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致垂下眼睛，她看到双悠脖子上戴着的小小的玉佛像吊坠正随着主人的动作轻轻地晃动着。
她眼前突然闪过一个画面，脸色阴冷矜贵的男人在拄着手杖上车的时候，微开的领口滑出一枚玉观音吊坠，但也只是一瞬，男人上车后，那枚玉观音吊坠重新熨帖到他的锁骨中间下方。
许致看得入神，一时没有听到双悠让她闭眼睛的话。
双悠手指蘸了眼影在手背上轻轻晕开，半开玩笑地说：“许小姐再这么看着我，我怕自己待会儿忍不住会想要偷亲你。”
许致耳朵一红，随后闭上了眼睛。
季驰走过来看许致的脸，开口说：“可以了。”
双悠闻言皱眉，不满道：“还不行，太淡了。”
许致睁眼看镜子里的自己，然后说：“谢谢你，我觉得这样可以了。”
“好吧。”双悠抽了张纸擦手背。
许致起身时被裙子绊了一下，好在季驰忙伸手扶住了她。
双悠轻呼一声，无奈摇头，按着许致的肩膀让她坐下，然后说：“还没有弄好，头发也要弄。”
双悠站到许致身后抬手拢住她的头发准备盘起来，低头看到她侧颈的咬痕不由地“呀”了一声。
许致抬手捂住脖子，却是没说话。
双悠回头看季驰，出言打趣说：“没想到你看着一本正经的，玩儿挺狠呀。”
季驰看到许致此刻的样子，瞬间明白过来，他假装咳嗽了一声，掀眸瞥了一眼双悠。
“你厉害。”双悠无力反驳，拿过粉底在手背晕开，又小心地给许致遮住咬痕。
许致全程红着耳朵，一句话也没说。
双悠的手很巧，简单的丸子头就能将许致的优点放大。
许致摸摸额头，她的发际线并不是很完美，但双悠并没有刻意修饰，顺其自然，这下反倒与她的妆容很适配，耳朵旁边的小碎发衬托得小小的耳饰若隐若现，有一种朦胧美。
许致从没这样打扮过自己。
她观察着镜子里的人，才发现她的这双眼睛是自己的五官中最好看的。
有服务生进来将一双设计简约的高跟鞋送到双悠面前。
双悠偏头看向季驰，努嘴示意让他过来。
季驰看一眼鞋子，然后把臂弯里的西服交给身后的服务生，拿起一只鞋走到许致面前准备蹲下身。
“我自己来吧。”许致接给他手里的鞋，微微转身，提起裙摆低头穿鞋。
鞋子好像有点小，她踩到地上试了一下，有点高，她又抬了一下脚，好在不算太难受，于是又接过服务生手里的另一只鞋穿上。
双悠扶她站起来，犹豫着问：“鞋跟会不会太高了？”
许致拎了一下裙摆，穿上鞋子后裙摆长度倒是不会显得太长了，但是85厘米的高跟她多少还是有点怕，鞋子是简约大气的一字带设计，配着她纤细的脚踝很好看。
季驰也问她：“怎么样？要不要换一双？”
她摇头：“没事，不用换了。”
双悠说：“许小姐的脚很好看，很适合穿高跟鞋，但鞋跟太高的话脚会很累。”
“没关系，偶尔一次，能接受。”
她能看出来，这些都是提前准备好的。
一个小时后，黑色宾利在半山腰的季家老宅门前停下，许致注意到门前的空地已经停了一排车。
季驰下车后过来她这边开车门，她刚想抬脚下车，季驰弯腰凑近，对着她伸出了手。
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手搭在他的掌心里，他的掌心干燥温热。
“阿驰，你来了。”斜后方响起一道声音。
是季听枫。
他今天没有坐轮椅，穿一身墨色西服长身玉立站在那里，若不是右手拄着手杖，旁人根本看不出来他西裤下包裹的修长双腿患有隐疾。
季驰轻轻颔首说：“大哥，抱歉，路上耽搁了些时间。”
季听枫闻言一笑，颊边的梨涡若隐若现，他走过来拍拍季驰的肩膀，压低声音说：“没关系，爷爷还没到，我想待会儿爷爷看到你……”说着他的目光扫了一眼许致，语气略显停顿，又继续说，“他老人家一定会很高兴，毕竟你是他八十大寿时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季驰眼眸一沉，牵着许致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收紧。
许致听出了季听枫话里的讽刺，她看向身侧的季驰，感觉到他手上的力度在一点点加重。
不远处有人叫季听枫，他应了一声，然后错开身撞了一下季驰的肩膀朝那人走去。
季驰的手劲儿有些大。
许致皱着眉作势要抽出手，他这才松了力道，转而与她十指紧扣。
她挣了一下，没挣开。
周围陆陆续续有人经过，许致抬起另一只手推了一下他的手腕。
季驰低头看一眼两人相握的手，露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然后松了手。
许致眼眸低垂，没说话。
两人静默着。
突然有人从背后猛地推了她一把，她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季驰在想事情，没能第一时间拉住她。
许致跪扑在地，膝盖和手掌传来尖锐的刺痛。
他们站的地方刚好是用来停车的空地，地面有碎石，单是穿着高跟鞋站着就有些困难，更别说被人推到在地。
她抬头看向推她的人。
一袭红色吊带裙、妆容明艳且眼神狠厉的女人正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阿念，你在干什么？”季听枫过来拽住女人的胳膊，小声呵斥道，“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什么场合？”被叫做阿念的女人一脸有恃无恐的模样，她的视线轻蔑地扫过季驰，然后冷笑一声，说，“一个私生子而已，爷爷居然大张旗鼓地办什么认祖仪式，想想都可笑。”
许致转而看向蹲在她面前的季驰。
他的眼睛低垂着，嘴唇也紧抿着，明显是在控制情绪。
须臾，他轻声说：“我抱你进去。”
说完小心翼翼地抱起许致往大门口走去。
季家家族盛大，老宅是早期的园林建筑，逢年过节不乏上门拜访的，更不用提那些亲眷，不过由于季老爷子几年前生病需要静养，近两年来都谢绝了那些来拜访的客人。
而那些跟季家有往来的名流客商也直接邀约季家的人去外面吃饭聚会，是以今晚的认祖仪式只有本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