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的确是应该退位让贤了。”霍容妄说道。
皇帝怔愣了一瞬，顿时爆发。
“你还敢说你没有觊觎皇位之心？”
苏意寻也被霍容妄这反应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扯了扯他。
可是霍容妄只是反手握住了苏意寻的手腕，用眼神安抚了一下她，郑重的对着皇帝说道。
“其实父皇心里清楚，您早就已经不配坐在这个位子上了。与其等到被造反事情不可收场那一天，倒不如早早把这个位置让给真正有能力的那些人，以求保住父皇的名声。”
皇帝已然震怒，“你放肆，你这个不孝子，朕要杀了你！”
可惜无论现在皇帝如何愤怒，在霍容妄的眼中，都是无能的表现。
他只是坦坦荡荡的看着皇帝，满脸的嘲讽。
“这话父皇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可是父皇未曾有一次真正动手的时候，其实儿臣很想问一问父皇，您为何不肯真正杀了儿臣呢？”
一个人做出什么事必然是有他自己的道理，就如同当初荣安郡主铤而走险，更如同现在的皇帝明明早就已经对霍容妄不满却迟迟动手。
就连苏意寻一个局外人都能看出其中的蹊跷来。
皇帝必然是有所顾忌，不然不会如此。
而霍容妄坦坦荡荡地看着皇帝，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他心中的顾虑。
“上位者，永远贪婪。自己达到了一定高度，就想着千秋万代都能代代流传。可是世间哪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啊？父皇您是经历过夺嫡之争的，想必如果您的儿子也都个个优秀的话，您现在也会高高在上的冷眼旁观。就如同每一代君王一样，觉得只有有能力的人才能继承这个位置。”
可偏偏就是天不遂人愿。
皇帝的每一个儿子，都差强人意。
要么在皇帝眼中根本没有能力去继承大统，要么就是贪得无厌，如同当年的皇帝自己。
要么就是皇帝最看不顺眼的人。
大皇子在皇帝的眼里根本就不是能够继承衣钵的人，二皇子又实在有些蠢笨，唯独继承了他的贪婪。
只有霍容妄能力最强，可是霍容妄偏偏又是他最痛恨的儿子，一个被他视为耻辱的存在。
如果他能和霍文璟中和一下，对于皇帝来说倒是个非常好的选择。
可惜不是所有事都能得尝所愿的。
“您是不敢。”霍容妄笃定的说道。
皇帝没办法再反驳了。
“若朕非要坐着这个位置呢？”良久，皇帝固执的说道。
“那说不定父皇会想见一个人。”
霍容妄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令人有些胆寒的笑容。
说罢，霍容妄就转头看向门外。
一声令下之后，两个侍卫提着一个人推开了门，大步流星地走到皇帝面前。
那人脸色苍白，看上去气息奄奄，勉强抬着眼皮。
在看到那人的一瞬间，皇帝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露出了有些心虚的表情，眼神却躲躲闪闪，不敢直视。
站在一旁的苏意寻皱起了眉头，皇帝果然是不敢面对。
眼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一直被顾让和霍容妄怀疑的藏在隆安郡主府邸内那个神秘的病人。
“听闻当年王美人痛失皇子之后，人就疯了，可是在儿臣的记忆里，事实并不像外界所传言的那般。王美人并非是在皇子掉进火场不治身亡后我疯了的，而是被父皇您封为太妃之后，才渐渐的变成了这般模样。”
皇帝不敢直视霍容妄的眼睛，更不敢看被霍容妄带下来的那个人。
硬着头皮开口说道。
“你在说什么？朕听不明白。”
霍容妄嘴角扬起一抹冷冽的笑容，“既然父皇听不明白，那就让儿臣好好地说给父皇听吧。”
他转头看向被架在两个侍卫中间，虚弱到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眼神冷冷的凝视着皇帝的人。
“早年间，民间有传闻说是皇祖父与当年张贵妃的姐姐私下诞育了一个皇子，但是这个皇子并未被认祖归宗。儿臣年幼时曾偶然撞见一个疯癫的宫女，那个时候皇宫里也起了谣言，说是那个宫女就是当年张贵妃的姐姐，而且他还在照顾着一个年幼瘦小的孩子。”
但是等到皇帝大肆派人去寻找时，这个宫女和孩子却离奇失踪了。
这是为什么呢？
旁人不明白，霍容妄却能解释得清楚。
“这因为当年失足掉进火场的并不是王美人的亲生皇子，而是张贵妃姐姐生下来的私生子。”
皇帝整个人都呆愣住了，他几次三番的张嘴想要打断霍容妄的话，可是却无从反驳。
“儿臣的皇祖母在做皇后的时候并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儿，从皇祖母的角度来讲，她自然是不喜欢一个已经长成的皇子成为皇帝，因为那样太不好把持了。”
但是一个年幼的孩子就不同了，哪怕是生母还在，但太后作为独一无二的嫡母，自然是要垂帘听政的。
大权把握在自己手里，太后才会安心。
所以当时王美人所生的皇子，和张贵妃姐姐所生的那个并未被皇家认祖归宗的孩子，都算是一个备选。
只是没有想到意外发生了。
张贵妃姐姐的孩子，趁着照顾自己的下人不注意溜了出去，以至于身受重伤，气绝身亡。
当时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所有人都知道是没了一个小皇子。
但是张贵妃的姐姐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所以只能把这个孩子当作是王美人所生的皇子。
其实到这个时候，张贵妃的姐姐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但是太后之所以不动手杀了那个女人也自然是有道理的。
霍容妄缓缓抬头，视线凝视着皇帝的面容。
“那个时候张贵妃亲生的儿子已死，张贵妃也已经倒台。但是当时的张家并未受到太严重的牵连，只是家中父兄被革职，但产业都保留着。想必当初太后出手带走有孕的张贵妃姐姐，也是和张家达成了某种约定。”
皇帝嘴唇动了动，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并非是因为霍容妄的分析毫无厘头，相反是全都正确，皇帝才没有反驳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