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云］：真的是你？
［馍馍卷］：是我。
［软云］：太好了。
［馍馍卷］：事态改变了吗？
［软云］：……
［软云］：我在犹豫要不要开口。
［软云］：他们仍旧可以一张桌子吃饭，一起说一些话，他们仍知道对方的喜好。
［软云］：我看不出他们和之前有什么区别……
［馍馍卷］：因为你知道性质已经变化了，你的心里压着这件事。你很困扰。
［馍馍卷］：而且，你在害怕。
李允裳的手指哆嗦了一下，她看着聊天界面，又往被窝里缩了缩，继续打字。
［软云］：我确实是在害怕……
［馍馍卷］：你不希望打破这份温情，哪怕是假的。你无法想象你开口后你要过怎样的生活。
［软云］：我……
［馍馍卷］：你已经不需要聊聊了，你现在更需要一个解释或者……一个结果。
［软云］：你所注视的现实是真的现实吗？习以为常的风景还是没有变化，每天早晨所看到的、听到的，十几年来好像都没有太多违背。
［馍馍卷］：……
［软云］：抱歉，下次再聊吧。
李允裳直接合上了手机，把自己蒙进被子里。
中央城区，15：17p，龙开中学。
“乐乐，你们班怎么回事？”
“请假了。”闵乐看了一眼有些空荡荡的教室，苦笑了一下：“有很多同学流感，发烧……唉，应该是那只黑猫的后坐力吧。”
“那个学姐呢？”
“不知道，不知道她啥时候来。”闵乐继续吃便当，往尉晚嘴里塞了个鸡蛋卷，轻声说：“她缠上了隔壁班的一个女生……而且那个女生的姐姐是死了的。”
“有点咸，下次别做了。”尉晚拍拍手，若有所思：“三年前死的？”
闵乐点点头：“那个女生吧，对于她姐姐的死特别特别的纠结，她还问过我人死能不能复生……估计学姐也是揪住了她的软肋，而她也恰巧吃这招。”
“叫什么？”
“李什么来着……”闵乐翻翻手机，找了一会：“叫李允裳，她姐姐叫李……李允什么。”
“楹，念莹。”
“对，李允楹。”闵乐笑了笑：“她姐姐就是死在那个体育馆的，听说是和男的瞎搞，怀孕了，然后去那里睡一晚就可以被精灵吃掉污秽……唉，估计招来饿死鬼了吧，肚子都被掏空了。”
“还有内幕？”
“是啊。”闵乐把手机递过去：“都是我探灵社的朋友发给我的，有一小段视频，是她晚上去那里，然后就没有再出来了。”
体育馆附近的摄像头就那一个年老失修的，而且摄像质量不稳定，往外冒着雪花，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勉强能辨认出来是一个女生。
“修复过？”
闵乐点点头：“修复过的没法搞到手，反正家属认出来是他们的女儿。奇怪的是，他们没有太大的反应。”
“不像是刚刚失去女儿的父母？”
“只有李允裳反应特别大，晕了一天。”闵乐嚼着鸡蛋卷，喝了口水：“然后下面是一些照片。”
“好丫头，你们真能搞。”
都是一些现场的照片，女生倒在血泊里，脖子上缠了很多圈的麻绳，空荡荡的内腹，很明显是被压断的呈现出扭曲形状的四肢。
“不像是……饿死鬼。”尉晚沉吟片刻：“饿死鬼不会剩下东西，有啥吃啥，血都会舔干净的。”
闵乐愣了一下，埋头吃饭：“那就是第一恐怖传说，不能在体育馆过夜……”
“你有没有去过学校附近的隧道？”
“有东西？”
“嗯，有东西。”尉晚往后靠在桌子上，枕着双手，看着窗户：“我被袭击了好几次，但是我能感觉到它并没有下死手，反而是想要告诫我……”
“告诉你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说的是你吧，死丫头。”尉晚笑了笑，直接伸手拿过她便当里剩下的最后一个蛋卷，塞进嘴里嚼，被她的拳头打的想笑：“哎……”
“你男朋友？”
闵乐一抬头，愣了一下：“学姐……”
尉晚嚼着蛋卷，转过身，看到了一个高个子的女性，浅色的长发，眉眼高挑，微微笑着，虽然脸不错，但是让人心里不舒服。
“我是她哥。”
“原来是这样呀。”潇河笑了笑：“乐乐，一会能陪我去走走吗？”
尉晚看着她，眉头微蹙：“去哪玩？”
“是女生们的小秘密，做哥哥的就不要耽误可爱的妹妹交朋友了。”
潇河敛着眼睛，有点威胁的意味，但是声音仍旧是轻飘飘的：“总是这样刨根问底可不是好习惯，有的时候人需要学会噤声，需要装傻，故意错过一些信息。”
尉晚刚要站起来，就被闵乐按住了手：“我们只是去溜达溜达，你不要太敏感了。”
看着闵乐故意眨眨眼睛，尉晚蹙起眉：“别忘了你刚把伤养好，别太得瑟自己了。”
闵乐笑呵呵的把尉晚推出去，关上了教室的门，无奈的叹了口气：“怎么现在来找我啊？”
潇河坐在桌子上，看着窗外笑了笑：“上午的时候去别的地方玩了，刚刚回来，所以才这么晚来找你，不料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他是我哥，真的不能在真了。”
“哦，知道了。”潇河闭上一只眼睛，故作神秘的凑近闵乐，压低声音：“晚上和我出去一趟，好不好？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
这双黑色的眼睛眼尾高挑，眼尾微微泛红，看起来美丽又勾人，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双手握在一起，递到闵乐的跟前，笑眯眯的：“猜猜这次是什么？”
“别又是死物……”闵乐打起精神，想了想：“又是小鸟吗？”
“嗯哼，猜猜看是什么。”
闵乐凑近潇河的手，侧耳听了听：“有心跳声，不能是鸽子，也不是燕子吧？”
“动用你精明的小脑瓜，猜一个。”
“不用猜，麻雀。”
潇河张开手，一只瑟瑟发抖的可怜小麻雀窝在里面，羽毛被打湿，散发出点点味道，它晃动着小脑袋四处观察，连声音都不敢出。
“抓它干嘛？”
“不是抓的，路上捡的。”
“去哪走走？”
潇河顺便把小麻雀又揣回了口袋里，抓起闵乐的手，看起来开开心心的：“跟我来。”
龙开中学，16：31p，c栋天台。
厚重的云彩在天边被染红，干净的天台上，迎着微风站立的两人说说笑笑，很快那层颜色就变深了一些。
“四点四十四分，这个恐怖传说果然也是假的。”潇河依靠在栏杆边：“也许只是不想让学生们上天台出现事故吧，你说呢？”
“我倒是觉得……亦真亦假吧。”
潇河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硬糖软糖牛奶糖，巧克力豆巧克力块巧克力夹心，她把这些糖都塞到闵乐的口袋里：“零食店的阿姨给的，我不会吃，就给你吧。”
“不喜欢？”
潇河摇摇头：“我吃了会死的。”
闵乐剥开糖衣，手指拿着一颗淡粉色的硬糖，凑到眼前挡住快要落下的太阳：“嗯……四点四十四分登上学校最高的天台，看到太阳下山的一瞬间，就可以穿越到异世界里……反倒像是怪谈。”
“那小姑娘还没来上学吗？”
闵乐苦笑：“托你的福，她好像病的更严重了。你最近还是不要打扰她，让她好好休息一阵子吧。”
潇河轻快的跳上围栏，黑色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即将坠落下去的光点，忽的一阵眩晕，四周的空间出现了扭曲的波纹，她笑着回头，眼里尽是狂热。
“这里就是异世界了？”
“嗯哼。”潇河张开胳膊，嗅闻着空气中飘来的淡淡的血气，笑得合不拢嘴：“走吧，去下一个地方。”
两人在黑夜中奔走，闵乐看着渐渐漆黑起来的回头路，昏黄的路灯上坐着一个更加黢黑的身影，长发飘荡，衣袂翩翩，看不真切五官。
“学姐……学姐？”
“不要去看，也不要去想，交给我就好。”
四周变黑的速度非常快，慢慢的就贴到了她们的脚后跟，但是一直紧跟着她们的速度，随着她们的进退变换着侵蚀的力度。
后山的植物杂乱，肆意的野蛮生长，几乎掩盖住了原本就不甚清晰的小路。
闵乐强行止住脚步，想要挣脱自己的手，声音有点颤抖：“这里是……体育馆？”
“嗯，对。”潇河回头看了她一眼，渐渐收紧手里的力气，黑色的眼睛在此时有点恐怖，她轻轻笑着：“我们进去看看，好不好？”
闵乐的心脏砰砰直跳，她咽了下口水，回头看了看，发现已经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被潇河拉着手往里走。
后山的体育馆废弃了将近十六年，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粉尘呛得人睁不开眼，阴冷的的空气扑面而来，只有略显潮湿的味道给予一些安慰。
潇河拨了拨闵乐的头发，摘掉上面的粉尘结块，看了看漆黑的四周，嗅闻到了一股极轻的血气。
“来这里做什么？”
“拍照。”
闵乐沉默了一下：“拍你？”
潇河点点头，把一台小巧的相机递给闵乐，她在身后交握着双手往前走，步伐轻快，像是郊游的女孩。
“来吧，多拍几张。”
潇河变换着姿势，指导着闵乐调整位置和角度，反倒不像是给自己拍照——忽的她张开手臂，歪着头笑，闵乐抬起相机照下这一幕。
“等我洗出来。”
闵乐在旁边看着，等了一会，四周漆黑安静，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
“学姐。”
“嗯？”
“咱们现在还在异世界吗？”
潇河笑了笑：“还惦记你那黄昏天台的异世界穿越之旅呢？”她甩甩照片，放在眼前看了看：“其实七大恐怖传说是彼此关联的。”
“还有这事？”
“你前阵子遇到的那只黑猫，和操场、隧洞有联系，这次的体育馆，体育馆、物品和黄昏，以此类推。”
“这种事还有很多。”。
潇河点点头：“没错，很多很多，只要祂还在……”
后半句话含糊不清，像是自言自语。
“洗完了？”闵乐拿起这些照片，手指抖了一下，她来回翻了几张：“这些是……”
每一张照片上映出的确确实实是潇河的样子，但是每一张照片上都出现了一块脏兮兮的地方，像是化不开的黑雾，像是画画时用的蜡笔。
“果然吗……”潇河自言自语着，一张一张的翻看着这沓照片，脸上再也抑制不住笑容：“找到了，太好了，果然是这样的……”
闵乐站在一旁，蹙着眉看潇河伏在地上，把这些照片拼在一起，不过，准确说是努力把照片中的黑影连接在一起，呈现出一个模模糊糊的画面。
四周的黑暗中似乎在鼓动着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庞然大物在磨牙，听的闵乐起鸡皮疙瘩。
“学姐？”闵乐一回头，这附近哪里还有潇河的影子，她心里一阵心惊肉跳。
地上的照片是被拼完的——闵乐攥着拳头，站到了照片的前方，忽然嗓中涌上来一股恶心的感觉，她腿一软，跪坐到了地上——
拼出来的东西足足有一个正常高中女生的大小，四肢和脖子被紧紧缠上麻绳，吊在房梁上，头发垂散，虽然看不见双眼大睁，但是能感觉到她的眼睛要瞪出来了，穿的校服东扯西歪，浑身血污。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阵细密的脆响，闵乐流着汗，艰难的转身看去，体育馆的大门被打开，一路上都长满了一种发着微光的花，一点一点的蔓延到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