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带着两人回家,刚进到院子就盯着方宋,“你这包袱怎么回事?还有那李文章的伤是不是你干的?”
柳苗见状伸着双臂挡在方宋面前,“不是的,阿爹,是”
“爹,这件事,你莫要再问了。”方宋截断柳苗的话。
“还有你,柳哥儿,一个小哥儿怎么能去跟一个汉子动手!”
柳苗耷拉着脑袋听训,方宋将人拉过来,“他做的没错。”
“爹,我们先回屋了。”
方宋说完就带着柳苗回屋。
村长轻叹,“这好好的日子不过,闹什么呢。”他懒得掺和,由着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屋内,方宋把包袱放在桌子上,自己则沉默地坐在凳子上。
柳苗小心翼翼地给对方倒了杯水递过去,“方宋”
方宋没接,缓缓道,“柳苗,你可有想过若是李文章没改口,今日你的名声就都毁了!”
“我没想这么多你都要离开了我我恨不得打死他!”柳苗发狠道
“旁的事你都可以任性,只有这件事,你不能乱来。”
“柳苗,你也该学会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性。”
柳苗一听就想起方宋在荷塘边说的话,他蹲下来乞求般望向方宋,“我知道我脾气大,方宋,我可以改。我可以学着做像拾哥儿那样体贴的夫郎,我可以照顾你,可以学!”
他的手搭上方宋的腿,委屈又可怜,“但你能别走吗”
方宋别过眼去不看他,“柳苗,你可以改,可以学。但我不能我沉闷,无趣,无论做什么都讨不了你的欢心,也给不了你想要的。”
“我做不到,更不打算去改。”
柳苗上前缠着对方的脖子,恐慌地连连摇头,“不是的!不是的!你很好!我那是气话方宋方宋”
眼前的人无动于衷,柳苗没了法子,失了方寸,抓着他的领子就凑过去亲他,“方宋圆房!我们可以圆房的!”
方宋一听就升起无名的火,对方的自轻自贱更是对他过往感情的亵渎蔑视。
他扯开对方,恼怒道,“一直以来,你都以为我对你好只是想跟你圆房吗?”
柳苗将头埋的很低,他知道方宋要什么,但是对方显然不想原谅他,想要跟他划清界限,他没有其他办法了。
“一开始我是对你有埋怨的可后来也是真的想跟你好好过日子,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脑子里都是你我羞于表达,不肯承认,但我真的!真的心悦你!”
“方宋,我很在意你我没有说谎,以后你想听,我可以日日说给你听。”
“只要你能原谅我”
柳苗紧张害怕,悬着一颗心等待方宋的回应。
方宋坐的板正,神情痛苦,手中的拳头攥紧又松开,原来一直以来最想听的话,也没有想象中动听悦耳,更多的是沉重。在他想要放弃时,这份沉重能彻底压垮他。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入了柳苗的耳,“不必了,我不想听”
“啊没没事儿,不想听我就不说了。”柳苗手足无措,强颜欢笑,而后豆大的泪滴一颗颗落下,他伸手去擦,也还是没止住,眼睛落着泪,嘴上强忍着笑,重复道,“没,没事儿”
方宋温柔又残忍地伸出手替柳苗擦泪,可却再也没说出半个字。
柳苗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胸口被挖出一个大洞,空寂悲凉,怎么都填补不起来。
连着几日未去学堂,白日在大夫那儿又闹了一场,柳苗刚到,身边几个好事的小哥儿就凑过来询问。还是拾哥儿打发着他们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柳苗感激的冲拾哥儿点了点头。
木竹的课程很生动,讲的也好,可柳苗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教给小哥儿自立,教导小哥儿遇到不平的事要敢于反抗,尤其遇到品行不端的夫君,不能一味的忍受。
但没告诉他,怎么留住一个对自己很好的夫君。
一堂课上的浑浑噩噩,站到门口时,天色昏暗,伴着几声响雷,怕是很快要落雨了。
寻常方宋会站在熟悉的位置下提着灯等他,柳苗其实猜到他不会出现,可当那个位置真的空空如也时,他还是止不住的心酸难过。
沈宇珩接到拾哥儿,朝柳苗道,“柳哥儿,先跟着我们回去吧,我和阿拾去送你。”
柳苗回神,“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拾哥儿又劝了几句,柳苗态度还是坚决,两人只好作罢。
沈宇珩正想把手中的油灯递给柳苗,一转眼看到藏在柱子后的衣角,这才放心,拉着拾哥儿先离开了。
柳苗站在原地,看着身旁的小哥儿一个个离开,直到木竹打过招呼关上门也不见那人的身影。
夜色漆黑,他已经看不清来时的路,真是奇怪,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条路上这么黑。
一声惊雷过后,降下淅淅沥沥的雨,柳苗踏入雨中,泥泞的道路沾湿鞋袜,他浑然不觉,走的缓慢。
他不敢走太快,怕回到家时,方宋已经拿着包袱离开了。可他又想走快点,说不定还能再见到他。
失神间一道响雷骤然落下,柳苗吓了一跳,脚下趔趄,眼看就要摔在地上,身后的人迅速反应过来将人揽住。
柳苗看不清是谁,第一反应就是挣扎,想要躲开这个人。
“是我!”
熟悉的声音响起,柳苗颤抖着身体抓紧人,“方宋!我害怕!”
先前被李文章吓到了,他以为又要遇到什么不轨的事,这儿地处荒凉,柳苗不由得往坏处想,得知是方宋才彻底放心,紧接着就冒出无数的酸楚。
“还能走吗?”
柳苗被吓软,摇了摇头。
“我背你吧!”
方宋说完就背着人,幸好雨不算太大,两人不至于特别狼狈。
他没想过来的,在家纠结很久,后来实在放心不下。
如果不是柳苗差点摔倒,方宋根本没打算现身。
方宋是真的想放手,他这样犹豫不定,其实对双方都不好。
柳苗不知对方的纠结,这会儿更满足于还能这样伏在方宋的后背上。
他将脸颊紧紧贴在对方的身上,带着眷恋,“方宋,你知道吗,我很期待你背我”
“除了哥哥,你是第一个背着我的人。”
“你生的高大,肩膀还宽好像在你背上趴着就变得极为可靠安全。”
“以后你还愿意背着我吗”
原来李文章没有背过柳苗。
方宋顿了一下,忽然释怀,现在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柳苗的问题,方宋直到最后也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