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大哥的好意，可是弟弟真的不是因为这个才主动请缨。”白青筠拒绝道“舍钰只是想为圣上分忧罢了，虽然弟弟一直比不上大哥有能耐，但是也想为钥国、为白家做些什么。”
白青轩看着他的神色不似作伪，眉头蹙得更紧了。
倒不是他不相信自己弟弟，只是此行太过危险，他这般有自信也不知是好是坏。
“白家不需要你做什么。”白尚书早早就发现他们兄弟二人不见了，便过来寻，听到自己二儿子的这一番言论后忍不住打断道“你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
“儿子会的。”
白青筠恭敬地低头道。
白尚书盯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然而他注定要失望了，白青筠的脸上除了平静，再无其他。
“罢了，既然是你所求，父亲也不为难你。”白尚书摆手道“先回家吧。”
白青轩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上白尚书的步伐，白青筠他起头，望着他们的背影，和前方庄严的宫门，目光闪了闪。
回到家中后，白尚书叫来白青筠，刚一进书房便只说了两个字——“跪下。”
白青筠似乎早就料到如此，规规矩矩地跪下去。
“之前让你查水下雕像的事情，你无功而返，如今却翅膀硬了，想上战场立战功？”
白尚书早就憋着一口气了，在宫中不好发作，而今几乎要拍案而起“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么！”
“儿子没有。”
“你没有？”白尚书怒极反笑“你知道西北那边有多穷多乱么？因为发展不起来，流寇乱民也多，你连一件小小的事情都调查不清楚，难道为父还能指望你在战场上大放光彩么？”
提到那雕像，白青筠的眼神变得深邃“之前是儿子失误，才没能查出消息……”
“别找借口，你不就是不服你大哥么？觉得为父冷落了你，没有给你机会么！你看看你，连父亲让你办点小事都做不好，是父亲没有给你机会吗？是你自己无能根本就把握不了！”
白青筠垂下眼睛，不说话了。
“你大哥为人磊落，心胸宽广，你怎么就心胸如雕像狭隘！”白尚书气的不行，吼了两声后开始咳嗽“你想立功，压过你大哥，好，好啊！”
“父亲，同样是儿子，您为何就不能相信舍钰？”白青筠突然抬起头，认真道“难道父亲当真就认为，儿子如此无能么？”
白尚书冷笑了一声“你从小就样样不及你大哥，父亲也没有怪你，更没有严苛地要求你，想着你是为父的儿子，就算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却不料养出了个废物。”
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而父亲心中的担忧又何曾少了？他恨铁不成钢，他心中担忧却不会表达，只能用这种训斥的方式来提点儿子，可这在白青筠眼中，却是巨大的嘲讽与落差。
跪在地上的人低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是了，父亲从小对自己从不严苛，大哥做的不如自己，父亲就会责罚他，而自己做的不好，父亲通通都会宽容。
他知道自己不是嫡出，母亲只是卑微的通房，一生下他便死了，所以他无比在乎父亲的想法，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无论自己做的是好还是不好，父亲的目光永远都放在大哥身上？
他做的比大哥差，父亲会夸大哥做得好，他做的比大哥好，父亲还是不看自己，而是批评大哥做的不够好，那他呢？他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得到父亲的一句认可或是责备？
渐渐地，他不在乎了，功课也不好好写，琴棋书画也不好好学，骑马射箭都落大哥一截，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所做的这些，不是自暴自弃，而是没有动力为一个永远不会看向自己的父亲费心思。
实际上他的武功有多高，全府上下只有身边的曲笙知晓。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别人的目光早就不重要，就连成为了京城四少后所有人也都是将他当成透明人，他倒乐得清闲，可是在朝堂之上主动请缨，本是为白家争光，虽然他有自己的考量，但也从未想过用那所谓的品阶压大哥一头，可自己的大哥和父亲似乎并不相信啊……
白青筠眼里闪过嘲讽。
“你就跪在这里好好反省吧！什么时候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不和家人商量就私下做决定，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他疼惜这孩子从小没了娘，才没怎么苛责于他，却不料养出一个自恃功高的废物，白尚书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睛，然后走出书房，留着白青筠一人跪在那里，背影孤独。
书房的门一直没关，白青轩早早就看见父亲让二弟跪下了，见到他出来之后，连忙拦住“父亲。”
“怎么了？”
“父亲，二弟还小，不懂得世道险恶，此次主动请缨恐怕也是一腔热血，想为我们白家争光，父亲就不要怪他了。”白青轩愿意相信自己的弟弟。
“他哪里是想为白家争光？”白尚书回头看了一眼跪得笔直的白青筠，疲惫道“他就是看你官从三品，心中怨恨为父没有好好重视他，想博为父的眼球罢了。”
“二弟不是这样的人。”白青轩没想到父亲心中竟然是这么想的，不禁替他感到委屈“父亲难道就没想过，二弟是诚心诚意为白家着想？若听到了父亲是这么想自己的，该有多寒心啊！”
白尚书摆摆手“好了，你不必为他求情，父子连心，他心中究竟想的什么，我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会不清楚？”
“父亲！二弟明天就要出征了，您不好好让他休息反而让他跪在那里，这……”
“为父自有考量，寻礼，你先下去吧。”
白青轩看着自己父亲一脸不愿多说的样子，眉头紧锁。
他扭头看向白青筠的背影，日头越来越足，虽然二弟跪在屋内，但也免不了被阳光照射。
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也无法，只好道一句“是，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