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章心心念念的锅子没吃成，就被世子妃叫过去了。
邓遥泠见了她第一句就问，“含妹妹在进宫了怎的也不告知我一声？宫中贵人多，别冲撞了。”她不好亲自开口问含章，就给秀嬷嬷使了个眼色，秀嬷嬷心领神会，她早就看含章不顺眼了，又有那日罚跪掌嘴的过节，秀嬷嬷心里头憋着气儿呢，邓遥泠一直约束着，她也不能做什么说什么；眼下邓遥泠暗示，她自然扬起眉毛，誓要让含章也吃吃苦头。
她喜上眉梢，昂首挺胸急急道：“含侧妃当了几天侧妃就不知道姓甚名谁了？也对，想你母家不显，说难听点从前跟着世子妃娘娘在邓府的那些日子，奴婢还从未听说过上京有这样一户人家，侧妃虽自小没什么好嬷嬷教导着，可也不能尊卑不分呐！
世子妃娘娘在府里未出阁的时候就是高门贵女，顶顶的好姑娘，跟菩萨似的心肠，自然是不忍心开口责罚含侧妃的，我这一身老骨头、老皮子的了，也快到了知天命之年，也不怕什么，就充大替世子妃娘娘提点提点您。”
秀嬷嬷口若悬河，得意地摇头晃脑，恨不得下一秒就叫人上来按住含章，将她好好打一顿。
含章一直仔细听着她说话，林府里的官司也不少，堂姐堂妹作妖的手段不低，含章有林老太太帮衬着，也没有在她们手里头吃过亏，反而有几次打嘴仗胜过心机阴沉的堂姐林依澜，她在自己家姐妹那里学到的一招就是，认真听。
果真，秀嬷嬷不是个谨慎的人，让含章迅速就抓住了错处，等秀嬷嬷说完喘口气，刚要开始又一波的“演讲”，含章开口了，她背脊挺直，不卑不亢，眼眸嘴角含笑，跟那枝头的梨花一样清丽芬芳，完全不见丝毫气态。
秀嬷嬷怔愣了一瞬，这林氏怎么还有这么一身气度的呢？她不过就是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充其量是个脸面俊俏、颜色好的狐狸精罢了，这身气度倒是比世子妃娘娘比也不差什么，反而有那俏脸映衬着，越发俊俏了，真是奇了怪了……
含章声音轻柔，偏偏这声音让秀嬷嬷更气更急了，“我也托大，称您一声秀嬷嬷，可既为嬷嬷，不管是谁的嬷嬷，都是王府里头的下人，自然了，王妃娘娘身边的福慧嬷嬷是不同的，可秀嬷嬷您，却才是真正的尊卑不分，在主子侧妃面前自称为我？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含章笑意越发明华，夏日里的阳光都比不上的明丽照人，“难不成是世子妃娘娘的母家，尊贵的世家大族，邓府里头的规矩？”
秀嬷嬷气的发抖，她本就不擅长磨嘴皮子，含章说的句句在理，还逻辑清晰，她根本找不出由头反驳，只是瞪着眼干着急，又瞥向闲庭坐着的邓遥泠。
邓遥泠坐怀不乱，从秀嬷嬷向含章发难到含章言语压制秀嬷嬷，她都一言不发，甚至连含章最后说她母家邓府的不是，她也没有开口说话，只冷眼旁观着，好似并不在意，这时才悠悠开口：
“含妹妹啊，我也是喜欢你的，并不想多么为难你，只是天有天则，家有家规，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自有我的胸怀容量，可进宫这件事，太大了。”
含章心坠了坠，世子妃要给她定罚了？前几日她才说过，这样的小事让她自己做主，如今又反复提及，先是让秀嬷嬷开口教训她，又是以此来惩罚她，又当又立。
含章自信自己的嘴上功夫和腹中墨水，自小读书，还读了两辈子书，西方哲学、先进思想，古代的儒学法学道学，各种学说和史书文章，含章勾唇，便是世子妃有意罚她，什么借口都找好了，她也能凭借自己免过责罚。
无他，只是不想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