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1 / 1)

温别桑不太擅长撵人

更确切来说,不太擅长撵不识趣的人

他所能说出口的话,无非也就是那么几句,但偏偏有人可以装作听不懂,那也确实无可奈何。

上次遇到这么个人,还是在君子城

温别桑就水将风赛药吞下,药丸划过喉咙的一瞬间,他无声拢了一下眼睛,表情有种克制的战栗。

承昀下意识摸了摸身上,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在身上带零嘴的习惯了

他发现面前这人有点娇贵,怕吓,怕疼,怕老鼠,还怕苦

全然不像是一个常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

“我有一个提议。”承昀喝水冲去口中的苦涩,道:“不若你去太子府练琴,地方大,不会打扰到别人,还有地龙暖身。温别桑对此不理解,也不认同:“我要睡了。

他不再开口赶客,起身从炭盆前回到床上,并将棉麻的床帏也放了下来

翻身躺在里面,温别桑闭上眼睛,依然在留神对方的动静

以他对宫无常的了解,这家伙没人搭理,肯定坐不了多久就会离开,

温别桑对自己的耳力并不太信任,虽然一直未曾听到对方的离开,但随着风寒药起效,神智迷蒙之中,他默认对方已经离开“近日盛京巡防增多,正在有意识的排查携带火器者,想必是周苍术正在借楚王之于拿你。

温别桑有些恍惚,清醒了一些,才发现他还没走:“多谢。

“若非遇到极端情况,千万不要使用火器。

”嗯。

”明目我随你一起出城,教你琴艺如何?

”不必。

“我弹的肯定比宋千帆找的琴师要好。

"困。

室内没了声音,温别桑很快沉沉睡去,枕侧手中依旧攥着小弩

温别桑是自己醒的

耳畔一片寂静,室内却比往日稍暖一些。

擦开床帏,一眼便看到了依旧坐在凳子上的承昀太子,对方正微侧着身,双手压在比凳子稍高的小桌上,看上去睡的很沉。本该熄灭的炭火还在燃着

这宫无常到底在搞什么鬼

温别满头雾水,

就在这时,对方忽然睁开了眼睛,温别桑坐着没动,他又揉了揉额头,微哑的嗓音传入耳中:“这巷子里怎么还有鸡鸣。温别桑侧耳听了听,勉强听到一点声音,道:“不知有没有狗叫。

”像是一条小狗。”承昀道:“中气十足的。

到院子里倒是可以勉强听到一些,但室内门窗紧闭,大部分声音温别桑都听不太到

他没有说话,承昀揉了揉发麻的小臂,看上去还有些犯困:“隔壁的孩子昨晚闹个不停,对面还有两个夫妻在吵架,你到底怎么住得下去的......还睡的这般香甜。

洗漱后,温别桑准备出门,承昀顺势跟出去,将面具戴上,低声道:“跟你说个有意思的。

温别桑目不斜视,“嗯。

”是你左边那家,昨晚半夜来了个女子,那女子竟是大户人家少爷的贴身婢女,这二人伉俪情深,夜里互诉衷肠,在谋划要逃出盛家。”哦。

“.....你就这点反应?

”你不回去吗?

“你当我想......

温别桑朝他看过来,承昀放轻声音:“我是担心你的安全。

昨晚那梦确实让他有些坐立不安,既希望它赶紧发生,免得继续提心吊胆,又希望最好不好发生,这兔子肯定又吓得不轻“你若是要发脾气,尽管发了就是。”温别桑道:“别把自己憋坏了。

面具压着,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似乎笑了声:“没发脾气,以后不跟你发脾气了,

温别桑停下了脚步,道:“为什么?”

’.....”面具下方,喉头微动

这家伙总在不该认真的时候特别认真

承昀转开视线,温别桑歪头,目光跟着他的眼神走。

“一定要一个理由?

温别桑想了一阵,道:“不要也行。

他继续往前,几步之后,承昀追上,道:“你不是答应为我做事了吗?我以后不欺负你了,这是基本的吧。”你此前不是这样说的。

”我又说什么了?

“我的事情不重要。”温别桑说:“凡事要以太子的命令为先,我理应对您挥之即来,招之即去,任打任骂,鞠躬尽瘁,真到.....“只有前面一句是我说的!

“后面都是行动。

承昀赛手直竖,道:“温别桑,你是不是特别记仇?

“不记仇.

承昀不信

”记疼。

两人停在巷口。

此处属于外城,住的多是布衣走卒,旁边的墙角处还有内城完全看不到的、衣衫褴褛的乞丐。

一个老人缓缓朝温别桑爬了过来,手中拿着一个破碗:“姑娘,赏点吃的吧....

在碗挨到身边之前,温别桑直接挪开脚步,径直往前走了几步

承昀定在原地,那老人又缓缓朝前爬行,“公子.....

承昀左右看了看,又瞧了一眼前方人清瘦的背影,悄悄从袖中取出一个碎银,朝前走了两步,背手丢下。老人接了小声道谢,爬起来就往巷子外跑

承昀攥着袖口,来到温别桑旁边,道:“若我说,我往日对人也不是那样,你信吗?

承昀道:“当真

“世道不公,人心偏颇,历来如此

“......”你还不如不信

一辆马车停在两人面前,温别桑提着衣摆走上去,陈长风一脸意外:“这位.....

”新请的琴师。”承昀开口,顿了顿,道:“名无常。

陈长风让他上了车,奇怪道:“怎么起了个恶鬼的名字?

没人答话

马车驶出城门,承昀朝外看了一眼,道:“陈掌柜与守卫相识?

”他在京中多年,有些根基。

难怪他每次出城如此顺利

承昀坐在里面,将琴竖放在腿间扶着,道:“日后,我更偏你一些,以前的事情,能不提了吗?

“你今天很奇怪。

“哪里奇怪?

”总与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不重要的事情。

".....你我日后总要共事。当然,最重要的是,孤欣赏有本事的人。

这倒也合理,温别桑嗯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嗯的哪门子。承昀道:“此前,孤确实因为梦境,对你有些偏见.....孤此生从未受过那种,奇耻大辱,于孤来说,你就是必须要打倒的敌人,所以.....你那是什么眼神?还能什么眼神

每次宫无常提起梦中的事情,温别桑都觉得他是个大写的神经病

偏生他自己还说的真情实感,每一句都发自肺腑

温别桑不太想刺激他,万一在此处发起疯来,很可能会暴露自己,

”我知道了。

“你根本不知道我每天都梦到什么!

"梦到什么?

“......”沉默,承昀抬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心神稍定

想是承昀太子打过招呼,此前约好的琴师并未过来

跟着宫无常学琴,对于温别桑来说也并非难以接受,他发现对方好像真的相信了他的话,认为事成之后便会投效太子府,指导的时候十分耐心。从陈长风的享受程度,温别桑也能明白,宫无常的琴艺确实极好。

先帝钦定的太孙,固然性格上有无数缺点,可技艺上却无可挑剔。

从坐姿到指法,温别桑几乎全部都重新学了一遍。

“手要这样。”他示范了一次揉弦,一道琴音被捻的圆湛饱满,动荡有声,单是这一声,就让人如置身仙山,手指离开琴弦,空气中仍旧停留着绵密的震感。温别桑跟着揉了一下。

单调,古板,乏味,仿佛野猪磨牙。

承昀太子心平气和,反复示范,陈长风的表情一会儿像吃了珍馐,一会儿像啃了糟糠。

十几次之后,温别桑道:“应当是我的琴不好。

承昀与他换了琴,再次示范

同样的工具,换了个人,依旧是云泥之别。

温别桑道:“这次比刚才好,确实是琴的问题。

”你说的对。

半个时辰后,温别桑道:“应当是因为我不会武功,所以总是弄不好。

”你说的对。

“可若从武功学起,太浪费时间了。

“....”你还真想啊?承昀慢慢道:“其实已经很好了。

温别桑的性格本来就呆呆怪怪,人事都处不好,更不要说乐事了

温别桑一直在等着他破口大骂,但今目的官无常就像是变了个人。思来想去,只能是因为自己那一套机关黑龙令他心悦诚服“不然。”承昀示意:“我,坐过去?

承昀放下新买的琴,走过来坐在他身旁,缓缓贴近,试探地覆盖上他的手,温别桑表情平静,姿势都没变一下。太子的嗓音低低响在耳边“手指要这样.....

温别桑的手有些微凉,触手滑腻,与梦中几无二致

承昀的目光从面具后方透出,凝望着他左耳处的黑痣

在梦中,他极爱此处,每逢碰到,总要细细地舔舐许久。

以至于醒来,都还记得那凸起的黑痣在舌尖残留的触感。

妖孽身上已经没有了他以前爱用的榴木味道,余下的是淡淡的香息,与硫硝的气息

这气息明明极其危险,可偏偏又极具穿透力,似乎从鼻间一路潜入了肺腑,只等那一瞬间的点燃

覆盖在温别桑手背的那只手微微收紧,食指指腹停在他的食指指甲以上,于骨节处轻轻抚蹭

温别桑看着那只手,道:“然后呢?

承昀回神,道:“你身上有燃烧后的火药味,昨日炸了什么?

”屋里做些小东西。

“最近出门要时常小心,最好沐浴更衣,否则容易暴露。

“嗯

承昀拿着他的手勾弦,又道:“桑梓这个名字,不要到处去说。

”嗯

温别桑忽然偏了下头,扭脸看他,那一瞬间对于承昀来说极近。对于温别桑来说,他面前是一张完全把脸遮住的面具,银质的,边缘还有暗纹。承昀屏息,听他道:“冰

“......”后知后觉,承昀稍微挪开一点,道:“要不,我摘了?

”不用。

不想看到那张脸。

接下来几日,承昀每日都来陪他练琴,在他卖力的指导下,温别桑逐渐能弹出半个曲子。

虽然还是白开水,但比之前还是好多了。

这日有朝,承昀没有过来,温别桑一大早起床,照例将自己收拾妥当,特别闻了闻身上的味道。

他觉得自己身上总有弥漫不去的火石味,大抵是往目闻得惯了

特别取了香膏擦在手腕,勉强能压一压。

接着,将自己的匕首、推弹小弩、微型弩箭藏好,又拿了几颗雷火弹放在袖中。

那串核桃他已经很久没有挂过,放在木箱子里,轻轻塞入了床底下。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破门之声

固然这声音落在他耳中减轻了许多,但温别桑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走出房门,隔壁忽然传来哀嚎

然后是噼里啪啦的声音,听这动静,似乎是将能砸的都砸了

有什么人在说话,温别桑听的不慎清晰

"快跑啊

女子的叫声传来,有人夺门而出。

砰砰的脚步声震得房子仿佛都在抖

温别桑静静在室内坐了一阵,一直等到动静平息下来,才起身开门,像往常一样去巷子口与陈长风会合。青石板路上,有人正在一边朝这边走,一边往后看

寥寥听到几句:“真惨啊.....

”可怜的。

“也是活该啊,都已经和权贵家的公子做了通房,还到处勾搭,这不是害人吗?

巷子口围了一圈的人,温别桑并未看到陈长风的车顶,想必是还未过来

离得诉了,逐渐能听到砰砰的动静,伴随着惨叫和求饶

人群忽然破开一个大洞。一个皇青脸肿的男人器差朝这边扑了过来

在他身后,是锦衣金冠,无比眼熟之人

周连琼的嘴脸温别强业生都不会亡记

一道长鞭抽了过来。直接将那男人卷了回去。在他身后。几个拿着棍子的家工一拥而上

“给我打死!”周连琼一边收着鞭子,一边道:“竟敢勾搭本少爷房中的婢女,你真是胆大包天!

“少爷,少爷,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奴婢求您,求您放了他....

一巴掌抽在了她的脸上,周连琼暴怒道:“你还知道自己是奴婢!你是谁的东西,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您放了他吧,放了他吧。”婢女不断磕头,周围是砰砰不断的打击声,

“砰,砰,砰,砰砰砰

长棍抬起又落下,抬起又落下,仿佛永不停息

“你若想死,便与他一起,本少爷不介意将你们一起杖毙!

一只脚将她踢了出来,棍子重重击在了她的后脑。

周连琼神色讥讽:“跟本少爷在这里玩伉俪情深,你们还上不了台面!七年前相府前殿的那两位,演的可比你们精彩多了!温别桑攥着手中的匕首,刀刃亮出寒芒。

“打!给我打!不许停!

此刻的声音在一瞬间与记忆中苍老的声音重叠:”打,不许停。

“既然他执意护着这妖女,便将他一起打死!重一点!快一点!你们没吃饭吗?!‘

犹如一道滚雷划过天际,温别桑浑身冰冷,一瞬不瞬地站着

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抓住了他的脚,是那婢女扑了出来,沾满鲜血的手攥住了他的衣摆

婢女仰起脸,发间鲜血滚过额头,“救救我.....

一“烦请,太子妃殿下,救我儿一命......

”把她拖回来!"

婢女揪住他的衣摆,无力地被人拖走

温别桑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他不可能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暴露自己,如今自己的身份,就如当年围坐在旁边,所有观刑的人一模一样。周连琼的视线忽然与他撞上,温别桑转身,静静离开

在他身后,周连琼从人群之中挤了出来,目光直勾勾盯了他一阵,大声道:“听说温宛白那个妖女被活活打死了?前方的背影依旧前行,片刻没有停留

“认错了?”周连琼嘀咕,“不可能啊......

那双无声落泪的眼睛,他永远都不可能记错

这世上只有那个小孽障,会哭的如此......具有兽性。每一次落泪都像是极端悲痛,可偏偏又不言不语,仿佛不懂表达的猫崽子,只会用身体的本能来宣泄。但眼神里却总有恨在,一张无害甚至可以说是脆弱的脸,偏偏骨子里带着极其强烈的攻击性。

周连琼转身,想着看来是自己眼花,毕竟看那人穿着,似乎是个女子。

若非那双露在面纱后的眼睛,他也不会......

周连琼忽然醒悟,面纱!

他耳朵是坏掉的

他猛地回头,马上道:“来人!来人,快给我追!别打了!快点跟本少爷过来!去追那孽障!

”你,马上回府通知我爹,让他把相府门口的城防护卫全部喊过来!‘

周连琼心中狂喜

难怪城防这么久都没抓到他,原来这妖孽扮作了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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