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路奔驰,周霆雨安静地坐在后座上,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上车之前他接了两通电话,一通是陆家二太太打来的,另一通是洛曼仪打来的。
听着洛曼仪哭哭啼啼,诉说着周依依的惨状,他的烦躁已到了顶峰,怒火难以压抑。
而这所有的火气和难堪皆是因为姜时宜。
既然二太太想要一个交代,那他自然要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
只要能让陆家满意,他绝不会心慈手软,手下留情。
周霆雨一路上已经在心里盘算的清清楚楚。
进了医院,他先去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周依依。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女儿的惨状惊了一跳。
她脸上,身上,红痕累累。
嘴巴直接肿的老高。
洛曼仪陪在床边,直抹眼泪。
自己的女儿被人打的这样才惨。
施暴的竟然是姜时宜那个小贱人。
想当年,那小崽子在自己手里讨生活,从不敢抬头看自己,整日战战兢兢的跪在地板上。
任打任骂。
是个逆来顺受的软骨头。
如今嫁进陆家,倒是硬气了。
居然把她洛曼仪的女儿按在地上摩擦。
真是反了天了。
“霆雨,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们依依被打成这样,必须找陆家要个说法。”
“的确不能就这么算了。”周霆雨面色一寒,语气间全是怒意,“陆家二太太也在跟我要说法呢。姜时宜把她儿子陆皓筠胸骨打断了三根。”
“什么?!”洛曼仪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不是她听错了吧。姜时仪怎么可能把陆家二少爷的胸骨打断?
她怎么敢?
她转头看了看病床上遍体鳞伤的女儿,这…这姜时宜该不会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吧。
她是在精神病院待了五年,又不是少林寺待了五年。
怎么会一下子,武力值飙升到这个地步?
“那…那你打算怎么办?”本来还想从陆家讹点好处,现在看来,不被陆家反讹就不错了。
“替二奶奶出了这口恶气。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周霆雨说完,回头看一眼周依依,补了一句,“也替我们依依出了这口气,这个狠心的东西,怎么舍得下手这样重。”
周霆雨坐在床边,眼里满是心疼,伸出手想安抚女儿,却不知道这手该落在何处。
一道道红痕,纵横交错。
“宝贝女儿,你放心,爸爸一定让这个孽畜过来给你下跪道歉,随你撒气。”
听了这话的洛曼仪的唇角微扬,神情很是得意。自己的女儿可是周家的亲生血脉,不是那些个养着的阿猫阿狗比得了的。
“还是爸爸最好,最心疼我。”
周依依把头依偎在周霆雨怀里,撒娇道:“我不光要姜时宜给我下跪,还要让她给我磕头。一天三次,一次都不能少。少一次,我就抽她一次,让她也好好尝尝被棍子抽打的滋味。”周依依目光恶毒,对姜时宜的恨,此刻已是入骨。
“好好好,只要我们依依高兴,爸爸就让她每天给你磕三个响头。”
周霆雨说完,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根长鞭。
“我就不信她不怕这个鞭子。再硬的骨头,也得给我软下去。”
这是周家的家法。
祖上传下来的。
周霆雨小时候,也曾被这根鞭子抽打过。
那滋味,他这辈子都记得。
姜时宜十二岁那年,曾偷偷拿了书房里的钱,想要离家出走,找她的妈妈。
他就是用这根鞭子打的她皮开肉绽,高烧三天三夜。
姜时宜最怕这条鞭子。
周霆雨把鞭子挽了几道,拿在手里,随后就要上顶层特护病房去找姜时宜。
洛曼仪不想错过好戏,借口周霆雨脾气差,下手没轻重,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俩人杀气腾腾。
而毫不知情的姜时宜此刻正在顶层楼的小厨房里大快朵颐。
爷爷批准她想吃什么都可以。
小厨房为她全面敞开后,直接打开了她新世界的大门。
这是什么神仙厨房,各种各样好吃的,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那些精美的小点心,每样她都想吃两口。
腮帮子已经塞得鼓鼓的,像只小松鼠。
她依然两眼放光。这个,还有这个。
她不光吃,她还拿。
餐碟上堆的满满的。
当她美滋滋的端着满满一碟子点心回到病房时,周霆雨和洛曼仪已经坐在沙发上等着她了。
屋子里还有一脸幸灾乐祸陆皓筠和嚣张跋扈的二太太,早已占据了最佳看戏位置。
这架势,一看就准没好事。
姜时宜把餐盘往身后藏了藏,一脸防备地对着周霆雨和洛曼仪问道,“你们来干嘛?不会是过来抢点心的吧。”
周霆雨眉头一皱,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抢点心?亏你想的出来。
“不能够呀。”姜时宜自问自答,随即莞尔一笑,“姜家就算到你们手里越发落魄,倒也不至于穷成那样。”
她把点心大大方方地摆在床头的柜上,完全不看这二位的脸色有多黑。
“你们是来看我的吗?喏,看到了吗?我很好,没事就回吧!”姜时宜为了让他们看清楚,还转了个圈,态度极其敷衍。
她又转头看向陆皓筠和二太太,“你们来干嘛?赔礼道歉啊?空着手这么没诚意,我不原谅,回吧!”
二太太额角直抽,骂人的话差点就脱口而出。
你还想要赔礼道歉,你是黄鼠狼吃天鹅蛋,想的美。
呸,臭不要脸。
姜时宜的三言两语,轻易就惹毛了四个人。
“姜时宜,你就这么跟你爸爸说话?不分尊卑,没有教养的东西。”洛曼仪率先发作,拿出了当年欺压她的气势,抖起了威风。
可现在的姜时宜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姜时宜,岂容她在这里叫嚣。
“我和我爸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说我是没教养的东西,可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跟在我爸身边这么多年,连个身份都没混上,我都替你急的慌,一把年纪也没能上位,怕是死前也不能如愿了。”
“姜时宜,你少胡说八道…”洛曼仪被她的话戳中,心里又委屈又懊恼。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自个儿心里清楚啊。难为你还掏心掏肺对我爸这么好。要怪就怪我爸眼光高,他瞧不上你。”
“我爸要是真把你看在眼里,也不至于孩子都生了俩,他还不肯娶你。”
姜时宜语气不急不缓,说出的话却字字诛心。
“他娶不娶我,跟你没关系。”洛曼仪强装镇定,心口却早已被插了一把刀,鲜血淋漓。
“是啊,当然跟我没关系。所以,我和我爸怎么样,也跟你没关系。别跟我这儿摆当家主母的姿态,你不配。你就是一个跟倒插门搞破鞋的姘头,哪来的勇气出来蹦哒,丢人现眼!”
姜时宜神情傲慢,一脸鄙视,多看她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
洛曼仪被骂的面如土色,张口结舌,嘴唇抖了几抖,开开合合,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话虽难听,但却都是事实。
她二十岁就跟了周霆雨,这么多年,为他操持家务,生儿育女。为他蹉跎了年华,付出了青春。可他就是没有给她一个名分,以至于,她的儿子女儿在外都抬不起头,被人叫做私生子,私生女。
她委屈,她不甘,她也哭,也闹。
可到底也没能让这个男人生出一丝情谊,一点良心。
她目光埋怨的看向周霆雨,此刻心里竟是恨极了的。
恨他的冷漠,恨他的绝情,也恨自己这些年的深情终究是错付了。
周霆雨也没想到,这姜时宜怎么跟换了人似的。
从前怂的一匹,畏畏缩缩,话都讲不清楚。可自从喝药自杀后,竟然气场全开,一副爱谁谁,老子不惯毛病的样子。
“姜时宜,你怎么说话呢?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爸?”周霆雨压着怒火,使劲攥了攥手里的鞭子。
姜时宜瞥了一眼那个曾经让她痛不欲生的鞭子,浮出一抹嗤笑。
“你问我眼里有没有你这个爸之前,还是先问问你自己配不配当这个爸吧!
我告诉你,你不配!我就当你死了。从今往后,你在我眼里,就是一座坟头。”
“长草的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