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宋回到家时，只有柳苗在堂屋。
见人正守在饭桌旁托着腮发呆，听见动静迅速回头，有些兴奋道，“方宋！你回来啦！”
“嗯！”
“爹和娘呢？”
柳苗走过来推搡着人，“田地里好像有什么事情，阿爹他们一块去了。”
“你也别愣着，快去洗手吃饭吧！”
方宋点了点头，洗完手回到饭桌吃饭。
柳苗吃过了却没有离开，一直盯着方宋，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方宋一直等着柳苗先开口，直到将饭菜吃光也没有听见他说话。
“你先去休息吧，我去洗碗。”
方宋刚说完这话，就惹怒了对面的柳苗。
柳苗哼了一声，嘟囔了句，“讨厌你！”转头就跑开了。
方宋不解，还是放下碗跟着去了厢房。
柳苗坐在床头别过脸去不看他，双手搅着手帕，闷着头很是委屈。方宋一直觉得柳苗耍性子的样子很可爱，但当下是怎么也不敢说的。
“小柳儿，怎么了？”
柳苗瞪他一眼，依旧不吭声。
方宋走过去轻哄，“你知我笨拙，很多时候不能明白过来你的心，夫郎就行行好，原谅我吧。”
柳苗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想要方宋哄他夸他。
他给了个提醒，问方宋，“今天的饭好吃吗？”
方宋当即道，“好吃！”
柳苗不再往下说，只是一直盯着方宋。
半晌，方宋惊呼，“今儿的饭是小柳儿做的？”
“还不如喂了猪，猪吃得高兴都要哼哼两声，你倒好，只顾闷头吃！”
方宋握上柳苗的手，憨笑道“原来是小柳儿特意给我做的啊！”
柳苗嘴上说“才不是”，身体倒也没有甩开方宋。
方宋心中一喜，试探着将人揽进怀里，低着头嗅了嗅小哥儿身上的香。
“很好吃！谢谢小柳儿”他的声音低沉好听。
柳苗通红了脸，一只手抓着对方的衣摆。
“镇上的事都办妥了，小柳儿，你愿意去镇上生活吗？”
柳苗点点头，“嗯…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吧。”
方宋哪里听过小哥儿这样直白动听的话，一时间情绪激动，“真的？！”
柳苗瞧着对方这没出息的样子，推开了人，然后拿出自己带过来的首饰盒，总共三层，都推给方宋。
“镇上的房子不便宜，这些给你，我的首饰还值些钱。”
方宋忙推拒，“这是你的钱，我怎么能要！”
“给你就拿着，什么你的我的，从我进门，你给了我多少好的，既然日后要一起生活，那就不分你我。”
方宋笑着，再度将人拉过来抱着。
“小柳儿…小柳儿…小柳儿”依恋般喃喃着
他唤的每一声都像在点火，惹的柳苗又羞又臊。
他只想换个不令自己面红耳赤的话题，“这层是娘亲和哥哥给我的。”
“这层是你给我买的……”
方宋看着最后一层有用荷包装着的首饰，他指了指，“那这个呢？”
柳苗一怔，迅速挣脱方宋将那荷包藏于身后，“这…这个不是什么…”
方宋的笑意瞬间凝固，“上面是鸳鸯吧？你还给他绣过鸳鸯？”
方宋在大多数情况下会装傻，所以此刻变成咄咄逼人的质问时，柳苗只觉得烦躁不安，他们之前绕不开的东西一直存在，所以他再怎么想翻篇都做不到。
“你不是都知道吗？我的过去你不是不知道。”柳苗有些生气两人的氛围因为这些事消失殆尽，索性将荷包扔到首饰盒里都装了起来。
方宋摇摇头，酸涩哽在嗓子里，艰难开口，“我不是很懂，柳苗。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放下他。”
“你说了要跟我好好过日子，可碰上他的事情你总是会发脾气。”
“够了！方宋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嫌弃我有脾气了？一开始是你逼着我嫁你的，如今开始觉得我性格不好了？”柳苗恼怒地将首饰盒推了一把，叮叮哐哐的掉了一地。
方宋沉默了片刻，没来由的冒出了一句，“柳苗，我们今晚圆房吧。”
柳苗一听就更来气了，“你有毛病吧？嫌弃我还想跟我圆房？莫不是你耍了那么多心眼娶我就是为了给你方家传宗接代？”
“你要真想圆房，找个镇上听话的小倌儿多好，何必找我这般气性大不懂哄人的小哥儿。”
方宋这人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唯一惦念着的小哥儿也嫁给了自己，虽然千般万般不愿，但总归是嫁了。
他一开始是很满足的，但人的贪心总是不足，他只会随着水涨船高变得越来越贪。柳苗对他好一分，他就想再要几分。
柳苗跟他好好过日子，给了他几分好脸色，方宋就开始想要他的全部，不再是施舍的几分情意。
所以他总是缠着他亲昵，缠着柳苗承认对自己的心意，可是对方从来没回答过他。
因为语言上得不到鼓舞，所以他只能将一切归咎为行动。卑劣地以为只要同柳苗圆了房，对方就是真的在意他。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能证明对方在意自己的理由。
“怎么不说了？说话呀！真讨厌你这闷声无趣的样子！”柳苗轻嗤一声，语气傲慢。
他被宠着长大，没有像任何人低过头，柳苗一直认为只要嘴上惹的对方不快，自己就是赢了，所以他只图一时嘴快，很少考虑旁人的感受。
他竖起的尖锐也是在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厢房里气氛凝固，许久之后，方宋蹲下身去将首饰捡起来放好，妥协出声，“算了。”
他已经不想再去证明什么了。只要柳苗是他的夫郎就好，旁的东西他不该再去奢求。
方宋的两个字将柳苗的怒气彻底点燃，他几乎是吼着道，“算了就算了！我又没求着你娶我！我不想看见你！你出去！”
那人依愿听从，沉默着离开。
柳苗越想越委屈，他明明是抱着期待的心等着人回来，做上一桌好饭菜以此得到表扬的，没想到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他的过去方宋明明都知道，娶他之前丝毫不介意，怎么到了如今反而介怀了。
柳苗从前希望方宋能因为这些事休弃自己，如今却害怕方宋会因此扔下他。
他扑在床上将自己埋在被子里，呜咽着泣泪，心里密密麻麻泛着疼意。
往常不管遇到什么事，低头的都是方宋。今天也一样，柳苗堵着气没跟对方说话。
一直持续到晚上，柳苗都没搭理对方。
方宋端着盆水给人洗脚，刚触碰到对方的鞋，柳苗便踢开了人，气哄哄的说道“滚开！别碰我！”
蹲下的身子不稳，方宋向后踉跄了一下，他的头埋的很低，语气卑微，“对不起，别气了。”
柳苗很讨厌方宋总是将自己放在低处，忍气吞声的模样。明明对谁都是一副憨笑天真的样子，可只要面对自己，就总是低三下四的。
他不喜欢方宋这样。
越想越气，柳苗干脆背对着人不再理会。
只听见方宋收拾好洒落的水，端着盆轻声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