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1 / 1)

禁室狭小,唯一的窗也被封得密不透风,目之所及只有一张窄床和一盏铜制烛台

火光摇曳,映在林羡玉的眸子里。

他担忧地望向赫连洲。

大概是赫连洲一次又一次的妥协,让他忘了赫连洲原本是个怎样危险的存在。他丝毫看不出赫连洲眼中燃烧的渴火,还不知凶险、不知死活地主动倾身过去,额头贴着额头,长而翘的睫毛拂过赫连洲的眼睑,像翩跹的蝶翅。赫连洲募然想起他那些花里胡哨的衣裳,又想起那日在苍门关,他穿着一袭艳色的红氅闯进朔北的大漠,如果那日没有救他...会不会有遗憾?

赫连洲的呼吸更重了些

可林羡玉浑然不觉,感觉到额头滚烫之后,他惊呼道:“赫连洲,你在发烧!‘

说罢就要跑出去喊郎中,可是赫连洲死死攥着他的手腕。林羡玉吃痛,嗓音瞬间变得委屈:“好疼啊,你放开我。他毫不设防地站在赫连洲两腿之间,因为挣扎,身子不稳,几次踉跄坐到赫连洲的腿上,自觉狼狈,又无处着力,只能撑着赫连洲站起来。温热的掌心贴着赫连洲的胸膛,揪住肩头的薄衣,稍一用力,指尖便沾了血,吓得他仓惶跌回赫连洲怀中。”赫连洲,你不要吓我。

他又要流泪,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掉下来,看起来比赫连洲这个受伤之人还要可怜,他哽咽着间:“你到底怎么了?赫连洲被他问得怔愣。

怎么了?不过是为了保护他的母妃,服了皇后送来的毒药,往后每年暑热来临时都要体会一次这诅咒般的生不如死。身体里像生了无数只虫蚁,啃食他的五脏六腑,又像往他的心口塞了一只火球,灼烧他仅存的意志。他想发泄,也需要发泄,但他从记事起便被教导无欲则刚。尚未学字,先学会了克制。

最承受不住的时候,他就躲在这间与世隔绝的禁室里,用匕首刺肩,极致的痛感能使他清醒,流血越多,越是畅快轻松。"没事,陈年旧疾,不用请郎中。”赫连洲勉强冷静下来,他用了些力气,猛然将林羡玉推开,哑声说:“天不早了,回房睡吧。“林羡玉却缠了上来,满心担忧地问:“你不要逞强,陈年旧疾也不能强忍着,到底是什么病,郎中怎么说?你告诉我好不好?他在赫连洲耳边絮絮叨叨,搅得赫连洲心烦意乱,只想赶他走,“你不该盼我好,和亲书上写明了夫死可归,你该盼着我早点死。林羡玉愣在原地

赫连洲也意识到自己把话说重了,别开脸,漠声说:“出去。

良久之后,他听到林羡玉的哭声:“你怎么这么讨厌啊?为什么总说这样的话?

赫连洲顿时慌了神,

他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对林羡玉说重话。林羡玉那样吃不了北境寒苦的人,将来一有机会就会离开的,北祁相隔万里又势同水火,分开后他们必然形同陌路,此生不见。既然注定要分开,不如就当王府添了两双筷子,平日里顺带着看管他,陪他说说话,交集应止于此,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受控制了?他几次斥责林羡玉逾矩,到底是在提醒林羡玉,还是在提醒他自己?

他下意识去抓林羡玉的手臂,林羡玉用力挥开,怒道:“你别以为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你是因为我把你当朋友,我就是寄人篱下所以曲意逢迎,你懂不懂?我就是想让你送我回祁国,所以才会容忍你.....赫连洲的心刚要凉半截,又听见林羡玉哽咽着说:“听见了吗?你以为就你会说重话?本世子要是说起重话来,比你凶一百倍。他自以为是凶狠威胁

赫连洲却听得怔怔

林羡玉总是让他心软,明明是最娇气的、无忧无虑泡在糖水里长大的小世子,来到陌生的地方,被敌人呼来喝去,吃不爱吃的东西、被批评、被禁足,到头来还是心怀良善。赫连洲想:他终于明白心里那份难以言明的情绪是什么了,应该是喜欢

过往二十七年里他未曾体验过这种情绪

哪怕林羡玉说的是“朋友”,哪怕他完全没开窍,根本不懂赫连洲眼里的意思,可是赫连洲的心脏还是不断鼓胀,直到破开一个口子,一只四处乱撞的小蝴蝶飞了进去。

他想,他这辈子都很难忘记林羡玉了

林羡玉的委屈劲还没过,揪着赫连洲的袖口,抽噎着命令:“你把刚刚那句话收回,听到没有?本世子命你立即收回!‘赫连洲早就习惯了他的眼泪,但不知为何这一次他的眼泪像是热油溅入火堆,把赫连洲的心火引得更盛。就在这时,一阵夜风钻进门缝,吹动烛光,禁室里忽明忽暗,赫连洲骤然收紧手臂,另一只手护着林羡玉的脑袋,翻身将他压在床上,林羡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赫连洲压上来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左右看了看,又茫然地望向赫连洲

此刻在赫连洲的眼里,看到他一头乌发铺散在床上,明眸皓齿,胭红的唇瓣微张着,有一种不自知的娇俏,只是眼神依旧懵懂。赫连洲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像伺伏的兽。

渐渐地,林羡玉察觉到了异样,他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眸,在赫连洲的禁锢中动了动身子

可是赫连洲将他箍得更紧,他刚要出声抱怨,赫连洲先开了口:“我收回刚刚那句话,是我不好。林羡玉立即委屈巴巴地撇嘴:“你每次都答应我,每次都不守约,我发誓这是我最后一次原谅你了。"林羡玉。

林羡玉歪着脑袋,回答:“嗯?

赫连洲问了一个很突兀目从没间过的问题:“你很想回祁国吗?

林羡玉点头,又补充道:“不过还是要等一切稳走下来,再做打算,我知道北境朝局严峻,我不会为难你,会耐心等的。赫连洲声音低沉,耳语一般问他:“为什么很想回去?你在那里有心上人吗?

这是之前林羡玉反复间他的适,林羡玉听得一愣,随后意红了脸,据了据唇,有些羞赧地说:“心上人...还没有,我只是想我爹娘和姐姐了。赫连洲洲听不出这句适的真假虚实,可他从未见过林羡玉脸红的模样,喉头生出几分涩意。他不受控制地俯下.身,隔着薄薄的寝衣,在林羡玉的肩头咬了一口,咬得很轻林羡玉张了张嘴,完全懵了

忽然想起那天,买私货时被赫连洲抓回来,在堂屋外的回廊下,他愤愤地在赫连洲的手上咬了一口,赫连洲怎么这般记仇赫连洲始终没有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林羡玉身上,他把脸埋在林羡玉的颈窝里,呼吸粗重,胸膛滚烫,心脏跳动得让林羡玉也跟着心慌。赫连洲像是喝醉了,但很快就清醒了他撑臂起身,顺势将林羡玉拉了起来

林羡玉总是后知后觉,直到身上的束缚消失了,他才意识到刚刚的姿势有多暧昧

一向话多的他都噤了声。

赫连洲也沉默,只将地上的弯刃匕首捡起来,放到桌上,再拿起床尾的锦袍穿上。

林羡玉摸了一下肩头被赫连洲咬过的地方,问:“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的伤口一”

“没什么事,我会处理。

就在这时,木门吱呀一声,门缝忽然大了些,两人齐齐往去,原来是明月跳了进来。

它竖着一双耳朵,警惕地环顾四周,努动着小嘴,见没有草吃,便又跳了出去

“回去睡觉吧。”赫连洲说

林羡玉也觉得热,他跟着明月一起出门,赫连洲跟在后面,把木门上了锁。

铜锁咣当,林羡玉回头看了一眼。

这就是萧总管谈之色变的禁室,里面没有钱财,也没有宝藏,只有一只烛台、一张床,还有一个看着很可怜的赫连洲。他走在前,赫连洲跟在后面

今晚的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拖得好长

赫连洲又将禁室外的小门上了锁。

两把钥匙,他握在手中,林羡玉以为他们会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各回各的屋子,可赫连洲一直跟在他后面,走到了后院的檐下。阿南正坐在屋子门口等他,原本要跑上来,又见到赫连洲,便坐了回去

林羡玉特意放慢脚步。

“以后你可以随时出门。”赫连洲突然说。

林羡玉愣了愣,没听明白。

“只要不买私货,和萧总管商量好时间,早去早回,都城范围里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为什么?

”你的身份是怀陵王妃,本就出入自由,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他竟然不沉默以对,反而有问有答

林羡玉觉得今晚的赫连洲好生奇怪,他踮起脚,伸出手,在赫连洲的头项上方抓了抓。

赫连洲问:“你在干嘛?

“抓小鬼,”林羡玉一脸认真地问:“赫连洲,你是不是被小鬼附身了?

”没有。’

平常若是林羡玉问这样的话,赫连洲一定不会搭理他的,林羡玉于是更加惊讶。他立即在赫连洲头顶猛抓了两下,还嘀嘀咕咕念叨着:“小鬼快走,小鬼快走。赫连洲低头看着他,眼神温和,

视线落然相撞,林羡玉缓缓收回手,转过身准备回屋。走下台阶时,听到赫连洲说:“不会让你等很久的,我会尽快安排你离开。林羡玉便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惊喜过望,飞扑到赫连洲身前,姜点儿就要扑进赫连洲的怀里了,他间:“直的吗?赫连洲点头

“赫连洲你最好了!”林羡玉抱住赫连洲的胳膊,仰着头,笑意吟吟地说:“等我回去了,我会给你写信的,也会给萧总管写。赫连洲看着林羡玉的眉眼,觉得他还是笑起来更好看一些

“回去睡吧。”他轻声催促

林羡玉抱起明月转了个圈,又把明月送回兔舍,然后跑去告诉阿南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赫连洲立于檐下,看着他们进了屋子,看着窗户中隐隐绰绰的身影,两个小家伙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屋里传出叽叽喳喳的声音。夜归于寂静

赫连洲抬眼看了看月亮,以前他只埋头苦战,生死不顾,想着用军功为自己谋出一条生路,竟从未认真地看过天上那轮月亮塞北的明月,银辉清凉

明月不可摘,就像南方的小蝴蝶不能在苦赛的北方逗留太久,这里的多天太冷。

他准备离开时,林羡玉突然挑开窗,扬声说:“赫连洲,我刚刚忘了跟你说,就算我回了祁国,我也会很想你的,你会给我回信吗?“会。”赫连洲说

林羡玉突然苦恼:“可是北祁之间不通信使。

”我给你修一条驿道,直通苍门关。

林羡玉眉眼弯弯,笑着说:“那太好了,我会给你写很多很多的信。

说完他的神情突然落寞了一瞬,不知想到了什么,小声咕哝着:“我会很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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