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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英雄之地(1 / 1)

奥尼洛高傲帝国的边陲,与黑川王国接壤的地方,一个无名村庄正位于绿野之间。一条自西向东流淌的河流贯穿村子,村里的几棵大树间隙投下零碎的阳光,远处白云悠悠、绿树葱葱。

一个约莫25岁的青年正在村口道路边徘徊,他的脚边是唯一的行囊,里面包括一套磨损的板甲和一把长剑,以及极少量可充当货币的小珠宝首饰、宝石之类。

这个男青年身高足有一米八,一头金色披肩发,发型稍乱但很干净,穿着白色棉布服装,透过服饰也看得出流线型的肌肉和强健的体魄,相貌英俊,高鼻梁,五官对称,颇具棱角的面庞有时挂着轻率的笑容,还有一双略带懒散的蓝色眼睛,下巴隐约可见未剃净的小小胡茬,给人一种痞里痞气的感觉。

他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地,一会儿心不在焉地看看远处的风景,一会儿略带尴尬地看看村口有没有人在看他傻站。他现在的心情很烦躁,又有些无奈。

他叫里卡多·本多索,是一名原来在黑川王国挣钱的雇佣兵,因为黑川王国不久就要变成黑川帝国了,他只得前往工作机会更多的地方。

而能成为雇佣兵,这代表他多少有一定实力傍身,虽然他既不会魔法,也不会魔能武艺,但做一名在二三线战场捡漏、收拾残局、撑门面、壮声势的散装雇佣兵已经够了。

他没有加入什么冒险团,也没在雇佣兵行会注册,习惯单打独斗久了,哪天暴死也没人给他收尸,唯一的下场估计就是和其他大多数不好运的雇佣兵一起,被推进土坑焚烧。

当然,每个雇佣兵都认为自己是足够幸运的,离这种命运很遥远——但大多时候死亡就在转角之处。

原本他订的那架马车应该把他直接送进帝国南边的城市,结果半路上马匹就害了病,只得在这最近的村子稍微治一治。

按照曾经当过马倌的村长估计,大概凶多吉少,就算能治好,也得十天半个月了,直说得马车夫暗自落泪。

这个男青年可等不了这么久,也不要求马车夫退钱了,只能期待路上有其他马车能捎他一程。按照村长的说法,这几天是英雄纪念日,周边村民有很大概率前往纪念堂朝拜,搭到车的可能性更高。

百无聊赖中,他掏出自制的“疙瘩哨”(盛行于帝国民间的土制乐器,看上去像笛子和哨子的结合)吹奏起来,引得一些孩子围观。

吹了几分钟,他敏锐地觉察到远处似乎有相同的乐声,连忙站起来左右瞻望,果然看到自东边来了一架马车,随着乐声越来越清晰,上面隐约可见两个人。

他连忙跑到土路中央大幅度地摆动双臂,一边摆还一边呼唤,生怕人家听不见。终于,马车在他面前停下——准确来说是骡车,上面除了两个大人,还有一个小女孩被车厢木板遮住了。

男人驾车,浑身粗布衣服、头巾,一副农民模样;女人穿粗布围裙,两只手揽着全家的行李;小女孩穿有些不合身的麻布衣,手里拿着小一号的疙瘩哨——男青年听到的乐声就是她吹奏的。

男人看了一眼青年脚边的行囊,就知道是要搭顺风车的,下车便问:“你要去哪儿?”

“只要是城市就行。”青年自然而然地露出友善的笑容,“你们此行是去城市吧?”

“我们正要去英雄之地。快上来吧!”说完就要把青年的行囊往车上搬,但他推脱后还是自己扛上了车。不得不说加了一个人和一包装备,骡子吃力不少,好在有两匹骡子,倒无伤大雅。

车夫很热情,但他的妻子就比较冷淡了(也许是因为看到了行囊里的铠甲和长剑)。行了一会儿,车夫便开始和青年攀谈起来:“像你这么年轻的士兵还真少见,我还以为新兵都会在城市或城堡里驻扎呢。”

“不不不,我是雇佣兵。”男青年并不掩饰——他没什么好掩饰的,便大大方方地把行囊一半亮了出来(珠宝金银的空间没露出来),只是显示他磨损中有些凹痕的盔甲以及一把做工精良的长剑。

小女孩对亮闪闪的东西很好奇,便想摸一摸那把长剑,不过立刻被女人拍手制止。

“是吗?这么年轻的雇佣兵就更少见了。那么你的目的地是哪儿?参加征募?”

“不错,我前一阵儿在黑川王国受雇当巡逻队,处理一些小匪患啊、野狼袭击啊什么的。现在黑川被大布莱克十一世统一,我没活干了,只好回帝国看看有什么差事。”

“回?你是帝国人?听你的口音可不太像。”

“我出生在帝国北部的一个镇子里,很早就离开故乡去外面闯荡了,长时间在黑川摸爬滚打。不要说帝国南方有什么城市,就算问我北方,我也答不上来。”说完,他从行囊取出一张硬纸卷,上面记录了他作为雇佣兵的基本信息。

“如果你要参加征募的话,最近的堡垒是英雄之地北边的迈藤堡。你可以到了英雄之地后,再转车去那儿。”车夫目视前方,并没有往回看,“不过还是找点正经事做的好。当雇佣兵,赚再多的钱也没地方花啊……”

“管人家做什么呢!”车夫妻子马上打断了他。

青年只是付之一笑,不置可否。

这样无话了一会儿,小女孩觉得无聊,便又拿起疙瘩哨吹起来。骡车行驶速度并不快,道路两旁绿树、灌木、野花交错生长,偶尔还有蝴蝶在其中飞舞。

在乐声中,青年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宁静,心情很好,于是开始指点小女孩怎么吹疙瘩哨,你吹一段,我吹一段,两人很快熟络起来。

起初车夫妻子还想阻止,但考虑到这样实在有失礼节,只能把目光牢牢锁在青年身上,深怕他对小女孩做什么事情;但事实证明这是多余的,青年举止很规矩,说话也很风趣,实在不值得这么提防。

说了一阵,青年主动介绍向女孩自己:“忘记介绍自己了——我叫里卡多·本多索,你叫什么?”

女孩回道:“你好,里卡多。我还没有名字,爸爸说等这次朝拜结束,让纪念堂的祭祀给我取一个好听的。”

“听起来你们很重视英雄之地。我小时候听过这些故事,后来在雇佣兵生涯就几乎没听过了,所以一直没真正了解过。”

此话一出,没等小女孩回答,车夫便抢答道:“不了解这段史诗般的故事,怎么能算帝国人呢?”但随即他老婆又马上堵上他的嘴:“太无礼了!”

车夫被这么一呛,有点不爽。里卡多看出来了,便笑着说:“那就请您讲讲。”

于是车夫就开始漫谈起来。不过,虽然他对诸多典故和情节了然于心,但要合适地表达起来真不简单,要么讲了后文再补前文,要么讲述重心千变万化,要么生插硬叙,总之讲得云里雾里,听得他妻子都受不了,让他赶紧住嘴。

里卡多努力地拼凑线索,结合他很久以前听过的故事,回想起来:200年前,来自另一个领域的不属于诸神的力量开始吞噬塔拉朵玛,在洛戈隆出手之前,那位英雄从一个名为英雄之地的地方出发,带领他的十个伙伴击败了这股邪恶的势力。

“我每次听完就想:如果我是那位英雄,”小女孩适时地补充道,“如果我是他,我就不会离开了,就待在帝国里吃喝不愁,多好啊!”

“所以你就不是英雄了嘛。”车夫打趣道,随即向里卡多建议:“我建议你到英雄之地听听祭祀的讲述,他讲起来可比我强太多了,每听一次都不禁潸然泪下……兴许这次经历能让你改变主意。”

他目视前方,脑中不禁回忆起关于英雄史诗的一切,“预言都说了——当然现在已经不是‘预言’了,它说,‘他的名和真会流芳百世,他会在世人的话语中得到永生,因他有着英雄的证明,他会成为英雄的代名词’……”

里卡多满口答应,然后又谈起其他话题,仿佛这个英雄故事就只是个故事。他从黑川的军旅生涯,谈到黑川的风土人情,又从自己所见的风景名胜,谈到自己接触过的实用菜谱……渐渐的,车夫妻子也放下了防备,和里卡多讨论起碗豆和山猪肉的做法来。

路途不算近,再加上骡子确实速度不快,一行人在另一个村子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便再度启程。期间里卡多很大方,主动包揽了住宿费和餐费,于是车夫一家人对里卡多的态度更好了。

一路闲聊和吹哨子,四人快快乐乐,里卡多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就这么一直到英雄之地外围,远远就能看到三个耸立的石砖塔尖,更近一些便能看到高大整齐的城墙,墙上交错嵌着弓箭射击口和哨塔,其间还有弩车和火炮,上面驻扎着行列整齐的守卫,城内飘出一缕又一缕的炊烟,在空中扩散、消失。

城墙外是零落的农庄,再外是无垠的田野和远方的森林,和其他城镇一般无二。值得一提的是,靠近英雄之地之后,道路都经过拓宽加固,而且岔道较多,行人往来络绎不绝,能看到一架又一架的马车,各式各样,都往城内前进。

待到进城,还有卫兵对往来商客进行盘查,其中井然有序,不见里卡多预想的盘剥索贿,令他有些吃惊。

到了城内,里卡多和车夫一家分别,车夫临走时又看了一眼里卡多,随后叹了一口气——想到这么一个棒小伙儿是雇佣兵,指不定哪天就死在战场,不禁有些惋惜;里卡多知道车夫的心思,但他一直这样想:人总是要死的,如果在一年里把十年的份活够了,早死倒也不亏。

城里最显眼的建筑就是之前见到的有三个塔尖的巨大建筑,想必就是英雄纪念堂。里卡多背着重重的行囊,顺着朝拜者、商客的人流向前推进,看见这些朝拜者姿势不一、动作各异,仪式个个不同。待他到达纪念堂面前,纵使见过黑川王国的黑檀宫,也不免惊觉震撼:

只见纪念堂主体宛如大教堂般,通体由白色石砖砌成,三个塔尖高耸入云,上面装有剑、盾和骑枪的雕像;

整个建筑架构分明,共有三大层、十八扇彩窗,墙面见缝插针地融合诸多石膏雕塑,描绘英勇战士抗击魔物的事迹,镶有金边,栩栩如生;

入口处有三扇大门,一扇门便有三层楼这么高,更不用说里面的空间一层抵普通人家多少层了。上面各有琉璃彩窗映射阳光,也是最大的彩窗,光彩夺目,上面隐约可见英雄头像;

门前各有十八级阶梯,皆由白色石砖砌成,不见缺损,有的朝拜者会亲吻这些台阶以示敬意;

大门敞开,一条大红地毯映入眼帘,并有黄丝雕花,但并不显奢华,纪念堂内另有彩窗,在外面看不清晰。

里卡多一边惊叹,一边走进纪念堂,惊诧更甚:堂内有十一扇彩窗,皆纹十一英雄之像,堂下有三十六张长木凳、十八张跪垫,堂中央正是十一英雄的巨大雕像,虽然没有着色,但连肌肤、衣服的纹理、层次都看得一清二楚,可谓巧夺天工;

雕像之下则各有镀银标牌,上面写着各位英雄的简单介绍,正中间的英雄雕像下刻着流传甚广的预言。

堂内支撑柱皆为雕花大理石,又有墙上挂灯、堂上吊灯金光相映,美轮美奂,它们和墙壁都有图像,仿佛依然在讲述那个200年前的故事。

里卡多即使离这些雕像很远,也看得到其上的铭牌,上面写着他们的称号。英雄们一共五女六男,分别是:预言之子、日冕爵士、弦月武卫、圣女、纯心使、持火人、不灭影刃、无息绿弓、高傲骑士、海洋之声、闪电之手。

奇怪的是,堂外人声鼎沸,堂内人却很少。原来这些朝圣者皆有规矩,不完成朝拜仪式,不洗净尘土,就不进堂内。像里卡多这样径直走进来的人,还是少数。

见里卡多这般显然不是朝拜者的“游客”进入纪念堂,雕像下的一位身着修者长袍的人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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