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宇还在等她的回应。
车厢里很安静。
隔了一会儿，路宇打开了车载音乐。音乐前奏响起，还是那首《天黑黑》。
他有些担心，轻轻唤了声，“初初”
他直觉觉得，初初跟方寄礼之间，应当是有些什么的。
只是他并不知道他们到了哪一步。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路宇。”季初晴被他的声音唤醒，从自己的沉思中回过神。
她觉得自己的眼睛里似乎又开始弥漫起雾气，她使劲眨了几下眼睛，试图消弭这一点水汽。
她故作轻松，转移了话题，“说起来，我还欠你一句对不起呢。”
“既然想起来了，我还是要认真地跟你说声”
“对不起。”
路宇唇线抿直。他其实并不想要对不起，这样会显得格外生分。
“还有，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要去xx大学当交换生啦。”季初晴说话的时候，尽量地上扬了尾音，显得轻快。
“交换生？”路宇一怔，“怎么这么突然？你不是才大一吗”
他随即想到了什么似的，又笑了一下，“挺好的，恭喜恭喜，初初真棒！”
没关系，初初去哪里，他也可以去哪里。
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去了国，远离了方寄礼和那个什么许骞泽，也挺好的。
次日清晨，闹钟还未响起，季初晴就睁开了眼。
她这一晚上其实就没怎么睡。
时间差不多了，她起身洗漱过后，套上了外套，出了门。
天气阴沉沉的，冷风从一侧刮过来，像是要穿透厚厚的外衣，钻进人的骨头缝里去。
两旁树上的叶片已经被染了层明亮的黄，却因着天气，也显出几分晦暗来。被劲风一吹，极快地坠落下来，又再度被吹起。
不知道会不会下雨。
她也没兴致带伞。沿着大道跑着，身体也渐渐的发起热来。
隔了段时间，那个熟悉的地点就近在眼前了。她这才放缓步子，慢慢停了下来。
往右侧看去，方寄礼仍旧是像以前一样，安静坐在湖边，蓝色水桶搁在脚边，手指虚扶着钓竿，背脊挺直。
只是他今天没有什么钓鱼的兴致，不过是用来缓解紧张的心绪罢了。
他的手指还时不时地碰一下口袋，那里面还装着他上次未曾送出去的礼物。
那盒子遗落在山顶，后来他又专程开车过去，找了一段时间才找到。
那天的告白，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有收到她的回复。
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没办法当做这件事没发生过一样，总要得个确切的答案才好。
季初晴轻轻踩过石子小路，站到离他几米远的距离，还没来得及出声叫他，就见对方似是有感应般回过了头。
他的身边还放着另一张折叠椅，她上次也坐过。
她还记得，她似乎也是在这里，第一次碰到了方寄礼的手。
“来了。”
她点一点头，犹豫几秒，还是选择坐过去。
今日没有太阳，湖面也不似往日般波光粼粼，有些沉闷。
“方同学，今天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有些敏锐地觉察到，她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原先相处时，一点点若有似无的暧昧氛围像是都消失了。
他轻微地蹙了下眉。
短时间内，他也并不知道这转变的原因是是什么。
他决定还是按照自己原来的计划来。
方寄礼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绒布礼盒。藏蓝色的礼盒被他白皙的掌心托着，越发显得质感高级，想来，里面所放着的物品也并不会廉价。
“这个是给你的。”
只是因为上次出了些变故，所以才迟迟未到她的手里。
季初晴看着他，沉默了会，并没有伸手去接。
她深吸了口气，才开口：“方同学，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方寄礼也不将手收回，就这样一直维持着递出的姿势，他抬眸看她，神情专注，“你说。”
她咽了咽喉咙，终于将想了一晚上的说辞说出口，“上次的事，我还没有给你一个回复”
“我想”
“我们还是不太合适。”
“以后就别再联系了吧。”
她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清晨的湖畔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湖水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他清楚地听到了她的拒绝，脸上神情一时间凝住，眼底融开的冰层似乎又开始慢慢复冻起来。
“不合适？”他重复了一遍。
他能感受到对方也是喜欢着他的。
为什么要拒绝。
“我跟你坦白吧。”季初晴避开他的视线，“其实我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带着目的的。”
“因为一些原因，我被要求来勾搭你，等成功之后，要再甩了你。让你成为一个笑话。”
“那你怎么不继续了？”方寄礼盯着她，“你还没成功地甩了我。”
“还没成功的让我成为一个笑话。”
“你这样半路反水，那个人能满意吗？”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像是早就知道了她当初是别有用心地接近他。
也或许是他现在知道了，但他根本不在乎这件事。
他甚至还想让她跟他继续演下去。
他大少爷有这个兴致，有输得起的资本，她没有。
一颗心已经输给了他，她不能连最后的尊严都输掉。
她心中发紧，嘴里继续说着狠话：“方寄礼，没有必要继续装下去了吧。”
“你不也是利用我，来治你的病吗？”
空气一瞬间凝滞。
有鸟儿掠过湖边，动作迅速而优美，清脆的鸣叫声在身边飘开。
“你知道了。”低低的叹息声响起。
方寄礼并没有否认。
这本就是事实。
他放任她接近自己，就是因为他无意中发现，眼前的这个女孩跟别人不一样，他能够碰触她，却不会感到不适。
他并不是一个多温和的人。斯文有礼只是他的伪装，本质上，他是一个薄情的、占有欲强烈的人。
“既然我们都是带着目的来接近彼此的，就没必要再继续装下去了吧。”
“以后就别再联系了。”
“再见，方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