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他(1 / 1)

太傅府,苏烟和陈宝儿回到前厅。

苏二爷和陈侯爷问两人可有瞧见陆行之?说陆行之得了永康帝的召见,想着入言前先去趟墨兰苑寻苏烟。苏烟全然不知此事,问陈宝儿,“你看见了?

陈宝儿摇头

她若是瞧见陆行之,能轻易饶了他?他是“姐夫”诶,头遭陪阿姐回娘家,哪有不给未出阁的小姨子发红包的?苏二爷和陈侯爷没多在意,毕竟陆行之有皇命在身、耽搁不得,兴许早出府了。

一行人热热闹闹话家常,见时辰差不多到了,相邀着准备入席用午膳

就在这时,一个妖I娆风情的女子出现,娇滴滴地和大家打招呼。

募春的天气没有多冷,但地不热。她却穿差近乎半透明的客襦纱裙,仅用一件淡粉色的被纱署住雪白的香肩,委出脖颈处暖味的红痕和销骨下方透1人的弧度。陈宝儿忙拉住苏烟,凑近了,小声道

“阿姐.....

苏烟却轻拍陈宝儿的手背,示意自个晓得了。

此人一来,众人神色怪异唯恐避而不及;那招I摇露骨的衣着打扮,也不是上京寻常贵女们会选择的样式苏烟轻而易举推断出

一来人是狐狸精丁婉儿

丁婉儿现下是昭仪,虽和宫里的贵妃皇后比起来上不得台面,但到底是皇上的人。

苏二爷和苏二婶既无官衔又无爵位,得向其行礼

两位长辈的腰尚未弯下去,丁婉儿先行一步跪下,“扑通”一声,跪在苏二爷和苏二婶面前

"婉儿有错!婉儿愧对姨父姨母、愧对表兄!

“还请姨父姨母责罚!

狐狸精突然这般,吓得众人一愣。

苏二爷苏二婶哪敢罚她?忙不迭拉对方,说受不起。丁婉儿不起,死死拽住苏二婶的胳膊,又是哭诉又是懊悔求原谅,直感动得苏二婶泪眼婆娑。陈宝儿翻了个白眼,

嘀咕道,

“谁都没她会演戏.....

姑姑却笑了,看向陈宝儿,“你要是有人家一半的功力,还愁嫁不出去?

陈宝儿不吭声,委屈巴巴地晃苏烟胳膊,

苏烟走向拉拉扯扯的丁婉儿三人,一把拽起丁婉儿,冷声道

”还请昭仪克制些。‘

丁婉儿被苏烟扯得身形一晃,险些栽到花圃里。她揉了揉发疼的胳膊,想要一巴掌还回去,看了眼周遭,又装模作样挤出几滴眼泪。“搅了姐姐归宁的好心情,对不起。婉儿没有旁的意思,只希望姨父姨母莫要再....

“莫要再什么?”苏烟打断她,不想再看她演戏,

”你说你有错,何错之有?皇上宠幸妃子‘错’了?

“昭仪若觉得憋屈,大可直接将此话说给皇上听。

丁婉儿浑身一抖,想起皇上残暴的行径,怕得后颈瑟瑟发凉。

一入侯门深似海,宫里规矩多、流言蜚语也多

她的“懊悔”和“愧对”,是多少女子求之不得的“龙恩”。若是被有心之人编排到永康帝耳中,便是对永康帝的不满和不敬,够她死一百回了。

丁婉儿即刻敛了哭声,想着该怎样解释和圆场才好?

苏烟没心思搭理她,回身让苏二婶张罗小厮开膳。等人都入座后,苏烟才对丁婉儿说

“放心,我不会告诉皇后。

丁婉儿:".....???''

这分明是话里藏刀的威胁!

丁婉儿较真似地盯着苏烟瞧,适才发现苏烟着一件精美雅致的裳裙,墨绿色打底、上缀点点大红色梅花。看那款式和绣工,应是出自宫中苏烟一点没藏着,“皇后送的,说我归宁那日应需得着。

看来真有用,用来震慑狐狸精的。

又说,“吃菜,别客气。

丁婉儿面色难看得厉害,却也没再说什么,低头规矩用膳,

坐在苏烟身侧的陈宝儿捂嘴笑个不停

“对了,”丁婉儿似想起什么,用丝帕擦了唇,问苏二婶

“大姨,府上的规矩改了?

苏二婶,”.....啥规矩?

丁婉儿说她刚才在后院无聊闲逛,路过小祠堂时,瞧见莫氏在小祠堂里祭拜

草氏是那对母女中的母亲,是太傅大人前段时间送回府上的

太傅府的祠堂分大小祠堂,大祠掌供奉苏家先祖灵位,小祠掌则单独供奉苏烟生母的灵位

苏烟生母仙逝得早,据说是生下苏烟后久病成疾。不出三年便撒手人寰。

苏烟的父亲苏德怀是个情深的,一直为没能医好亡妻愧疚不已,时常到亡妻跟前忏悔

除了苏烟,他不许任何人去祠堂“打搅”亡妻,就是苏二爷和苏烟的姑姑也不行

这是太傅府的规矩,十几年来从不曾破例

众人听闻丁婉儿的话,神色突变

苏二爷,“昭仪,此话可不能乱讲。

丁婉儿,“姨父,婉儿绝无戏言,我的确看到莫氏.....

说话间,漫天的火光映红半边天,浓黑的烟雾从祠堂的方向窜出。

好几,个家丁大惊失色地跑来

“不好了,不好了!小祠堂走水了!

乾德宫,永康帝气得心口疼、瘫坐在龙椅上,将各位尚书递来的秦折甩在陆行之面前。

“你要气死联?你动卫所制干什么?!“

陆行之坐在台下的矮桌前,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临近晌午,殿内备了可口的甜点和瓜果,陆行之没客气,夹了块瓜条往嘴里送。飞来的折子扫过他墨黑的袖摆,他微微抬手,不动声色地避开。

“要不皇兄改回来?

他淡漠的语气似再说一件多么稀松平常的事

永康帝语塞

改什么改?诏书已下,断没有更改或是收回的道理。他是天子,岂能言而无信

“朕知晓你对卫所制不满,但也不急一时。慢慢来,总能找到法子的嘛。

”永康帝话头一转,“你批八十万两赈灾白银干什么?徐州知县找过你了?

徐州洪涝并非一日之事,那么多朝堂官员也就是嘴上提提,有几个愿意做实事?偏偏陆行之要反其道行之,拿真金白银去救人。陆行之依旧没解释,继续吃着青花瓷盘里的瓜条,只是语气愈发吊儿郎当。

“要不皇兄改回来?

永康帝:“.....

那也不该让窦其峰做赈灾钦差大臣啊!那是他岳丈、他的敌对势力,这其中的厉害关系陆行之能不明白永康帝从朝堂之政说到后言之争、从泱泱历史说到时局分布.....说得他口干舌燥、精疲力竭

面前的陆行之却始终低着头,没有半丝反应。

永康帝,“行之?行之?

陆行之一惊,“皇兄说到哪了?

永康帝蹙眉

面前的陆行之眸光晦暗、眸色浑浊,眸底有数不清的红血丝,似是疲倦

永康帝,“贤弟怎么了?可是没休息够?

陆行之又打了个哈欠,双臂展开往后仰,整个人缩进软椅里,说他也不知怎么了,白日里没什么精神,夜晚倒是生龙活虎。永康帝就笑,说新婚男儿都这样,习惯就好。

然而,他心里想的是,看来“销魂”的毒性已在陆行之体内蔓延。蔓延得好啊,妙啊,神不知鬼不觉啊积压在永康帝心底的怨气忽地消散,消散得无影无踪。

真是的,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什么

不就是卫所制么?不就是银子么?不就是他废弃的棋子被委以重用么

不紧要。通通都不紧要!

太傅府,好好的归宁宴没吃成,所有人疲于救火。

肆虐的火焰越窜越高,侍卫蒙着口鼻冲进小祠堂,费劲于辛把昏迷的莫氐救出来

火热太大,灭不了,只能任由小祠堂化为灰烬

幸运的是,草压只是是厥尚无性命之忧

不幸的是,苏烟生母的灵牌烧成了灰

此事虽无确凿证据证明莫氏纵火,但她从小祠堂里出来,加上“人证”工婉儿的描述,所有苗头都指向莫氏大家普遍认为,应是草氏祭拜之时不慎走水所致

祠堂本是百年楠木所建,一旦遇火,烧得极快。今个又是南风天,风助火旺,小祠堂就这么烧了个精光。苏二爷急得直跺脚,但到底人是太傅大人苏德怀送回来的,便是有错也不该旁人问责,得等到苏德怀回来后再做处理。苏烟安置完这些,回到定国公府之时,已是幕色深深

兰宇轩的婢子们说,陆行之入高后尚未回府

”还没回来?

苏烟眉心微跳,联系上午太傅府莫名其妙遭遇的走水,她心头总是难安

她没有气力用晚膳,勉强强喝了半碗银耳粥,去到幽洗室泡温水浴

她陷在温水里,把自个埋在层层堆叠的玫瑰花底,细细想着白目里发生的一切

她难以想象,父亲回来后面对化成灰烬的小祠堂,该是怎样的心痛

最最紧要的是,母亲的灵牌烧没了。

亡者的东西本就讲究,更何况代表亡者身份的灵牌?灵牌不得丢弃不得重刻、需得好生供奉;一旦烧毁,等同于逝者不安。纵然她不记得父亲的模样、不记得父亲对母亲的痴情、不记得生母.....她仅仅是这样想一想,泪水就止不住弥漫。那是她母亲的祠堂,是她和父亲唯一的念想

她把泪水化在温热的浴水中,努力让自己镇定些

她还有太多问题想不明白

终于,她想通了。

她速速披了外衫,简单地梳妆打扮,对守在外头的如薇交待

”若是少将军回来,让他别等我,伺候他早些休息。

如薇,“这么晚了,少夫人要去哪?

苏烟,“我去趟太傅府。很快的,你不担心。

苏烟想通的问题是小祠堂的走水绝非偶然。

莫氏被送到太傅府当日,父亲的侍卫对其交待过一严禁进入小祠堂

这一点,苏烟从苏二爷那儿得到证实

这也就意味着莫氏知晓府上的禁忌。既然如此,她为何执意祭拜母亲

还好巧不巧不慎走水?

那火也邪乎得厉害,容他们赶去之时,火已烧得漫天、根本救不了。

苏烟私心认为,许是有人借着“草氏”之手故意为之。

要想证明自己没有推断错,首先得找到“作案”的工具

月色下,苏烟提着灯盏在小祠堂附近徘徊。

夜深人静,劳累整目的家丁奴仆早已休憩,偌大的后院里仅有苏烟一人

空气中弥漫着木头被烧焦的糊味,混着呱噪的蛙叫,在夜风里轻荡。

苏烟掩着口鼻,不断用木棍拨弄花圃从或是草间,企图能寻到些什么

忽然,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从房梁上跳下来

是陆行之。

他将一个未燃尽的火把和一个铁皮桶丢到苏烟跟前,笑道

“有些在西还是思人夫找比较适合

黑色的铁皮桶油亮油亮的,有刺鼻的猛火油味道溢出。

而陆行之身上脏兮兮的,灰扑扑的,俨然在灰烬里蹿过,呆的时辰还不短

苏烟莫明湿了眼眶。

她觉得,此刻的陆行之容止分外跌丽,骜的笑靡绝得让人发察

银辉正好,洒在他身上,火一般的灼目,

她笑地温婉:“依陆将军之见,接下来我该怎么做,才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呢?

陆行之没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往后退了一大步,仰面望向皎洁的月光,叹道

“像我这种蟒夫,既无学识也无文采、模样也没有人家生得好看,哪想得通如此深奥的问题?

苏烟蓦然一愣,恍然间意识到他话中有话

原来他在入宫前,确曾去过墨兰苑寻她,只是刚好听到她盛赞闻兮、贬低他,他心境不佳扭头走了。苏烟笑了,行至他跟前,微仰着头,对上他的视线

”闻兮再好,不及我夫君万分。

说着,她拿出绣着木棉花的锦帕,轻轻擦拭他额间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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