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意寻伸出手,“王爷请上车。”
霍容妄这才算满意的点点头,大步流星得走向马车。
扶着小厮的手,即将踏上车之前,又忽然转头看了苏意寻一眼。
“你打算步行过去?”
啧,苏意寻本来是想再套一辆车的。
虽说自己现在出入自由,也没人会随意盘查她的车马,可万一被人看到他们同在一辆马车上,又当如何解释?
可惜霍容妄连犹豫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苏意寻硬着头皮否认,“我自然是要和王爷一辆车的,这不是王爷身份贵重,得让王爷先上车嘛。”
四下打量一眼,发觉这里无人经过,苏意寻才上了车。
如今郡主府离城门远了些,路程长了,走了好久他们才到京郊农庄。
可那管事也不嫌累,这都足足一个时辰了,下车时还能听见他在里面大呼小叫的。
“我告诉你们,今天若不把工钱给我结清了,我就是一头撞死在这儿也不会善罢甘休!”
苏意寻下车时,就看见那管事无赖一般的坐在地上,扯着脖子叫嚣着。
阿喜带过去了一些秦苍那边的人,实在是听不下去,想上前把管事拉起来弄进屋里去,别在这儿被一群佃户围着丢人现眼。
谁料那管事不仅不起来,甚至还就地打起了滚?
“动手是吧?你们想杀人灭口?我家中还有八十的老娘和一双儿女,他们要是发现我不见了,定是会告到衙门去的!你们一个两个的谁也跑不掉!”
阿喜俨然已经被这管事折磨的快到崩溃的边缘了。
他捏着鼻梁,皱眉厌恶道。
“你要是还想要钱,那就回屋里去,别在这里吵吵嚷嚷。”
“进去?你当我傻啊,我进去还能出得来吗!”
“这里围着这么多人,你若是进去便出不来了,所有人都可为你作证,你的确是为我们所害。”
苏意寻冷着脸走了上去,低声呵斥道。
管事见是一个女子,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你又是谁家的小姐,跑这儿来管别人的闲事了!”
苏意寻被他给气笑了,“我是你主家秦老爷的外孙女,是奉他之命来清理这庄子里的污秽的,你说算不算是管闲事?”
管事一愣。
他只知是秦苍收回了秦策手中的权力,开始收拾秦策的人了,没想到代为执行的竟然是苏意寻。
他有那么一瞬间的畏惧,可是很快就又摆起了架子。
“我只知道是主家想让我走,除了秦老爷的话,别人的我一概不听。再说你只是一个外孙女,又不是秦家的人,还是个女人,你有什么资格管这事?”
苏意寻冷眸微眯,“女子又如何?高门大户的夫人太太,嫁妆里哪个不赔嫁些田产铺面,却也没见谁家下人因为主家是女人就不听使唤的。”
苏意寻顿了顿,又道。
“你说我只是个外孙女,不配管这些事。那好,如果我是以懿德郡主的身份前来,要整治庄子,可能管得?”
管事的被苏意寻噎得没话说了。
郡主是陛下封的,冒犯郡主,往小里说是尊卑不分,往大里说事触犯天颜。
谁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啊?
管事总算不再拿苏意寻的身份说事了,但还是不依不饶。
“既然你是能说得上话的,那烦请郡主把我的工钱结清了吧?只要结清,我便不再纠缠。”
苏意寻点头,“我自然会如你所愿,但是我要看过了账目,核实究竟欠你多少银两后才能把工钱给你。”
管事的双手一摊,“郡主娘娘,咱们庄子里失了火,那账本早就烧毁了。”
苏意寻笑,“是啊,你自己都说账本烧毁,无从查证了,那你怎么证明我欠你工钱呢?”
管事的一愣。
这苏意寻小小女子,却不想这么会诡辩,他都不知道从何反驳了。
半晌,他有些恼羞成怒的道。
“好啊,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想拖欠我的工钱!”
管事的冷哼,“郡主别以为这样就能赖账,就算账本烧毁了,可是曾经的账房先生还在,叫他来说,便什么都清楚了。”
说罢,账房先生便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
他约摸年近花甲了,却比一般这年岁的人要更老一些。
身子骨瘦弱,佝偻着身子,甚至拄着拐杖,一步三颤的,看的人生怕他下一秒就会倒地归西。
“奴才见过郡主娘娘。”账房先生颤颤巍巍的要给苏意寻行礼。
看着他这步履蹒跚的样子,苏意寻也不好为难,连忙抬起手。
“不必行礼了,来人,给他搬把椅子来。”
“多谢郡主。”
账房先生费力的坐下,仿佛动一动都要了他半条命似的。
一直扶着账房先生的是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不经意间抬头看了苏意寻一眼,就好像很害怕似的缩着身子躲到了账房先生的背后。
“郡主别见怪,这是奴才的小孙子,没见过什么世面。”
“好了别废话了,你且说,主家是不是欠着咱们的工钱呢!”
管事毫不客气的对账房先生吆喝道,全然不顾他的岁数已经能当自己爹了。
账房先生好像已经习惯了管事对自己吆五喝六,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但他身边的小孙子却是被吓到了,身子有些颤抖。
动作幅度不大,却被苏意寻敏感的捕捉到。
也就是这一眼,苏意寻察觉到了不对劲。
眼下天气还热着,这小孩儿却穿的挺厚的。
仔细一看,他这是穿了两件,外面那件虽也是粗布衣裳,但干净整洁。
里面那件只露出了领口看不清楚,但还是在不经意间叫人看到布料起了毛边,看着应是穿了很多年的衣裳了。
再留心打量一下围观的佃户们,不难看出他们的打扮和小孩儿别无二致,就连账房先生自己也是这般穿着。
而且苏意寻这才发现,打自己来时,这些人好像就没怎么抬过头。
一个想法蓦然在苏意寻心头浮现,她笑了笑,温声对账房先生说道。
“这庄子里的状况您最清楚不过,还劳烦您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