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开课这天，算上柳苗和拾哥儿，学堂里也有十几个人了，有小哥儿有姑娘。
人不多，但算是个新的开始。
木竹教的第一课，是识字，识的是每个人自己的名字。
他们很多人长这么大都对自己的名字不甚了解，既然要学，就要从最基本的懂得自己的名字开始。
拾哥儿早就在沈宇珩的教导下学会了，率先提着毛笔将自己的“拾”字一笔一画的写出来。
一旁的柳苗见了有些惊讶，“原来拾哥儿你不是石头的“石”字啊！”
“嗯！相公给我起的。”
“他希望我能拾起自信，捡起自尊，做一个有独立人格的人。”
柳苗一脸艳羡，叹道，“真好啊！这名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名，嘀咕了声，“也不知道我的名字是何意。”
拾哥儿想了想，“该是你阿爹期盼你能似那幼苗一般茁壮成长。”
柳苗觉得还真有这种可能，从小阿爹阿娘就放养他，不约束他的性格，让他自由自在的成长。
等学会了写字，木竹便开始讲解每个人名字的含义，还真如拾哥儿所说，自己的名字就是父母对他的祝福盼望。
每个人的名字都有特殊的含义，如许梅的名字，梅花香自苦寒来。
又如青哥儿的，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
那普普通通的名字，结合诗作的意境，当真增添了很多韵味。
小哥儿们第一次因为自己的名字感到欣喜欢快，想学字读书的兴趣也愈发浓烈了。
哪怕已经到了时间，还有人找木竹一个劲儿的叫着先生问问题。
拾哥儿先出了学堂，他更想见沈宇珩，而且很多东西，相公都知道，他也不用专门去问木竹。
刚走出来，就见沈宇珩提着油灯来接他，身旁还站着等柳苗的方宋。
“相公！”他笑着跑过去，沈宇珩拉着人手问，“读书累不累？”
拾哥儿摇摇头，“提提笔的事能有多累，我哪有那么娇气。”
“嗯，是我多嘴了，阿拾最厉害了。”
“相公！你别把我当小孩子哄！”拾哥儿扁嘴扯扯对方的袖子。
“好！”沈宇珩没再打趣，揽住人朝方宋道别。
方宋看着两人的背影，除了羡慕之外，还有些心酸。他没办法跟柳苗也成为这样亲密无间的关系。
不像夫夫，不像朋友。他们之间除了虚假的名头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站在来往的人群之中，等了很久也没见柳苗出来。
正踌躇着要不要进去找人时，柳苗跟木竹、叶竹结伴出来。
打了声招呼，木竹两人就先走了。
柳苗刚才看见很多小哥儿都有人接，一时还担心方宋太过憨傻不来接自己，没想到还是很上道的。
“走吧！”方宋见到人，说了两个字就闷头朝前走。
柳苗觉得对方自从昨夜亲了他后，就一直避着自己。
他是越来越摸不透对方的心思了。
“方宋！”
柳苗突然出声，方宋扭回头问，“怎么了？”
“嗯”柳苗思考了会儿，说了句，“我有点冷”
“那，走快点？回到家就不冷了。”
四五月的天哪里冷，柳苗压根就不是这个意思，偏偏方宋听不出来。
“啧！你就不能过来搂着我？”柳苗嫌弃道，反正夜晚黑，路上又没什么人，这会儿就不那么害羞了。
况且昨晚之后，他好像并不排斥方宋的触碰，甚至还有些开心。
方宋以为对方是真的冷，毕竟小哥儿的身子要比寻常人弱，所以听话的返回，走到柳苗身边伸出手搂着人。
柳苗个儿不高，脑袋勉强到对方的胸口，他凑过去听了听方宋跳动的心脏，打着鼓点般规律有序。
两人步伐一致，走的缓慢。
周围寂静安宁，惬意舒适，连晚风的吹拂都带着林中的香味儿，给了柳苗一种想要跟对方一直走下去的念头。
“方宋！”
“嗯？”
“今天我们学了名字，拾哥儿和木竹先生说我的名字带着阿爹阿娘的期盼，他们希望我自由快乐的生长。”
方宋知道在柳苗心里一直惦念着他的父亲，见他主动提及，一时有些心疼，抱着人紧了几分，“嗯！小柳儿如今长成了他们希望的样子。我相信你阿爹一定也很开心。”
“我也觉得！方宋，我现在真的很开心。”
“开心就好。”
“方宋！”
“嗯。”
“我今天出来的晚一点，因为我去问了先生你的名字。”
方宋顿了顿，“哦？木竹怎么解释的。”
柳苗从他胸口抬起头，笑着说，“宋是姓氏，方也是姓氏，宋是阿娘的姓，先生说，你的名字是幸福的象征。因为阿爹倾心阿娘，很在意对方。”
一般嫁人之后，女方的姓氏就很少出现了，大多跟着夫君叫，一般就是方家爹，方家娘。时间久了，方宋还真的对娘亲的姓氏模糊了。也不知道那木竹是怎么知道的，原来他的宋字，是娘亲的姓。
他爹竟还藏着这份情意在里面呢，那一板一眼的严肃背后，充满了对娘亲的在意。
“我也，倾心你”
或许是被这隐藏的情意感动了，方宋没来由的朝着柳苗表达自己的感情。
柳苗脸上浮起的绯色遮挡在夜色之中，他凑到方宋怀里，甜丝丝的回了声，“我知道了！”
方宋见人没有厌恶之色，才放下心来，摸了摸他拱着的脑袋，诱哄道，“只是知道了？不再说点什么吗？”
他固执的想要知道对方的心，一日没说出口，他日日便都不放心。
“知道就是知道了！”柳苗没再多说什么。
方宋难得的脑袋多转了几轮，带着点玩笑的语气道，“该不会是你害羞了吧？”
“好了好了！闭嘴啊！方宋！”柳苗伸出手捂住方宋的嘴巴。
方宋握住对方的手，在手心亲了亲，“讨厌吗？”
“讨厌！讨厌死了！”柳苗抽回手，不让人搂着，加快速度往家里赶。
他没看错吧，那任性骄横的小哥儿在月色下红了脸。
似乎并没有任何的反感。
方宋仅凭这个认知，心中扑灭的火苗又燃起了希望。
或许，他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