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 / 1)

“想什么呢?”

一道声音把攸宁发散的注意力给扯了回来。

她当即心中一跳,知道坏了,忙跪下准备请罪。

来伴驾之前她就有这方面的担心,可是无论怎么提神警告自己,到了乾清言暖阁给他磨墨,一磨就大半个时辰之后,还是没撑住。皇上看起来没有生气,连语气都没怎么变。

攸宁却没真的当他没生气,更确切的来说,她觉得他有时候真的是喜怒不形于色。

一开始攸宁觉得皇上脾气确实很好,待人也温和,不至于看一眼就让人吓得瑟瑟发抖。

后面慢慢相处着,也依然是这个印象,只不过攸宁拿来和他对比的不是普通人,只是觉得作为一个皇帝,脾气好得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再到看着他对兆佳氏态度似乎也不差,可是转头惠嫔就把人给整治了,她才堪堪反应过来。

皇上对她们根本都不用费力发脾气,他可以平和地把人给处置了。

在这里,普通人甚至没有让他生气动怒的资格。

攸宁领悟到这一点以后,就力求自己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对待这份工作。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结果今天她就滑铁卢了。

皇上眼疾手快,拦住她要下跪的动作,直接把人搂进了怀里。

闻着她身上清郁的香气,他轻笑着问:“快歇一歇吧,这几日累着了?”

攸宁感觉自己的心跳逐渐恢复,她慢慢放松了身体靠在皇上身上,摇头说:“这几日好些了。”

兆佳常在不添乱了,攸宁管了小厨房后,也有了大把时间琢磨着给三格格弄些新鲜有趣的吃食,准备让三格格慢慢摆脱对甜食的过度依赖。这些事情通常来说她只需要动嘴,自然有下面的人去做,小厨房的人好容易得了主子差遣,一个个高兴得什么似的,哪里敢阳奉阴违。皇上摸着她不自觉紧锁的眉头,想着她这些日子为着三格格忙里忙外,心里还是有些疼惜的,愈发觉得添乱的兆佳氏可恶。“三格格也大了,身边那么多嬷嬷宫女,用不着你事事操心。”

他说完又笑着看她:“将来你要是生了小阿哥和小格格,还不知要操心到什么时候去?”

皇上本来只是调侃,不料就见攸宁认真思考起来,于是忍着笑看她能说出什么来。

对于养孩子,攸宁脑海里也是有过设想的,如果是个女孩,那她肯定要好好的爱护教导她,不会让她受一丁点苦,但也要让她学会坚强,想做什么都会放手让她去...她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然后就看着皇上的神情逐渐变得好奇,“你的想.法倒是十分不同.....若是个小阿哥呢?”生在这个时代,还是个皇子,已经是人生赢家了,还要怎么教导?

攸宁把锅甩给皇上:“小格格是我在照顾,小阿哥当然是他阿玛的责任了!”

皇上哑然失笑,正要说什么,就看她脸上的笑容又变淡了,渐渐浮现出一抹愁思。

“可惜小格格长大了就要嫁出去....

嘴上这么说着,攸宁心里想的却是别的,这个时代对女子的不友好,是赤裸裸摆在明面上的,人人皆习以为常,哪怕公主也不例外。看着她现在就开始为着还没影儿的格格发愁,皇上忽然明白过来,过几日她的额娘就要进宫来看她,她这哪儿是担心未来的女儿,分明是有些近乡情怯了。也是,她待三格格那么无微不至,哪怕兆佳氏从前开罪过她,也没有拦着她们母子相见,可见她的心思还是很细腻的。这么一想,瑚氏也似乎不全然是个粗人,只是平时不拘小节,所以难得见她感伤一次。

他爱惜地抚上她的肩头安慰:“不发愁了啊,嫁出去了也还是咱们家的孩子,什么时候都能见得着面。眨眼就到了原身额娘进宫的日子。

攸宁一早就起来收拾好了,准备给家里的赏赐也早早地备好放在了屋里,她自己则还有些不放心,到处检查着,怕出现什么差错或者漏了东西。在她从永寿宫门口晃荡过第八次的时候,惠嫔差了人出来给她传话了,给她科普了下她额娘进宫大概的流程。由于人是一批一批进来的,除了获准探望的嫔妃家眷之外,也还有一些内外命妇进来。

内外命妇是有品级的,有资格去拜见太皇太后和太后,两位老主子估计还要留着人说话,这期间没有品级的嫔妃家眷进来就要先候着。攸宁的阿玛是个白身,额娘自然也没有诰命,属于候着的那一波。

这个时辰命妇们估计还没到慈宁宫,因此攸宁还有的等呢。

说完那宫女又很贴心地劝她:“冬天才折磨人呢,这会子快入夏了,天气暖和,在外头等等不碍事的,少说也要两三个时辰后才能往这边来呢,贵人不若进屋里等着。”两三个时辰,足足有大半天时间了。

攸宁也不能在外面等这么久,只好又进了屋,然后一圈一圈绕着屋里走,心里回想着原身的性格,祈祷自己别露馅儿。若是原身和家人关系冷淡,她倒还不用这么静不下心,偏偏记忆中原身和亲人关系极好,一家子虽然不富裕,可是都会为彼此着想。她难免就有些心虚了。

承乾宫。

乌雅贵人艳羡地看了眼正殿的方向,贵妃的额娘赫舍里氏,出自仁孝皇后那一支,也算是极为显贵,还是皇上的舅母,出入宫廷别说有多自由了。这一次,怕是刚从慈宁宫出来,就坐着皇上赐下的轿辇赶来了。

不像自己,好容易赶上这么一趟,还得在这儿苦苦等上几个时辰。

而自己的额娘如今还不知道有没有见到太皇太后的面,纵然见了,太皇太后估计也不知道那是谁,更遑论格外开恩让额娘早些过来了。等着外面言人早些传消息回来的空当儿,乌雅贵人靠坐在榻上,手轻轻摸着自己鼓起来的肚子,心里盼着这里会是一个健康的阿哥。这样日后她的嫔位也能稳固些。

若是小阿哥像大阿哥似的那么争气,那么得皇上喜欢,她也就不用窝在别人的地盘小心翼翼了。

不知过了多久,乌雅贵人听到外面太监小跑着进来了,满头是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奴才远远瞧见有人从慈宁宫出来,坐着轿子往后宫来了!”内外命妇一般都会留在慈宁宫,不来后宫,往后宫来的肯定就是嫔妃家眷了。

乌雅贵人立刻来了精神起身,满心都是期待,她早着人打听了,今儿进宫的嫔妃家眷不多,就是两三个常在答应,外加一个永寿宫的瑚贵人,然后就是她的额娘了。那瑚氏的额娘是个白身,不比自己额娘有体面,坐着轿子的八成就是自己的额娘了。

莫非是太皇太后看在自己腹中孩子的份儿上,格外给了体面?

乌雅贵人想到此处,也不算意外,皇上已经给她提了嫔的份例,等她生产过后,就能顺理成章和那几个嫔平起平坐了。可算是熬出头了。

乌雅氏扬着下巴,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才回了屋坐下,可是左等右等,都没听见门口有什么动静。正要开口喊人,就瞧见方才报信儿的小太监几乎是滚进来的,哭丧着脸道:“从慈宁宫出来的那位夫人,听说是一位四品的太恭人,轿辇停在永寿宫门口了。乌雅贵人当即怔在了原地,永寿言的瑚氏,旁人都说此人出身卑微不大体面,她何德何能竟越过自己了?此时,攸宁听了来人报信儿,也有些愣住了。

原身的额娘不应该是个白身吗?怎么忽然间就成了外命妇,还是太皇太后给了恩典让她坐轿子过来的?一时间她也顾不得想太多,匆忙间迎了出去,就看到院里站着一位记忆中十分熟悉的中年女子,旁边站着一个又瘦又小的怯怯的女孩子。正是原身的额娘和妹妹,后者瞧着才七八岁的样子,但是记忆中,好像已经有十二岁了。

瑚夫人也怔愣地看着面前的女儿,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闺女的长相倒是没变多少,瞧着也胖了一点,气色比入言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身上穿的戴的一看就都是好东西,在前后那么多俊俏言女的衬托下也依然很出色,让人一眼瞧着就知道是位贵人。“臣妇给贵人请安......”

在宫人的提醒下,瑚夫人才堪堪缓过神来,生疏地用前几天才学过的姿势行礼。

前几个月得知闺女在言里当了贵人,瑚夫人又是高兴又是难过,高兴是觉得女儿出了头,毕竟宫里的宫女哪有那么好当的,她虽然会往家里送些银钱,可瑚夫人做额娘的也担心女儿的性子怯了些,容易让人欺负。伤心就是知道母女两个这辈子都难见面了,那可是皇宫,贵人主子们住的地儿,寻常人哪儿那么容易就进去了。直到前些日子,她一觉起来家里来了好些贵人,说主子爷封她做了恭人,让她不日进宫磕头谢恩,最要紧的是她能入宫见女儿了!就这样,瑚夫人晕晕乎乎地跟着人学了进宫的礼仪,然后进了宫见了太皇太后,又被轿辇给抬进了永寿宫。然后,她看到了自己的女儿,虽然瞧着有些眼生了,虽然现在是她给女儿磕头了,可是她心里却还是轻飘飘的,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攸宁不自觉往旁边退了一下,然后赶忙去扶人,这份礼她无论如何都受不起。

母女两个眼里都含着泪,相携着进了里屋落座。

言女们很乖觉地把人扶进来,就悄悄退出去,贴心地给人留了足够说话的空间。

顺带着隔绝了外面其他嫔妃们惊羡又探究的眼神。

攸宁看着面前的瑚夫人紧握的双手,心里七上八下,嘴巴也像被粘住了一样。

如果是原身,她这个时候会想说什么?

瑚夫人在最初的激动过后,也逐渐缓了过来,她摩挲着双手,心里不知道怎么特别紧张。

半天,她用力推了推自己身边的不吭声的女娃,哑着嗓子,颤着声音说:“三妞妞,快,叫姐姐,这是你姐姐二妞妞啊。怯怯的女孩子被她一推,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可是看着前面白皙又美丽的陌生女子,又迟疑地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瑚夫人,不知如何是好。不过这时候也没人注意她了。

瑚夫人的一声“二妞妞”,好像又唤醒了攸宁身上一个开关一样,开口说话就是哭腔,同时她觉得憋在心里的一句话好像不那么难以启齿了,仿佛有什么东西流满面的女人喊了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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