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娘如今应当是怀了四个多月，不到五个月的身孕，按理来说即便是身子不方便，可以也不至于如此。
看着王小娘的反应，倒像是马上要临盆了似的。
而之所以霍容妄猜到她会来，是在和秦恪临分别前，他把自己拉到一边，悄悄的告诉自己。
前些日子，他看见王小娘出现在了秦府后门。
秦恪虽然长久不在京城，但是一个怀了孕的小娘子忽然出现在秦府附近，还四处打量张望，他肯定会犯嘀咕。
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秦策那个不争气的在外面搞大了姑娘的肚子。
后来想想觉得不对劲儿，秦策都已经被禁足好几个月了，也没空出来呀。
秦恪暗中派人跟着这小娘子，跟来跟去，跟到了国公府，才知道原来这是苏正峰的姨娘。
秦恪左思右想，想不明白，一个国公府的姨娘为何会出现在秦府附近？
总觉得此事可能会对苏意寻不利，就悄悄的说给霍容妄听了，让他帮忙照看苏意寻。
但霍容妄第一反应，就猜到了这王小娘一定会来见苏意寻的。
或者准确来说，是来见自己的。
霍容妄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
“你似乎身体不适？如今怀着国公爷的孩子，他不曾找人好好照料你的胎吗？”
王小娘摸着隆起的肚子，苦笑。
“国公爷倒是照顾，他一直盼着妾身这胎能是个男孩儿。虽然是庶子，也不能把妾身扶正，但终究是有个男儿继承家业。”
说着，王小娘爱怜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可见也是非常喜爱这个孩子的，却微微抽泣了一下。
“可是不管找了多少大夫来看，我这身子都是越来越弱，日渐消瘦，孩子却越来越大。”
因为无论吃多少东西，王小娘的身子都胖不起来，好像根本不消化一样。
时间一长，她就出现了其他妇人到了孕晚期那般水肿的现象。
也就导致王小娘现在看着身上有肉，实则一摁一个坑，脸却瘦的皮都贴到骨头上了。
最恐怖的是孩子一直在长。
“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是这孩子长得太快，抢了妾身的养分。怕就怕临盆的时候会体力不支，加上孩子太大，导致难产，一尸两命。”
霍容妄听的皱眉，这世间竟还有如此怪事？
“那你可是想让郡主去求自己那神医舅舅给你看诊？”
“我这病恐怕是治不好了。”王小娘哽咽着说道。
“王爷不知我们这批从宫里出来的妾室，其实早在出宫之前，就已经被陛下下令灌了药。”
皇帝培养这批美人，是用来制衡权臣，却不是为了让她们生孩子。
赏赐美人便是天恩，这些女人们四散在各个权臣的后宅中，负责替皇帝刺探情报。
而为了防止这些女人因为孩子而对夫君动了恻隐之心，在出宫之前便会喝下绝子药。
但有一种情况例外。
就是皇帝看这个臣子早就不顺眼了，想要打发了他却没有机会。
这个时候，上次的美人中必会有一个样貌格外出挑，恍若仙子下凡，便是柳下惠也抵抗不了的貌美。
借此得天独厚的优势，让这美人顺利怀上孩子。
但这美人出宫之前喝的药，药性极其霸道。
可以让人在短时间内就能有孕，但在怀孕之后，母亲的身体就会急速衰败。
运气好的，能拖到生产时，一尸两命。
运气不好的，怀孕到中途时就会因为身体得不到供养而活活饿死。
王小娘看似是幸运的那一个，可实际上也难逃一死的命运。
但王小娘并不想这么早的就离开人世。
“那你为何不落胎？”霍容妄问道。
倘若王小娘落胎，哪怕是往后再也生不出孩子来，但总比这样死去要好。
“我不是不想，而是没办法。”王小娘垂泪。
“且不说国公爷将这个孩子视为掌中宝，想尽办法让大夫保住这个孩子。就是我有孕这事，也是早早的就上报宫廷。哪怕我不说，一同去的姐妹也会说，她们也是在监视我，即便落胎我也必死无疑。”
是了，皇帝想要的是借着王小娘身死之事打压苏正峰，哪怕只是单纯的孩子没了，皇帝也可以借题发挥。
而等到皇帝一旦得手，王小娘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她的结局只能是自尽，或者是被人所害，悄无声息的死在后院儿里。
“好在是自从我怀孕之后，国公爷颇为宠爱，我想做什么他也不拦着。我身边伺候的婢女又是从前在宫中和我一同长大的，她一心偏向我，我这才能找到机会离开国公府，来见郡主和王爷一面。”
“所以，你是想让本王救你？”
“妾身不敢奢望王爷会同意。”王小娘费力的起身跪下。
“但求王爷垂怜，可否给妾身一条活路？”
霍容妄思量了一番，说到。
“你也知道郡主和国公爷的关系势同水火，他若是平安无恙，那倒霉的就是郡主，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问过郡主的意思。”
王小娘用力点头。
“妾身愿意等的，不管郡主是否同意，今天能进这郡主府已经是王爷和郡主的恩赐了，妾身不会太贪心。”
时间也快到了，王小娘不能再多停留，匆匆告别，起身离开。
苏意寻次日一早才知道这事，险些惊掉了下巴。
只感叹皇家无情，是真的把人命视为草芥。
“我曾经着意打听过，这些女子都是孤儿。从父皇登上帝位那天起，他就一直在到处寻找貌美的孤苦女子。这些女子被带进宫中时还都是孩童，由宫中的嬷嬷一手调教长大，有一身魅惑人的好本领。而这些女子存在在宫中的意义，就是为了替皇帝笼络权臣，和铲除异己。”
她们的存在类似于皇帝身边的死士，但又有所不同。
死士尚可以为自己一搏，若有本事或是侥幸活了下来，日后升官发财必不可少。
哪怕是死，功德录上也会记上一笔，算是不枉此生。
但是这些女子们就不同了，她们生的孤苦无依，死的悄无声息。
史书工笔，不会记录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