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梦醒(1 / 1)

我以为寒暄到这里就结束了,可没想到他又问:

“你怎么不去打桌球了?”

我愣了一下,然后解释道:“因为萧柯的脚崴了,她去取快递的时候被车……”

不等我说完,他挑眉逼近,声线沉澈:“我是问,你怎么不去打桌球了?”

他刻意咬重了“你”字。

我的脸唰地一下红了,感觉火辣辣的。

手指紧紧攥着衣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到我的反应,他似乎觉得很好玩。

“你很怕我吗?”

我摇摇头:“不怕。”

只是紧张。

他的视线意味不明地扫过我的脸。

“那你讨厌我吗?”

我疑惑抬头,正撞入他如寒潭一般幽深的眸子里。

我依旧摇摇头:“不讨厌。”

怎么可能会讨厌。

他不讨厌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听到我的回答,他嘴角牵起,神色闲散,眼睫似鸦羽。

他好像才从运动场回来,热得不行,脸上和脖颈上全是汗珠,衣领一圈也湿得彻底。

他扯起胸前的衣服擦了下脸。

一扯之下,

他身后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这时一阵风吹过,甜甜的气息朝我扑面而来。

联想到桂花糕香甜软糯的滋味,我胃中灼烧,口水忍不住加速分泌。

喉咙吞咽了一下。

他看到了。

他拉下衣服,摩挲着胳膊,脸红了。

我心中大震。

不是,他为什么要突然娇羞啊?

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尴尬地原地打转,不敢与他视线交汇,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要去哪里。

没想到这时,他轻轻地咳了一声:“晚上可以请你吃饭吗?

“不远,就在台球馆楼下。”

仿佛有一只蝴蝶轻飘飘落到心头。

它轻轻地扇了扇翅膀,却引发了一场风暴,激起了内心的波澜,震撼了灵魂的深处。

于是飓风形成,波涛翻涌,石破天惊。

这一次,我站稳了,没有再躲开。

我朝他温和地笑:“好啊。”

我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被食堂玻璃后面,一双鹰似的眼睛所捕捉。

并且,她欢天喜地,不假思索地,告密给了寝室里的另一只鹰。

晚上十点,我回到寝室,却发现钥匙怎么也捅不开门,我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们好像把门给反锁了。

我给她们挨个发消息,打电话,但没有一个人理我。

突然间,一种令我熟悉又厌烦的可怕预感如利箭般穿透了我的身体,我张开嘴,颤抖的字眼从喉咙里慢慢溢出来:

“不要这样……”

不要孤立我。

恐怖的回忆像潮水般涌来,占据了我的脑海,我紧紧抓住胸口,呼吸开始急促,视线变得模糊,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就在我感觉自己即将晕倒的前一刻,听到“啪嗒”一声响,门开了。

刺眼的白光涌入黑暗的走廊。

白倩雯穿着睡裙,靠在门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抱怨道:“你怎么才回来啊,我们早就睡下了。”

然后看了眼手机屏幕,夸张叫道:“呀,你怎么给我发了这么多条消息,我都没注意到。”

假,太假了。

但是我不想揭穿。

我脚步虚浮,拖着软绵绵的身子坐到自己的床位边。

门缝底下的灯一直都是亮着的。

她们明明都没睡,都在做自己的事情。

萧柯拿着一把小刀,认真地磨着自己的美甲,看到我,眉开眼笑地招呼我过去。

我心里一紧。

这种笑,我太熟悉了。

这种带着目的、虚伪、刻意、轻蔑的笑容。

和某些恶心的面容重合。

可是我能怎么办呢?

往前是臣服,往后是反抗。

我活到这么大,有过任何反抗的资本吗?

除了臣服,我别无他选。

她的气息若有若无地飘了过来。

“陈柳,你这么听话,其实我一直都挺喜欢你的。”

我缩着肩膀,战战兢兢地等着那个“但是”。

萧柯微微弓下身子,盯着我看,嘴角的笑慢慢凝结。

“但是呢,你千不该万不该,觊觎我看上的男人。”

她吹了一口气,把白色的指甲屑粉末尽数吹到了我脸上。

我僵在原地,感觉从头到脚一阵寒意。

她居然也喜欢邓君竹?

为什么我没有早点看出来?

我要是知道的话,我绝对不会靠近他一步!

小刀倏地贴近我的脸颊,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不由得打了个颤,“陈柳,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我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呻吟。

强忍住泪水,我疯狂点头。

当着她的面,我删除了邓君竹的所有联系方式。

他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我还没来得及回。

他问,你到寝室了吗?

心里传来闷闷的钝痛。

等他下次发消息过来,看到那个红色感叹号时,应该会很莫名其妙吧。

躺在床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本来就是一个卑微的人,我怎么敢奢求这么美好的东西?

月亮只要挂在天上就好了。

我被噩梦般的黑暗笼罩没关系,只要知道天上还有一轮明月就好了。

窗外风刮得很大,窗户与窗柩的连接处被刮得“吱吱”作响。

漫漫长夜,一夜都合不上眼。

我的乖巧和顺从起了效果,在往后的日子里,她们没有再过多为难我。

只不过周末的台球馆之行,再也没有我的份了。

无所谓。

我对台球根本就不感兴趣。

我想要的日子,一直都是平淡安然的模样。

现在这样,就很好。

现在这样。

真的好吗?

为什么常常会有恶心和窒息的感觉。

一旦涌上这种感觉,我就会拧自己大腿,或者扇自己巴掌,让身体的疼痛来唤醒理智的清醒。

刷牙的时候,吐出一口血沫,我心想,为什么不多吐一点。

于是我咬破了嘴唇,鲜红的血迹顺着唇角流下。

抬头看,镜子里的我,活像个吃人的妖精。

拿书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保温杯。

我本来可以反应很快地扶住它,但我没有,只是任由滚烫的热水浇在我的手背上,烫得一片通红。

手背痛到麻木,我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在没有人伤害我的时候,我居然开始自己伤害自己了。

这难道不可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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