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章回头，水蒙蒙的眸子放在他身上，南意眼睛更亮了。
含章礼貌地福了福，“这位郎君是叫住妾身的吗？”
她是让南意明白，她已经是妇人了。
南意一点不在意，他朝气蓬勃道：“这位娘子不必戒备，我只是想和娘子打个招呼我而已。”
含章钻进了马车，掀开帘子，轻声道：“郎君莫误了上学的时辰，妾身先告辞了。”
旁边几位少年嘲笑，“南意，人家娘子都不想理你的！”
南意瞥了他们几眼，嫌弃道：“人家是妇人，怎可和我大肆交谈，莫坏了人家的名声！”
只是他心里还想着含章，遗憾又羡慕，这样的小娘子竟已为妇人，哪家的儿郎如此好命……
“快，马上钟声要响了，快进去吧！”
含章也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一面之缘罢了，回了英王府，英王妃就叫他们都过去。
含章纳闷，在堂上见到了英王更是讶异，到底是什么事？如此兴师动众。
英王妃瞥了他们一眼，见人都到了，没少谁的，就缓缓开口，“世子年已十五，宫里头的娘娘给拨了两个人儿过来。”
含章和王若贤对视一眼，她们都能听懂，就是宫里娘娘给塞了两个女人过来，含章纳闷，玉手轻轻抚了抚乌发，将蓬松茂密的碎发拢了拢，前些日子王若贤研究出了一款洗发水，含章用了用觉得还不错，至少三天都不用洗头，还很蓬松柔软。
宫里头的娘娘是对她们不满吗？若不然何故插手英王府，给沈玉衡塞人？
邓遥泠起身请示，“那儿媳着人登记在册，封为侍妾——”
英王妃摆手，“不必了，我和王爷做主，都抬为姨娘吧。”
邓遥泠笑道：“那就依母亲所言。”
英王妃也不耐，她也不知道宫里头娘娘发什么疯，竟要插手她们家的事儿，虽然林氏得宠，衡哥儿偏爱，三天两头去她那里，但好歹是个懂事听话的，一点都不恃宠而骄；
邓氏也好，家世高贵，人也温婉，掌管后宅事务也得心应手，英王妃冷眼旁观，觉得已是甚好，后院几个都不错，至少没闹出大乱子。
娘娘送两个人儿过来，这不是要将他们家的水搅浑嘛！准是不安分的！张氏冷脸。
“带进来吧。”张氏淡淡开口。
两个妙龄女子亭亭进来，俯身行礼。
英王妃和英王略略说了几句就相伴着离开了。
“妾乔氏/安氏给侧妃娘娘请安。”
乔氏是个长相清秀的，算不上美人，身姿也小巧；安氏和她截然相反，是个明艳型的。
东宫，殷融摩挲着手中的宣纸，一挑剑眉，“太子妃倒是聪明呐！”
太子妃含笑垂眸，恭敬道：“臣妾不敢当，只是想着臣妾与她同为后院女子，想来是能共情的。”
殷融嗤笑，你共情什么？“说说吧。”
“后宅不同于前院儿，有的女子心肠歹毒，惯会用害人手法的，若是世子爷移情别恋，含妹妹不还得被后院里头那些个女人吃了？所以臣妾愚见，殿下此举不妥。”
殷融惊讶地抬眸看她，他的想法就是给沈玉衡送几个女人过去，这样他就没有心思放在含章身上了，时间长了，含章对他情分也淡了，他也好受些，等登基后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迎她为妃。
只是他没想到，太子妃如此宽阔胸怀，愿意为了含章谋划，也敢于反驳他，殷融思虑一会儿，觉得甚有道理，眼下还是含章的生活重要。
“那太子妃有何见解？如今孤已求了母后赐了人过去。”
太子妃淡笑，迎着他锐利疑虑的目光，“臣妾愚笨，以为太子爷应韬光养晦，静待时机，效仿建安风骨、魏武遗风。”
殷融笑，眸若朗星，看起来阳光开朗，一点都不似平常的他，“建安风骨？魏武遗风？倒是孤一直小瞧了太子妃！”
太子妃还是低头温婉地笑着，如今还是先稳住殷融再说，以后太长了，有那么多的变数，谁也说不准。
殷融眸子里都是兴味，太子妃倒是“深明大义”，劝他和曹孟德那样儿，“汝死后，汝妻子吾自养之，汝勿虑也。”很好。
……
含章回到珍玉堂，思考了一下现在的局势，乔氏安氏是宫里头娘娘赐下来的，虽然身份不高，但是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莫说是她们，就是英王和英王妃也得客气对待着；
王若贤和她是一派的，西姨娘是英王妃的人，这几日未央阁也传了消息出来，说是世子妃有意给身边的侍女开脸，那世子妃就有了个帮手。
还有宁姨娘，若是她那远房表弟出人头地，她在王府的日子也好了不少，人也立起来了。
人越来越多，水越来越浑。
下午的时候，含章又坐了马车去国子学，还拿上了一些沈玉衡爱吃的糕点。
她连头都没露，就坐在车上等沈玉衡上来。
沈玉衡掀开帘子，挑眉笑道：“含儿倒是准时。”
含章浅笑，跟沈玉衡主动说了府里头又多了两位妹妹的事儿，沈玉衡轻哼，“含儿不必忧心，既是宫里头娘娘给的人，便要敬着，想必不去她们屋里头娘娘也不会说什么。”
含章垂眸，谁忧心了？我就跟你汇报一声，又多了俩同事，我又不是人家正妻，轮得到我忧心吗？
沈玉衡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便是宫里头的娘娘，他都不甚在意的，含章想也是，他自幼天资聪颖，又贵为王府世子，便是那不得宠的皇子都要尊敬仰望着的；
在他这个年纪，最是心高气傲的时候，宫里头的娘娘要在王府掺和一手，他偏不叫她如愿。
回到府里，沈玉衡今儿歇在前院昭阳阁，他再如何喜欢偏爱含章，都不能乱了祖宗礼法，英王已然暗示了他许多，叫他不要偏宠含章，沈玉衡虽然少年意气，却不会置含章于口舌之中。
那不是偏爱，那是活生生的靶子。
含章对此也很乐意，她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罢了，不想成为上京人口中的谈资。
转身走的那一刻，沈玉衡回眸，骨节分明的手拉住了含章的纤纤玉手，他声音清冽，眉目亮意，“含儿，你——”
“罢了，快回去吧，若是闲了，就叫王若贤陪陪你，我这几日都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