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1 / 1)

临近过年的这几天,倒是没怎么下雪。

空气干燥,飘着冷冽的草木气息。

阮榛早早地和张老头去镇上买了年货,腊肉,干菜,老豆腐,还有熏鱼和糯米饭,青菜不用买,学校离黄洋村长那儿近,走不了多久就能到,然后在院子里抱走两颗大白菜。当地人家家户户都种菜,地广人稀,这玩意便宜得很,都不稀罕了,村长媳妇特别擅长蒸包子,隔三差五地往阮榛这儿送,张老头有些不好意思,给钓上来的鱼处理好,也拎着回过去,于是这年的冬天,他和黄狗都胖了一圈。年货中,最重要的还有春联和黄酒,最后一副门神买好后,张老头远远地举着个糖葫芦过来,往阮榛手里一塞:“尝尝,甜的!”阮榛坐在三轮车里,带着毛线帽和围脖,给自己裹得像个球,露出俩大眼睛,一说话就冒白气。

"爷爷,你也尝呀!"

“我不爱这个,”张老头摆手,“我得卷俩旱烟去!”

黄狗卧在脚下,闻言“汪”了一声,费劲儿地直起身来。

张老头就乐呵了:“成,我少抽....过年的,你总不能不让我放松一下嘛!”

他说着,就温柔地拍了拍黄狗的脑袋:“你放心,我现在不咳嗽了。

黄狗这才满意,老老实实地又趴回去,给脑袋搁在爪子上睡觉。

从镇上回来,张老头去找村医打扑克,阮榛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去操场和教学楼转了一圈一一值班其实也没啥事,就是确保工作时间学校有人。很好,教室门窗都锁着,很安静。

阮榛拍了照发工作群里,半开玩笑配字:“请领导放心,桌椅黑板都没被人偷走。”

很快有人回复。

“那阮老师你呢,别被人偷走啦!”

阮榛笑了好一会儿。

这空荡荡的学校里,除了他能再有人出现,都算见鬼了。

今天是腊月二十八,稍微有那么点冷了,阮榛最近有个爱好,就是用张老头的炉子烤橘子吃,这最早是赤脚大夫教他们的,说在炭火上直接搁俩橘子,瞅着时间扒拉出来,趁热吃,对嗓子好。张老头和黄狗的呼吸道不是都有点问题嘛,别说,酸酸甜甜的,吃着真的舒服许多。

就连阮榛也喜欢这个味道。

不用太久,黄橙橙的橘子就被烤至焦黑,皮儿去掉,再撕去细白的橘络一一张老头是不撕的,说这玩意算一种中药,对身体好的,阮榛不行,他嫌苦这会儿屋里静悄悄的,阮榛等着橘子烤好,自己坐在床上,漫无目的地晃着腿玩。

心里格外的宁静。

没错,就是这种无所事事的惬意。

窗外有鸟鸣,不用考虑会不会被人垂涎欺凌,不必在意前途有多么回测,他只需要待在小小的屋子里,安静地等待着橘子烤好。外面有很轻微的声音。

阮榛没在意。

可能是树枝被压断了,无论是雪,还是挤在一起的小鸟,多了的话,就会使得整根的树枝摔落在地。瞅着差不多到时间了,阮榛拿着火钳子,给两颗橘子夹了出来,吹了吹,就伸手摸了下。

很烫,似乎还闪着猩红的火星子。

但是某种程度上的仪式感就是,烤橘子,就得趁热给皮扒拉掉,阮榛去厨房找了双厚手套,继续剥皮,但一个没留神,旁边的那颗橘子就顺着桌子滚下去了,正正好地摔在了他的脚面上。.....嘶

阮榛被烫的倒抽一口气,屋里,他早脱了衣裳和鞋子,身上就穿了毛衣运动裤,自在。

薄薄的棉袜上已经有了灰黑的痕迹,阮榛走向浴室,打开花洒,直接用凉水对着冲了会,才小心地给袜子脱掉,看了下,果然有一小片红色的痕迹。不算什么大事,主要是,屋里也没烫伤膏。

他懒得去村医那儿一趟。

更重要的是,这会儿屋里也就他一个人。

连黄狗都不在。

黄狗年龄大了,冬天的时候就不爱出门,不想折腾,可大夫交代过,还是要保证每天有一定量的活动时间,所以今天就跟着张老头出去了,临行前,张老头还特意给它也戴了个毛线帽,怕给狗耳朵冻坏了。因为腊月二十三小年那天,黄狗不肯吃饺子,所以张老头嘀嘀咕咕的,说你不吃饺子,当心冻掉耳朵!黄狗就委屈地看着他。

没办法,那天的饺子是村长家送的,里面掺了胡萝卜馅儿,黄狗什么都吃,就是不爱胡萝卜,哪怕阮榛给挑出来也不行,它闻不了那个味儿。爷俩一对视,坏了,忘记给人家交代了。

可也没办法啊,他俩都不怎么会做面食,再去镇上买饺子也来不及,所以张老头拆了个阮榛的旧帽子,略微改造了下,拿去给黄狗戴了,虽说有些歪斜,但还挺合适。这下都放心了,应该不会再冻掉耳朵。

阮榛给浴室的地面拖干净,出来的时候,俩橘子也温热了,他揣着就回自己屋里,换了双干净的袜子,就去洗了手,继续扒皮。反正张老头和黄狗不在家,阮榛一点也不娇气。

而要是张老头在,他就还是那个只能尝筷子头蘸酒的娃娃。

温乎乎的橘瓣放进嘴里,阮榛舒服地叹了口气,果然酸甜的玩意吃了对嗓子舒服,像爷爷这种爱抽烟的人,没事了吃俩,多喝点茶,喉咙也就不会那么难受。还有宋书灵,也爱抽烟。

这家伙的认知大概有问题,觉得抽烟的男人有气质,特别帅,被阮榛回呛过去后,居然老老实实地去厨房,当着他的面剁鸭子。来试图证明自己,英俊的男人做什么都有气质。

阮榛没忍住,笑了起来。

又觉得自己瞎琢磨啥呢。

宋书灵这样身份地位的人,肯定有专属的营养师和医生,为其制定最好的医疗饮食方案,哪儿需要他去给人吩咐,说吃颗烤橘子,对嗓子好呢。过了好一会儿,阮榛才垂下睫毛。

手机屏幕亮起,修长的手指划了几下,停留在对话的页面上。

最后一句话,是前几天宋书灵发过来的。

“最近天气干燥,多喝水。”

阮榛没有回复。

他盯着看了会儿,给手机收起来,心想宋书灵如果嘴上不说,其实还挺直男。

“要下雨了,记得带伞。”

“明天有大雪,外出小心。”

以及这一句多喝点水。

阮榛很少回复他,偶有一句,也就是个简单的“好。”

这种别扭的氛围,居然坚持了小半年之久,秉持这一个你不说,我也不问,偶尔寒暄那么几句话,怎么看怎么塑料情谊的的关系。但是,在这张床上,他的确被宋书灵从后面抱在怀里,耳爱厮磨,抵足而眠

半强迫的。

可他的确没有真正推开。

可能是因为宋书灵凝视他的眼神,也可能是那个虽然充满渴望,但依然克制的拥抱,反正无论如何,阮榛数着自己的心跳声,在宋书灵的臂弯里,沉沉睡去。很是温暖。

阮榛是被电话吵醒的。

他也没看号码,迷迷糊糊地伸手按下:“......

“阮老师!”

对面是焦急的声音:“快点来吧,你爷爷摔倒了!”

人在某些情况,是真的会摒除一切知觉的。

阮榛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跑去的医院,似乎见到了黄洋村长,他忘记那会儿他有没有说话,仿佛只会比划,只会抓着对方的胳膊,反复地说,爷爷摔了。早已遗忘的,不会真正发生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是曾经的剧情中,张老头和黄狗守在宋家的门外,倒在台阶上的场面。还是怪他吗?

是他把张老头和黄狗带来坝底的,想着能远离争端,呼吸湿润的空气。

心脏是木的。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颜色。

白的是医院的墙,红的是抢救室的灯,绿色的是消防通道的标志,在无人的走廊拐角处发着幽幽的光黄洋村长跟着来了,坐在他旁边说别着急。

村医搓着手,满脸的愧疚。

就是打完牌高兴,站起来的时候起得猛了,没留神就往后栽倒,卧在地上的黄狗眼尖,身体动作却太缓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老头后仰去,徒劳地呜呜哀鸣。“狗好好的,我媳妇看着呢,放心。”

黄洋安慰了会他,说要出去抽根烟,就朝村医使了个眼色:“一起?”

村医忙不迭跟上:“好嘞。”

安静的走廊上,只有阮榛一个人坐在那里。

铁质的长椅很凉,阮榛最怕冷了,出来的时候太匆忙,也没来得及拿外套。

淡淡的消毒水味,闻起来很不舒服。

眼睛酸痛。

阮榛抬起胳膊,使劲儿擦了擦脸。

他这会儿并没有在思考什么,脑海里是空白的,是麻木的,迟钝得很难对周围的动静做出反应。

脚步声停下了。

有人站在他面前,为他披了一件柔软的毯子。

然后半跪下来,平视着阮榛的眼睛。

阮榛没抬头,还在用胳膊擦脸。

他不说话,对方也不问,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毯子的边角,濡湿了一小块儿深色的圆,逐渐扩大。

宋书灵伸手,用力地把阮榛抱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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