,照样能曝光她.....三流货色,陪老东西睡-觉的贱人.....他尽情辱骂着黎羚,发泄心中愤恨。只是,对面似乎又说了什么,他的脸色变得煞白。

“不,不.....”秦易有些恐慌地说,“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曝光她,所有的事情都能解决。你说过会帮我的。“别挂电话,等一下,我还能想办法的。求你了.....

电话还是被猝然挂断

冷冰冰的屏幕,停留在一片空白的页面

您的账是已被封替您的账是已被封替您的账是已被封替您的账是已被封替

奉易双唇颤抖,颓然地盯着这一行血淋淋的字

作为一名艺人,最害怕的事情,从来都不是被骂,而是被销声匿迹

没有人看到他,他才是真的死了。

然而这段时间以来,他一次次地经历着这种折磨,好像变成一只空荡荡的赛博幽灵,在这个世界上一切的痕迹都被抹去了。已经死过一次,竟然还能再死一次"他说我活该,他竟然说我活该...”奉易仿佛自言自语,咬牙切齿,“”的一声,将手机狠狠地砸开片刻后,他又跌跌撞撞地跪到地上,四处摸索,气得扇自己巴掌,仔细检查屏幕上是否被摔出一道新的裂痕他不得不这样做

为了整黎羚,他砸下去一大笔钱。本以为会收益丰厚,没想到现在倾家荡产。一场全盘皆输的豪赌捏着那只屏幕裂开的破手机,一个悚然的想法突然冒上奏易的心头

这一次,自己可能是真的要完了。

电话另一边,女人娇媚的声音,嗔怪地问道:“谁呀,怎么那么激动?

男人心不在焉地搂着她,说:“一个傻-逼。

他将电话挂了,有些粗暴地伸出手,捏住面前女人的下巴,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另一张面容。

“还是不太像。”他遗憾地说。

他将女人的脸压进了枕头里,俯下身在她耳边说:“玩点刺-激的,嗯?“

对方吃吃地笑了起来,

他抖了抖烟灰,淡淡道:“不要笑了。

因为,她是从来不会对他笑的。

很烫的烟灰,全部落到女人光-洁的背上。她痛得叫出声来,背后的男人却满意地按住了她的脖子

事后,他并没有丝毫留恋地走出酒店房间

甚至等不及进电梯,已经跟经纪人打电话:“金静尧的新片我接了。

对方怔了一下才说:“那边是来找过我们,可是,一个小反派而已。明擎,你知道金静尧什么意思的,你们之前不欢而散,他怎么可能真心请你,就是故意要羞辱你,这又是何必.....”无所谓。

经纪人叹了口气:“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哦,对了。”骆明擎又十分轻描淡写地说,“你去找人教训一下奏易。

“秦易?你不是还有一阵儿老找他喝酒吗?他现在应该也不好过,你们交情一场,何必......

“他嘴巴太脏了。”骆明警说

电梯内壁照出骆明擎的脸

他一直是那类非常周正的英俊,粉丝形容他有贵公子气质,是圈内穿西装最有气质的男人

但此时此刻,他低头漫不经心地拨了拨腕表,笑意森然,在白惨惨的镜面扭曲,竟像是一匹豺狼

电梯的数字不断下行,波光粼粼《的镜面,变成一片汹涌的海

他陷入回忆,看到她从海里钻出来,头发湿漉漉地贴着脸,鼻尖的一滴水珠沿着锁骨落下去,像熟透的水果,淌出汁液。牙齿是一排洁白的珍珠。眼睛也好亮,像大雨里不能浇灭的火

最新小说: 从海贼开始席卷诸天 人在原神,开局拯救五夜叉 海贼,开局成为路飞发小 快穿:病人美人专宠悲惨反派 人在奥特:开局获得托雷基亚之眼 穿成八零假千金,我靠红包群暴富 小财主招上门女婿 大宋茶商 我在神明游戏里当杀神 和离后想摆烂,首辅当街夺我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