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1 / 1)

第四十六章

祁彦从梨园仓皇逃回禹王府,被丫鬃搀扶进房沐浴更衣好一番伺候后,才稍微缓过点劲儿来。

由两名婢女捏肩,两名婢女捶腿,祁彦敞着内衫,靠在躺椅上喝茶压惊

被人用剑抵着脖子的滋味不好受,但这都比不上金梧秋的一巴掌和一支箭对祁彦的伤害大,心生惧意的同时,也恨足了金梧秋这个女人!他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祁彦越想越生气,把手中正在喝的茶杯猛地摔在地上,把几个婢女吓得连忙跪地求饶,祁彦觉得她们碍眼,一脚踢开跪得最近的那个,暴怒大吼:“滚一都给我滚一一

婢女们哪敢停留,吓得作鸟兽散。姜点撞上胳腱吊在胸前绷带上的李卓

祁彦发泄了一番后,稍稍平静了一些,看到站在门边的李卓,问:

“何惠?

李卓咽了下喉咙,觉得主子越发难伺候,硬着头皮说:

”世子,宫里来人了,说是陛下召见。

祁彦疑惑不已,想起上回入宫觐见时,陛下曾说闲了请他入宫饮酒,难道是因为这个?

不管因为什么,祁彦都不敢抗旨,赶忙唤人来伺候着换上礼服,匆匆入宫去了

在勤政殿外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被卢英传唤进殿

祁彦忐忑行礼,却无人唤他平身’,祁彦悄悄抬了抬眼,只见陛下在龙案批阅秦折,仿佛没听见似的。但内殿就这么大,祁彦这么个活生生的人走进来行礼问安,怎么可能听不见,但陛下没让他他起,他就得一直跪着。祁彦真心觉得今日犯了太岁,不仅在一个商户女手中吃了大亏,又莫名其妙的被召进言,他在脑中左思右想自己这两日有没有说错话,做错事,答案是:没有。他在言中行事说话,从来谨小慎微,不管是对皇帝还是太后,不该说的不多说,不该做的不多碰,严格按照父王的吩咐隐忍藏拙,竭力克制言行,不让陛下对禹王府生出忌惮他都做到这地步了,陛下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又等了大概一刻钟,祁彦只觉膝盖都发麻的时候,龙案后终于传出一声:

”起来吧。

祁彦擦了一把冷汗,恭谨谢过:“谢陛下。

“朕今日一早想传世子入宫伴驾,世子却不在王府。”祁昭边批奏折边问,

祁彦暗惊不已,今早皇帝派人去王府了吗?门房那群蠢货竟未曾禀报

原来皇帝是因为这个对他不满,祁彦略略松了口气,即刻解释:

"臣不知陛下今日召见,便与三五好友,出门饮茶去了。

祁昭抬眼看了看他:

”去了哪个茶楼?与哪些好友?

祁彦心头一紧,担心陛下看穿他在胡诌,可他早上做的事情,如何能说?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编道

”呃,是一处叫做梨园的雅苑,所谓朋友,其实就是些手下。

地方他不敢乱说,喝茶的人也不敢乱编,但并不妨碍他移花接木,用七分真掩盖三分假,事后就算皇帝派人去梨园调查也不怕,毕竟他是真的去了梨园,也是真的带了一堆手下,至于有没有喝茶,谁又能说得清。

"世子倒是好兴致。”祁昭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难得回京嘛,便想多尝尝京中风味。”祁彦小心解释

祁昭又是片刻沉默,就在祁彦脸都快笑僵的时候,祁昭才抬头说了句

”世子既然如此喜爱京中风味,不如就留在京城吧。

祁彦笑容彻底僵住,嘴角抽抽好一会儿后,才艰难的问出:

"留,留在京城?陛下,是,是何意啊?

祁昭将奏折放下:“就是字面意思,世子听不懂?

祁彦倒吸一口凉气,双腿一软,扑通便跪了下来:“陛下!

他是藩王世子,若是被留在京城,那不就成质子了,成了质子,等同废棋,禹王府换世子只是早晚的事,他这辈子也就完了。“朕记得.....世子家中还有一位庶长兄吧?

皇帝的话听着越来越危险,祁彦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湿。

“正好,有他在王叔膝下尽孝,想必世子在京中也能安心了。

他安心?

他安心个鬼啊

祁彦果断叩头惊呼:“陛下开恩。臣,臣.....

他臣了半天,愣是什么也没说得出来,因为他不敢应承,也不敢拒绝,生怕说错话万劫不复

“世子不愿?”祁昭慢悠悠的问,

祁彦俯趴在地,汗珠滴落

”臣此番奉父命来京为太后贺寿,如今还未回去复命。

祁彦鼓起勇气说完,紧张等待皇帝的反应,殿中每一刻的安静对祁彦来说都像是度日如年

”哦,那世子打算何时回去复命?

终于,在祁彦感觉等了几百年以后,皇帝的声音终于响起,问的话却令祁彦大松一口气,搞了半天,说了那么多吓人的话,皇帝原来是在催他离京啊。幸好,幸好不是真的想让他留京当质子。

祁彦不敢拖延,直接给了皇帝一个准确时间:

“一会儿臣便去永寿宫向太后辞行,最多两日,臣便回西南复命,请陛下恩准。

祁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看着跪在地上快要虚脱的祁彦,抬手打发他起身回去。

祁彦几乎是被卢英扶着走出勤政殿的,迎面一阵风把祁彦吹得清醒过来,谢过卢英后,径直前往永寿宫辞行,半刻都不敢停金梧秋这两日是公主府的常客。

圣寿节之前,是担心祁珂被郁坤影响情绪,时常过来陪伴;圣寿节过后,是祁珂忍不住兴奋,有空就喊金梧秋过来闲谈“梧秋,你是没看到圣寿节那晚我有多勇敢。你俩也别忙了,梧秋又不是外人。

祁珂一改颓态,恢复往昔风采,从常思常念两兄弟手中接过水酒果盘,亲自为金梧秋服务,还十分顺手的给常思和常念也斟了酒,让他们也一同坐下听自己的‘英雄事迹’两兄弟一左一右的坐在祁珂身旁,端着祁珂亲手为他们斟的酒杯,静静的做两个听众

“就这么近的距离,他跟我说‘好久不见’,还装着神秘兮兮的样子称呼我‘大嫂’,哈,他怎么敢的?我当时就没给他好脸,反问他是不是有喊人嫂子的习惯。“我还说,我反正风流惯了,他要想让我当他嫂子,就把他哥哥带过来给我看看,要是长得好,本公主不介意再收一个男人在身边伺候。祁珂昂首挺胸的诉说自己的战绩,在说到最后一句‘再收个男人’后,常思和常念两人不约而同的放下了酒杯,祁珂见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我就是气气他,不会真收的。”祁珂向两人解释

常思是大哥,面皮较白常念是弟弟,笑起来有梨涡。

两兄弟是祁珂从奴隶场带回公主府的,对外说是收了两个面首在身边伺候,但实际上,三人就是主仆,两人对祁珂生活上的照料一点都不输张嬷嬷。有了这兄弟俩,祁珂便没再搭理从前那些乱七八糟,想从她身上求财、求权、求地位的男人了。

“您是公主,收不收是您的自由,何必与我们解释?”常念仗着自己笑起来好看,一些阴阳怪气的话由他笑着说,便让人生不出气来。“嗯,确实。”常思比较沉稳,一般在常念阴阳完之后才跟着附和两句

“我们不过是两个低贱的奴隶,哪敢阻拦公主您啊。”常念一边笑一边说,说话态度满分,说话内容负分”是这样的。”常思做认同状,

祁珂在他们的两面夹击下丢盔卸甲,双手合十请二位神仙收了神通。

三人不过是在说笑,却让金梧秋看得很欢乐,待祁珂终于把两尊大佛哄好并请走后,才忍不住调侃:”我看这两兄弟就挺好,跟你挺配的。

祁珂虽然是公主,但母妃早逝,就算有长公主偶尔照拂,但更多的时间都是孤独的,所以养成了她如今这有些散漫,有些软弱的性格,她需要爱,需要被照顾,需要有人全心全意的包容她。但她的身份注定了靠近她的大部分男人都是别有用心的,反倒是常思和常念这种,祁珂亲手从奴隶场中救赎出来的人,才永远不会背叛她“我也觉得他们挺好,不过人家年纪还小呢,等他们再大一些,我就问他们谁愿意来给我当驸马。”祁珂半真半假的说。全梧秋失笑:

“你救他们是几年前来着?

祁珂想了想:

“没几年吧,我从北辽回大祁那阵子,浑得不像样,总在勾栏瓦子里撒钱买醉,有时候也去赌坊,那种地下的,斗狗、斗蛐蛐、斗鸡、斗人.....他俩就被奴隶主送上台,让他们兄弟俩自相残杀,赢的那个可以离开,输的那个就是死。‘金梧秋从前只知道那两兄弟是祁珂从奴隶场买回来的,第一次听到这些细节。

“然后,两兄弟上台了,竟直接闭眼对坐,谁也不动手,让周围的观中看了好一会儿寂寞,嘘声四起,后来奴隶主亲自上台用鞭子抽打他们,可不管怎么打,两兄弟都抱在一起,常念那小子比较狠,扑上去把奴隶主的耳朵给咬下来了,常思话不多,就死死的帮他摁着奴隶主。“当时周围观中都沸腾了,没人在乎场中被打的是谁,只在乎刺不刺激。常思那小子真狠,把奴隶主的耳朵咬牙来以后,还在嘴里叼了好长时间,满嘴满身满脸的血.....我至今想起来都觉得浑身发毛。祁珂回忆着当初看到的场景,真到此刻都心有余悸,那两个在场上拼命的孩子,莫名让祁珂感同身受,让她想到了自己在北辽牢房中遭受的那些鞭打折磨,想着当时自己的处境,若不是正好遇到梧秋,她愿意无条件搭救自己的话,她的下场甚至还不如这两个奴隶出身的孩子。于是祁珂当场就决定救下两人。

事后那奴隶主自然是要报复两个孩子的,就连祁珂豪掷千金想买下他们,奴隶主都没答应,吵着嚷着要让人把那俩孩子剁碎了喂狗。祁珂最后被逼得没法子,只能在后台自爆了身份,又给了奴隶主一大笔金银,才顺利把两人带回公主府那之后,两人便以她新纳面首的身份出入公主府,但实际上,祁珂只是把他们当成弟弟,好生照顾的同时以礼相待,直至今日“我原本是想给他们自由的,但他们说自己无处可去,我才把人留下,没想到留出两位大爷来。”祁珂调侃的说。金梧秋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问:

”他俩是大祁人吗?"

金梧秋想起了慕容弦,她当初让慕容弦入赘时,都没问他是哪里人,要早知道他是北辽的,金梧秋就不找他假成亲了,那样她也就不会损失那么多钱“不是。他俩是乌月人,一个位于大祁和北辽之间的小国,你听说过吗?”祁珂说,

金梧秋隐约对这地方有点印象,一个信奉月之神的巫国,没有国主,只有天选祭司。

听说那里的祭司有通神之能,不过这都是传说,金梧秋觉得乌月国之所以能立国,主要与他们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有关,山峰环绕,易守难攻,连生意都做不进去,够偏够神秘,这才在大祁和北辽两个大国的夹击之下依旧存在。“既有国,为何不回?”金梧秋问。

祁珂说:“他们是乌月国的平民,没有父母兄弟,不想回去了。

金梧秋表示理解,这世上确实有很多地方贫瘠且封闭,人们在那里过着从出生就能看到死亡的生活,既没了亲情牵绊,又见识过京城的繁华,不想回去也很合理。两人又说起了郁坤的事,金梧秋说

”我总觉得,北辽不会无缘无故派他出使大祁,在他们离开大祁之前,你还是尽量少出门,少接触的好。祁珂说

"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就是来恶心我的呗。不过他们这回可盘算错了,本公主心志坚定,无所畏惧。金梧秋呵呵一笑,厚道的没有提起她那两日闭门谢客的怂样

“不过这回,祁昭倒是令我刮目相看。”祁珂又说。

这天下间能这般坦然无惧,直呼皇帝姓名的人,怕是只有她祁珂了,金梧秋感慨后问

”为何?

于是祁珂把圣寿节前日进宫堵祁昭的事情说了一遍

”若不是他肯定为我撑腰,我也不会这么有底气。

金梧秋颇感赞同,对皇帝评价又育了一些,毕些竟历史上用公主和亲换取和平、用公主身份笼络下臣的皇帝比比皆是,大祁的皇帝却从未对自己的姐姐们动这样的心思,还充分给予她们自由和安全感,宁愿国库吃紧,也从未想过增加赋税

最让全梧秋里不了的就是。大祁这任皂帝对商人的态度是历朝历代中最尊重的了,虽然民间很多人的想法暂时还没有改变。但身为商人的她。已经能明显的从政策上感觉到国家对商人的变化就好比科举,在本朝之前,商户之子低贱,即便有才也不允许参加的,但本朝却可以,只这一条,就给了无数商人前所未有的希望与鼓舞“所以,你以后也别总说皇帝的坏话了,我觉得他对你们这些姐姐还是很不错的。若真遇上那种动不动喜欢拿公主和亲的皇帝,你才没处哭诉呢。”金梧秋真心劝道。反正有关皇帝的一系列坏话,什么古板、腹黑、残暴、不近人情,全都是从祁珂嘴里听到的,

“行吧,那我以后少说点好了。但他真的很古板,很残暴的,当年宁王叔谋反,菜市口杀的人码起来有一座小山那么高,还有好些妇孺家眷都没放过......祁珂似乎回忆到一些不好的画面,脸色都苍自起来

金梧秋对宁王谋反之事知之甚少,最多听人提过一嘴,并不知道当年京城为此事究意死了多少人,但算算年纪,那时的皇帝还没成年吧,那么小就要面对亲人的背叛,群狼环伺之下,他想心软估计都不行。两人各有各的想法,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没过一会儿,张嬷嬷就领着一个年轻姑娘进到雅室,然后张嬷嬷让那姑娘自己进来,她自己急匆匆的走了。金梧秋定睛一看,进来的竟然是她家的珍珠姑娘

“珍珠?你怎么找来了?

金梧秋起身,掀开珠帘出去,知道若无大事,珍珠不可能来公主府寻她

“东家,您快回去吧,宫里来了个公公,到涌金园传太后懿旨,说今晚请您赴宫宴,务必感装出席。珍珠姑娘说完这些话,整个人还是懵的,

她跟着东家走南闯北,自是见过不少世面的,王公贵族,富贾乡绅,见过不胜凡几,可却从未跟高廷有过交集,更没想过有一天会跟宫里打交道,别说珍珠姑娘有点懵,金梧秋也懵了,再次确认:

“是真的懿旨吗?

此时祁珂地从珠帘后走出,问珍珠姑娘:“去传旨的公公可说了他叫什么?''

珍珠姑娘回道:

“说了的,叫松泉公公,宫里来的仪仗,还有赏赐,看着不像假的。

金梧秋看向祁珂,祁珂说:

“永寿宫确实有个叫松泉的,是大内总管卢英的徒弟,从前在宣和殿伺候,名字还是皇帝亲自取的呢。他个头不高是吧?珍珠姑娘点头:“是。

”那应该没错了。更何况还有赏赐呢。”祁珂说完,又问:“可有说为何召见你家东家?

“没说,那公公就一个劲儿的恭喜,说咱们东家要走运了。”珍珠姑娘眉头紧锁,显然并不觉得自家东家进宫会走什么好运祁珂沉思片刻,忽然抓住金梧秋的手道

“你不会被皇帝看上了,太后要召你进宫当娘娘吧?

金梧秋从期待到无语,还以为她能说出点什么有用的话,没好气将自己的手抽出,此时张嬷嬷去而复返”几位别猜了,是太后给禹王世子办的践行宴。宫中也来人请公主出席了。

原来先前张嬷嬷把珍珠领进门后,宫里也来人传旨,不过只是口谕,张嬷嬷便自己去领了,没惊动公主“禹王世子的践行宴....请你去做什么?”祁珂有点搞不明白这件事的因果关系

金梧秋却是脸色一变,她跟那位禹王世子的孽缘竟还没完,他自己的践行宴,却让太后召金梧秋入宫是几个意思?不管祁彦是什么意思,不管金梧秋愿不愿意,太后宣召,就容不得她拒绝

从公主府回到涌金园,金梧秋接了懿旨和赏赐,在松泉公公那一声声的恭喜中,把旨意请进了门。

太后的赏赐中包括了一身正式言装,有宫中的绣娘随行,不合适处可当场改,改完直接坐上太后派来的车撵入宫。换装的时候,金梧秋悄声叮嘱珍珠姑娘

”今晚谢郎若是来了,你与他解释一下,不必说得太严重,免得他担心。

珍珠姑娘噘着嘴不满

“都这时候了,东家还怕他担心!“

金梧秋见她忧虑,轻声安慰:“没事的,你东家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珍珠姑娘眼圈发红:“那可是太后啊。东家若是抗旨,就是杀头的罪!怎么会没事嘛。

这话无法反驳,金梧秋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她

衣裳很合身,基本没什么要改的地方,金梧秋上了妆,就被松泉公公催促着上了车撵,奔赴宫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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