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致识相地住嘴，默默望向窗外。
“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那种场合的。”季驰在等红灯的时候慢吞吞地开口，“还有小叔和听枫也都是例外。”
也对，其实季家人完全可以找职业的经理人打理公司，但他们骨子里好像都是有一股“事事亲力亲为”的劲儿，大概闲着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许致悻悻地抿一抿唇角，她相信季驰的话。
“是这里吗？”车子停在山庄门口，季驰偏头看了一眼，“这地方不错。”
许致正要下车，听到他小声说了一句：“要不我过来陪你吧？”他的表情很认真，“这段时间里，每天见你就只有吃饭的一两个小时。”
“你不回老宅吗？”
季驰摇头：“自从你为了工作方便，住进这个山庄后，我就一个人住澜山公寓，可那边太远了，”说着他笑了笑，“要是过来能常常看到你的话，我也会考虑。”
许致有些不确定他是不是很认真地在说出这句话，一时间无法接话。
“明天见。”季驰转了话题，笑着对她说再见。
翌日开始正式的预展会议。
流程进行得异常顺利。
总部的高层十分频繁地穿梭在各个分会场之间，虽然忙，却不乱。
许致难免还会在这里那里遇到魏砚书，虽然他是陪言珞来的，但身边总是有很多人跟着，众星拱月的样子，她直觉他应该不会注意到自己。
偶尔几次迎面见到，让许致觉得高兴的是，他不过微微颔首，便擦肩而过，人多的场合里，得体而疏离。
下午许致经过分会场，正是喝茶休息的时候。
大多数人都离开了位置，去后台取咖啡或者点心，一时间会场空落落的。
整个会议室是按着古典中国风格装饰的，红木椅子也都放得横七竖八。
她第一眼看到了名牌上言珞的名字，脚步便顿了顿，叫住一名服务员，低声吩咐了几句。
服务生应了一声，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厚厚的锦垫，放在了其中一张座椅上。
言珞靠在侧门边，表情平静的看着这一幕，直到许致离开，她才慢慢走向自己的位置。
言珞自己倒没过多在意椅子坐着不舒服，也是直到会议中间才想起来的，现在加上了坐垫，便柔软舒适了许多。
服务生走过来，体贴地将言珞面前一口未动的咖啡撤下，询问：“言小姐，给您换温水好吗？”
她漫不经心地点一下头，又闭了闭眼睛，会议马上要开始了，她却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了消息界面。
刚打出一个字，言珞却忽然停下了。
是要问季驰，许致一直都是这种性格吗？还是提醒他，有人也是看中了许致的这一点？
于是言珞发了句不痛不痒地话，那边的季驰表情平淡，短暂停顿后反后附了一句：【言小姐有心了。】
言珞疑惑，发过去一个疑问的表情
季驰回道：【我相信许致，她能处理好的。】
言珞想了一会儿，不置可否地评价：【小驰总很有自信。】
他似乎酝酿了很久，隔了一会儿才回过来消息：【有时候，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那你究竟喜欢许小姐什么？】言珞很快接上，踌躇着要不要补上一句什么。
季驰发来的文字却倏然变得生冷：【言珞，这是我的私事。】
言珞并不在意，只轻轻笑了一声：【季驰，有时候我真觉得魏砚书……不一定会是你的对手。】
【谬赞。】简短的两个字。
言珞一时间愣住，突然无话可说，索性收起了手机。
大厅里的空气清新得多，言珞眯着眼睛看着许致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她调整表情，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许致在那个瞬间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其实刚才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下意识的，又或许……是出于对言珞身体不好的关怀？
许致仓促地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了。
言珞看着她的背影，眼神中却……颇有些错综复杂。
发布会前一天，开晨会的时候，许致再三强调了不要松懈。
这几天，她觉得自己像是个不曾停下的陀螺，到了临近最后的时刻，东倒西歪的，竟有些不安。
晚上的一场晚宴，她要和郑钰一起出席。
在山庄最大的宴会厅里，很微妙地左右分了席次。
左边大多是些青壮派年轻人；至于右边，坐的都是oe的元老级人物，有些已经不在管理层，只是偶尔在董事会上露面。
郑钰带着她一一向长辈们打招呼。
这样一来，几乎所有同事，都知道她就是郑总监力荐的下一任设计师，不时有人露出诧异的神情。当然，对于oe的高层来说，已经有人隐隐嗅出了一丝敏感的味道。
如果这次oe和zn的联名大获成功，郑钰有望进入董事局，恐怕之后就是许致接替的时候了。
少不了会被夸“年轻有为”，又或者有消息灵通的，径直便说“听说这次大展的发布会是这位许特助负责的，真是不容小觑”之类的话。
许致低眉敛目，一一听过，直到郑钰最后淡淡地对她说：“这些人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听一听就好了，面上不要失了客套就好。”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许致瞪大眼睛，专注地看着郑钰。
“生意场上的你来我往，都是虚的，他们今天讨好你，说不定明天就惦记着你手里对他们有利的东西。”郑钰冷冷笑了笑，“所以不要相信任何人。”
许致点头，低声说：“我知道了，多谢总监提点。”
席间她也不是没看到不远处魏砚书的身影，他穿着银灰色的西服，哪怕不说话，和身边的言珞始终是不少人的目光焦点所在。
许致如今可以若无其事地与他出现在同一场合，甚至，她能表情平静地看他，仿佛只是在看一个不太熟悉的人。
魏砚书对言珞低语几句，然后走过来这边打招呼。
郑钰喝完一杯酒后转头对许致说：“以后多向魏先生和言小姐学习。”
她笑了笑，说了句“好”，她很乐意听到有人将魏砚书和言珞的名字放在一起，仿佛那样就能忘了魏砚书此前说的那些话。
而魏砚书回过头，用兄长的目光审视着许致，笑着说：“许致，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