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阑(1 / 1)

“觉得怎么样?”郦廷川开口道,他的声音带着早晨初醒时的沙哑与慵懒。

听着男人的声音,手臂下则是对方颀长结实的身体。

任时间的身体也带着晨起的蠢喜欲动,尤其眼前的这个俊明男人还不能随便动弹,长发辅散在枕头上,有种“任人施为”的脆弱感。任时阑感觉自己还是对自控力太有信心了。

于是隔扇打开,寻芳和两个侍女、忍冬半夏带着小厮都端着铜盆漱孟等物进来。

他一溜儿爬起来,外间下人们听到动静,出声询问,任时阑应了一声。

寻芳在这边服侍任时阑穿衣束发,忍冬等人也在那边服侍郦廷川起身。

院子里传来仆人们洒扫的沙沙声、脚步声,以及清晨的鸟啼,明亮朦胧的光线,和微凉清新的空气透过窗户一起进入暖阁内。仿佛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重复过无数遍的早晨。

寻芳娴熟地替任时阑将衣裳袖口理整齐,然后忍不住地,以手掩口打了个哈欠。

她生得鹅蛋脸面,两颊有点淡淡的雀斑,饱满的双颊显得很健康。

任时阑是个GAY,对女孩子总抱有一种欣赏美的态度。

他见她眼睛也有点肿,知道是因为他昨夜生病熬得太晚,便笑道:

“等我洗漱完你们去歇着吧,先不用伺候了。

寻芳有点惊讶,笑道:“这可不行,谁服侍少爷吃早饭呢?”

她说着抬手请任时阑在铜镜前坐下,要替他束发。

却听见身后有人道:

“你们下去吧。

不知为何,在面对这位身体不便的郦家大公子时,她心里总有点发憷,甚至比对着任时阑时压力还要大。寻芳一见是郦廷川,便噤了声。

于是几个侍女都退了下去

任时阑回头一看,郦廷川也还没有束发,墨似的长发披洒在肩背后,衬得俊逸飞扬的眉眼也温润了几分郦廷川说:“我替你束发。

他来到任时阑身边,奈何坐在轮椅上,姿势稍有点不方便。

任时阑左右看看,索性矮身坐在了旁边一个脚踏上,手肘撑在大腿上。这样郦廷川正好抬手就能摸到他的头发。在郦廷川的眼中,此时青年背对着他坐在那,就像某种活泼的犬类突然乖巧起来。

他忍不住伸手,修长如玉的指节穿过青年的头发,道:

“寻芳是你的通房?”

身后那人的手停在他的发间,显然不允许他给出一个含糊的回答。

“耶?”任时阑猝不及防。

“不....不是。”任时阑赶紧答道,总觉得要是不解释清楚会很麻烦,但又不懂为什么会很麻烦..

“她们几个都只是伺候我的。

原主为数不多的几个好处之一,就是不碰身边自小服侍的人。

男人“嗯”了一声

“那不如打发她们出去罢,到底年纪也大了,总在你身边服侍,对她们将来婚配也不利。

任时阑:.......?"

任时阑在这个世界的发型还比较复杂,要把几股头发编成辫子,以金镶玉珠作饰,再绕到头顶束冠,比较符合他花里胡哨纨绔的设定等发冠戴好,任时阑凑到铜镜前看男人的“成果”,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郦廷川也有点面子上过不去:

.....多编几次就好了。

二人出了暖阁,却见院子里进来一个相貌俏丽、身影利落的丫鬟,笑着道:“老夫人请少爷过去呢。”任时阑会意,这是老祖母叫孙儿过去吃早饭呢。

那就郦廷川一个人去就行了,他可以留下来爱吃啥吃啥。

正这么想着,就听郦廷川说:“好。”然后抓住任时阑的手道:“去祖母那吃早饭罢。”

任时阑:“....."老太太分明就是想跟你度过祖孙二人时光,你拉上我干嘛?

任时阑说:“那我能带上它吗?

阿拉斯加从回廊上跑过来,咧开嘴看向任时阑,察觉到郦廷川的目光,又下意识往任时阑腿边躲了躲郦廷川皱了皱眉:

“.....好吧。”

二人一狗于是来到府中郦老太君的院子里。郦老太君看见郦廷川身边跟着任时阑,不免惊讶。

虽说任时阑是孙婿,可是出身丞相府,成婚前的名声又是那样,婚后第二天就跑去乐康坊玩乐-

一这些老太君可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不过人都来了,郦老太君也只能把惊讶掩盖,让年轻的夫夫俩陪着她吃早饭。

任时阑倒觉得来得值。这大早上的,老太太这里居然吃羊肉鹿肉,而且烹调得很好,没有一丝腥膻气,香料入味。任时阑一口气干掉了大半碗。饭毕,老太君道:“川儿,陪我到后院去看看鱼。”

郦廷川却道:“祖母有话,在这里说便是。

老太君这下是真愣了一下,视线瞥了一眼正专心喝茶的任时阑。

她这孙儿,是真把这孙婿放在心上了?竟不避嫌疑到这个地步?

老太君便不再打哑谜,下人进来撤下杯盘,祖孙二人谈了起来。

谈话的内容从家业、田庄到郦家在京中的人脉关系,这显然是不能让祖孙二人及心腹之外的人听到的话题。廷川是老太君亲手抚养长大的,尽管身患残疾,可是老夫人从来没放弃过这个孙儿,一直倾尽心血教育,只是不让府中的二房三房知道罢了。任时阑却听得昏昏欲睡,这些算账经济、人情往来的

时和得后这经济,入博的事他来也不有头的大狗一块坐。

阿拉斯加:那家伙不喜欢我。

任时阑:喏,有些人就是怕狗

阿拉斯加:我觉得他不是怕我,他好像...

阿拉斯加有点描述不出那个感觉,但它话锋一转:你怎么替他说话!还真跟他过起小日子来了?你这是移情作用,宛宛类卿,懂?廷川的角色行为明显发生了很大的偏差,却连阿拉斯加都找不到原因,启用系统修复程序也没有解决问...任时阑:那要怎么办?

阿拉斯加沉默片刻,道:还是有一

个办法,只要连接到树心

"在这里做什么?"

谈话中断,任时阑站起来,回头,看见郦廷川坐在廊下。

男人的眼眸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任时阑终于意识到这种感觉一一郦廷川好像不能接受自己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一时半刻都不行。

这太奇怪了。可是从郦廷川看他的眼神里,任时阑又感受不到那种被威胁感。

抱着做个实验的心态,任时阑把手里捡的沾着露水的落花扔在大狗的脑门上,回头对郦廷川道:

“屋子里太闷了。我想回去。

郦廷川没有半分不快:“那就回去。”

任时阑道:“回去也是闲得无聊,我出门玩玩。”

这下郦廷川皱了皱眉:

任时阑道:“我想去哪就去哪,你难道这也要管?”

"去哪儿?

任时阑似笑非笑地上下看了他两眼:“我要去的地方,你看了只怕会生气。

“......郦廷川沉默少顷,道

“我陪你去。

任时阑拍拍衣摆上的灰,笑嘻嘻道:“你就在这陪老太太吧,我先走了,替我跟老人家说一声。

说完,他不再看郦廷川,转身就出门去让小厮给他备马去了。

来到乐康坊,上回敲诈秦家三哥的银票刚兑出来,这次又没有那些烦人的狐朋狗友。

任时阑就单独包了个间,点酒点菜,又选了个长相清秀的小信,弹琵琶给他听,打算就这么混过纨绔的一天。他在脑内敲了敲阿拉斯加:你刚才说的那树心,是什么?

那头却没回应。

这家伙,吃饱了就睡着是吧。

任时阑于是自斟自饮。他挑的这酒味道偏甜,任时阑本以为多喝几杯不会醉,谁知道琵琶声中,他的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不自觉趴在酒案上,脑袋歪着。那小信见他不胜酒力,便停了琵琶,过来跪着轻声道:“公子爷?”

小信咽了咽口水,本来任时阑来时,他见这人神态跋扈不羁,还以为是位不好惹的客人

任时阑不答话。青年蜜色的皮肤透着淡淡红晕,呼吸绵长

谁知道任时阑叫他到屋里,只是让他弹弹琵琶,倒是个好相处的,给的赏钱也不少。小信便动了心思。要是把这位客人伺候舒服了,应该能拿更多吧?

他慢慢靠近任时阑,却身体一僵,倒了下去。

周群站在酒案旁,面无表情看着那小倌,伸腿一脚把人踹到了角落里。

而后他躬身,把任时阑揽到怀里,轻轻横抱起来。

珠帘细碎地响着,周群稍稍低头避开垂下的穗子,抱着任时阑到了里间,把人放在床上。

任时阑头挨上枕头,嘴里吧唧几句,翻了个身,面朝里侧接着睡了。

周群则注视着他,半响,轻轻叹了口气。

夜里,任时阑回到郦府,本以为郦廷川等人早该睡了,却不想院中东边房中,灯火通明。

寻芳迎上来说话,任时阑才知道今日郦老太君召集二房三房诸人,宣布要将一部分的家计田庄交给郦廷川打理。东边书房,半夏和忍冬带着小厮们进进出出,手里捧着各类花名册和账本。

郦廷川在书桌后,手拿账本翻看,听见响动,便抬头。

“还不睡啊。”任时阑大喇喇在旁边坐下,撑着脑袋。

“嗯。”郦廷川看他被灯火照得亮晶晶的眼睛,“你若困了就先去歇息吧。

任时阑才不困呢,他跑到乐康坊一掷千金,结果就是一壶酒睡了一天。

而郦廷川却坐在这里看账目看到深夜。

有一说一,会计室一般都是每个公司怨气最深的地方。任时阑瞧着那桌上堆积如山的账册,上面那些密密麻麻代表数目进出的文字,叫人眼晕。郦廷川却看得飞快,一本厚厚的账本在他手里,每页扫上两眼,不过一盏茶工夫就翻完了。

任时阑:“这些数目你都看清了?”

“你看得这么快,万一漏了呢?”

“看清了。

“不会漏。”

“那要是假账怎么办?”

“假账也有迹可循。”

青年东一句西一句问个没完。郦廷川却无半分不耐。

任时阑便变本加厉,把对方手里的账簿扯过去端详。

他假装摸着下巴思索,其实账簿上的字半个也没看进去,纯粹想搞搞破坏。

一抬头,却见郦廷川仍然看着自己,灯火将瞳孔映得深邃柔软。

“..."任时阑扔下账本,“算了,我还是睡觉去了。””

他起身要走,手却被人拉住。

“别走。”那人嗓音沉缓,像融化的春冰。“时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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