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被撤出书房，季初晴刚刚心里涌起的一点子奇异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了。
她刚刚差点摔倒，方寄礼只是扶了她一下而已。他连动作都很绅士，只是握了一下她的肩膀，并没有触碰其他的部位。
在确保她坐稳之后，他的手也很快松开了。
细细回想，在与方寄礼有肢体接触的时候，她好像会变得格外敏感，哪怕那些肢体接触是无意的，感官上的刺激会放大，令她自己也会有些疑惑。
在蛋糕店兼职的时候，传递物品或者转身的时候，她也会不小心碰到路宇的手，但那个时候的她并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更不用说日常生活中，有些拥挤的时候，无意间会碰到路人的肩膀或者其他身体部位。
往日里觉得很正常的事，只因为对象是方寄礼，就变得特别起来。
倘若要追究原因的话，难道是她对方寄礼…有着不一样的心思？
她想否认这个想法，却发现好像否认不了。
季初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他正专心盯着电脑，俊容平静，眉心轻蹙，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刚才的事对他来说，应该只是一个转瞬即逝的小插曲。
她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齿间传来的痛意在提醒她不要想一些没有意义的事。
她应该只专心于眼前即将到来的复赛，而不是一些她现在没有精力，也没有资格的儿女情长。
她低着头，专心查起资料来。
隔了一段时间，方寄礼开口：“单从网站上公布的入围名单来看，我们在做的这个方向，似乎还有一组选手也在做。”
季初晴：“我有看到。”
她想了想，又接着开口，“我查过了，这个方向也可以具体细化为好几个部分，我不打算变更方向，其他组的方向也许会跟我们重合，但具体的内容、形式未必会跟我们一样。”
方寄礼没有再说什么，眼里划过一丝赞赏。
他其实也是这样的人，认定了什么，也不会因为有竞争者就主动退出。
“好，那你过来看一下，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可以进行分工细化了。”
季初晴停下手中的动作，挪动椅子，稍稍靠近方寄礼。
大屏幕上展示的正是她之前做出来的简纲。中间还穿插着其他种颜色的小字，应当是他另加的延伸部分。
季初晴凑过去看了一眼。她刚刚已经想的很清楚了，所以现在也没有被对方身上的气息所影响，专注盯着电脑屏幕。
方寄礼加上的那些内容，有些是她之前没想到的。
她毕竟也只是个大一的学生，对相关专业方面的内容学的还是浅浅一层。就算她空余的时间都扎在图书馆，老师推荐的书目也看了大半，有些极为专业的理论也还是不太了解。
可…她看着方寄礼随手写下的一些相关理论，竟让人觉得他对金融方面的内容了解颇深。
他的这些内容，总不能是他随手乱写的吧？
季初晴想了想，随手指着屏幕上的一行小字，问道：“这个是什么理论？”
“xxx理论，是国一位名叫xxx的学者提出来的，常用于…”方寄礼看了一眼，完全没有思考的时间，很流畅的回答了出来。
他讲的这位教授她之前看到过，他曾经提出过非常有名的xx理论，是金融界一位颇负盛名的大学者。
即使她现在没有打开电脑查询，他也感觉方寄礼说的多半是正确的。
若是拿这个来开玩笑的话，也未免太容易被人揭穿了。
所以…方寄礼比她想象中的，要懂得多得多。
他根本也不需要她所有的…那一份适合初学者的金融书目的推荐书单。
仔细想想，他当时在翻阅的，也确实是内容更高层次的书籍。
所以他当时为什么会同意。
他又会怎么想她。
如果有个异性问她要了一次微信，她拒绝之后，对方又想了其他的她不需要的借口说要加她，她会同意吗？
可能也不会吧。
更何况是素有高岭之花之称的方寄礼。
也不太可能是因为有好感才同意的吧。方寄礼那个时候跟她不过是一面之缘。
她也不觉得方寄礼会对她一见钟情。
季初晴沉默。
她之前还觉得自己很聪明，找了个目的性没那么强的借口，加到了方寄礼的微信。
她还觉得是自己运气够好，刚刚好对方需要这个。
见季初晴迟迟没有说话，方寄礼也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这个xxx理论他记得是没有记错的，不存在说错话的原因。
他也没有再继续开口，垂眸看着眼前变换着神色的女孩。
他们之间的距离变近，他能清晰看到她藏在黑色镜框下不断扇动的长睫，她的睫毛很长，像是蝴蝶振翅，纷飞间流露出淡淡的情绪。
半晌，季初晴才回道：“不好意思，方同学…”
“你说的这个理论，我还没有学到。”
她抿了抿唇，很想将心中的那个问题问出来。
但是又觉得好像没什么意义。
如果听到如她心中所想的不太好的回答，还不如就别问了。
毕竟，她现在能坐在这里准备复赛的内容，也是源于当初的那番有些死皮赖脸的操作。
“哦，这样。”她脸上纠结的神色依然还在，方寄礼手指敲了下桌子，“有话可以直接说，季同学。”
“我们的准备时间不多。”
季初晴回过神来，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没事，我们继续吧。”
见她没说什么，方寄礼指尖一顿，很快也恢复了状态，“好。”
两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
方寄礼的效率很高，除却一些未接触过的生僻理论，季初晴也都能跟上他的思维逻辑，交流之后，一些之前未曾理顺的思路更为清晰明了，甚至还有了新的想法。
即使她不是评委，但光从历届的资料来看，她也能分辨出他写出来的东西差不到哪里去，若是他主动参赛的话，夺冠也是轻而易举。
但是她记得她第一次问他的时候，他那个时候给出的答案似乎是对是否参加这个比赛的态度很无所谓。
不过想来也是，方家的少爷，数不尽的资源都会向他倾斜。
他也没必要为他自己的履历上添上这一笔，也根本看不上那一点奖金，跟这个比赛比起来，他肯定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不管怎么说，这次她跟方寄礼组团参加比赛，确确实实是得到了他不少帮助。
无论是迁就她，随着她的时间和地点来，还是借她电脑，给她提供资料，帮她看报告，哪一点上，方寄礼都做的无可挑剔。
真的跟他接触下来之后，也知道他并没有外界传的那般生人勿近，高冷疏离。
所以，如果不是她，是别人的话，他也会做的这么周到吗？
比如，那个常常出现在他身边的蒋诗雨。
她看起来跟他很相配。无论是样貌、家世还是学识。无论是谁看到他们站在一起的样子，都能夸上一句郎才女貌。
季初晴觉得自己好像又在钻牛角尖了。
脑子里不断地冒出一条又一条的纷乱想法，条条都是围绕着方寄礼。
她明明已经告诫过自己要将心思放在准备比赛上。
但是有些思绪，一旦开了头，就像一只跌落在地的毛线球，没有碰到阻碍，它就会一直不停地滚下去。
季初晴将东西随便收拾了一下，塞进包里，正准备起身离开，突然听到身侧清冷声音再度响起——
“季同学，等一下。”
季初晴停下动作。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太自然，很想立刻离开这里。
或许注意力被转移，她就能暂时放下这乱七八糟的思绪。
偏偏又被叫住了。
“还有什么事吗…”
方寄礼斟酌了一下，隔了会才开口。
“不知道你刚才是在想什么。”
“但是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出于本心。”
“希望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