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1 / 1)

温小海瘪着嘴,不敢再说话了,眼里的泪倒是落得快,猪头脸已经木了,感觉不到痛。

本想放声大哭,因为以前只要他哭,就有人来哄,可现在肯定不能哭了,他怕姐姐拿刀砍他。

温小云关上门,冷笑不止,别看小混账才六岁,其实懂的很多了,至少看脸色就挺厉害的。

半夜的时候,温小云醒了一次。

因为身上太痛了。

原主挨打挨的太多,浑身都是伤,暗伤肯定也有,原主忍痛能力强悍,但温小云有点忍不住。

她干脆起身,准备去厨房看看,鸡蛋煮了这么久,应该入味儿了。

堂屋门口地上已经没人,老不死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竹榻,这会儿已经睡死了。

月辉如玉,清霜满地,夜里还是有些微凉,温家院子里的一切都纤毫毕现。

温小云一进厨房,就看到个小身影趴在灶上,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跑过去。

大喝一声,“不许动我的鸡蛋。”

温小海刚捞起鸡蛋,就听到身后温小云的声音,吓得手一抖,鸡蛋又掉进了锅里,汤汁砸得四溅。

他吓得魂飞天外,跌落在地,抱着头呜呜叫,“我没动,我没动……”

温小云能信?

她一把扯过他的衣领子,抬手就是一巴掌甩下去,毫不惜力,“小贱种,你敢偷我的东西,是不是不想活了?”

这是她赚钱的希望。

温小海痛得哇哇大哭起来,哭声划破了夜空,在苦栗村上空回荡,距离再远也能听到了。

不过苦栗村的人都习惯了,原主以前挨揍不分时间,老不死的喝醉了酒,哪怕是半夜都能从床上薅起来打,那哭声比这还尖利。

“啊啊啊……我没动,姐,我不敢了,你饶了我……啊,别打了,别打了,我的脸……”

温小云甩得手腕子都疼了才停下,巴掌都感觉发麻,怒气冲冲地踹了温小海一脚后,赶紧去数自己的鸡蛋。

嗯,还好自己醒的及时,鸡蛋都在。

她见温小海还在哭嚎,气的又是一脚,吼道:“滚,哭哭哭,就知道哭,把我的好运都要哭没了,瘟丧玩意儿。”

温小海想快点爬起来,但浑身都痛,而且肚子咕噜噜的叫个不停,空气中一股又苦又香的气味,勾得他实在忍不住肚里的馋虫了。

他浑身疼,脸也疼,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可怜兮兮,“姐,我饿了,给我吃一口吧,我好饿……”

温小云一点不心软。

原主挨饿不知多少回,肚子就没吃饱过,这小混账拿着吃的,一口不分,还能在原主面前炫耀,炫耀就算了,还要一口一个贱丫头的跟着骂,平日里也经常打骂原主……

她忍不住抬手,还不等吼出滚字,温小海就应激过度,生怕被打,尖叫着跑了。

温父早就被这动静弄醒了,见儿子跑进来,一看脸肿得都快跟猪头一样了,连忙心疼地搂进了怀里。

他恨恨的啐了一口,“那个小娼妇,胆子好大,小海你别怕,等爹腿好了,我一定打死她……”

温小海呜呜闷声大哭,第一次觉得爹真没用,说话比放屁还没用。

刚才那贱丫头都快把自己都打死了,可爹一个屁都不敢放,他咬着牙,呜呜呜的哭个不停。

这大半夜的又耗费了不少体力,温小云觉得好饿,坐在灶下又剥了一个鸡蛋吃了。

味道很不错,苦茶叶的香气和苦味儿全都激发了出来,还有辣蓼草的味道也浸透了,很是提味儿,不咸不辣地正正好。

温小云吃完鸡蛋,觉得肚子里还是很饿,但现在就剩二十六个鸡蛋,说什么都不能再吃了,得留着卖钱。

反正也睡不着了,干脆开始打水和面揉面,准备贴点面饼子。

一早就要去镇上卖茶叶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卖完,总得弄点吃的备着。

等面揉完发好,天边已经开始泛起鸭壳青了。

温小云在院子的菜地里拔了好些葱,洗干净后细细地切碎,和着一点野菜一起放进面里,准备做香葱饼。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朝阳落在茅草屋顶的时候,温家此时已经弥漫着一股葱香味儿。

温小云看着十张松软的香葱饼,很是满意,不枉半夜起来揉面了。

看来今天一天都不会饿肚子,不过家里的面已经见底,还有猪油也快用完了。

哎,捉襟见肘啊,穷得一塌糊涂。

温小云洗漱好后,走到堂屋里,见温父和温小海也不洗漱,呆呼呼的挤在竹榻上。

父子俩眼睛底下都青黑一片,大概昨夜都没睡好,但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看向温小云的时候,还是带着无比的厌恶跟嫌弃。

不同的是,温小海的眼睛里,多了一点惧怕。

温小云没心情理会这两货,直接拿起篮子,往里头装了点干净稻草后,就去厨房把茶叶蛋和香葱饼全都装好,提着直接出门了。

温小海见她走了,猛地蹿下竹榻跑到厨房,只看到一个空锅,里面还有点黑乎乎的粘稠汤汁,灶台上是一大海碗的黑汤,再没其他了。

他饿得直哭,顾不得其他,端起海碗喝了一大口,苦得他直皱眉,顿时全都吐了出来。

难怪就这么放着,原来根本不能喝,没想到那贱丫头现在这么大胆,做东西居然不先给自己和爹吃,还直接全都拿走了,一小块都不留。

温父更是气得咬牙切齿,昨天就没怎么吃,还消耗不少,这会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睡都睡不着了。

他的腿还断着呢,这个贱人,一点都不尊重他这个爹了。

但现在先填饱五脏庙最重要。

“小海,你快去奶奶家找点吃的吧,爹也好饿。”

温小海不想去,因为平日都是温小云去,大伯和大伯母不喜欢自家,他才不想去挨骂。

“爹,我身上好痛,我肯定要死了……”

温父看着已经肿成发面馒头的儿子,脸皮都肿成透明的了,心疼的要命,咬牙切齿的骂。

他满脸阴狠,“小海别怕,那小娼妇得意不了几天了,你去你奶奶家,让你爷奶过来,明儿就把这小娼妇卖了换钱……”

温小云循着原主的记忆朝镇上走去,沿路还采了点桑树叶,在河里洗净,一并放进了篮子里。

原主以前经常跟着娘一起去镇上卖鸡蛋,卖柴等东西,对镇上还算熟悉,这也算是为温小云提供了便利。

等到太阳彻底升起,温小云感觉腿都要断了,浑身冒汗,总算走到了大杨镇。

这镇子也不大,满打满算也就两条短短的街道,街头街尾卖吃的不多,一家包子铺,一个茶寮,两家小饭馆儿,一家羊汤面馆,还有家卖日杂和酒水小食的脚店,一家点心铺等。

跟繁华沾不上边,但至少比村里热闹多了,来来往往的牛车骡车都不少呢。

温小云提着篮子,穿梭在街道里,得亏有原主的记忆,她对这大杨镇有些了解,而且原主卖过鸡蛋,对物价也有个大概。

正好旁边有个老婆婆面前摆着一篮子鲜鸡蛋,上面还摆着七八个鸭蛋,她想着可能还要买鸡蛋呢,便问了一句。

“婆婆,您这鸡蛋怎么卖呀?”

老婆婆伸出两个手指,皱巴巴的脸上带笑,“两个铜子儿,买多了就便宜点,三个铜子儿两个。”

温小云笑着点头,在原主的记忆里,她来卖鸡蛋还是五个月前,那个时候,是三个铜子儿一个鸡蛋。

看来百姓的日子变得好过了,她所处的时代,应该是在蒸蒸日上的,小小一个鸡蛋的价格,很能体现民生民情。

那自己的茶叶蛋,应该怎么定价呢?主要是自己的茶叶不要钱,这是个优势。

温小云将自己的鸡蛋定位为零嘴,包子铺门口都是为了填饱肚子的人,且都是干的,估计不会掏铜子儿买,但羊汤面馆应该合适。

有钱吃羊汤,也就有闲钱买茶叶蛋吃,又不占多少肚子,但她的茶叶蛋胜在味儿浓郁,带点稀奇,只要肯用心,销路应该不差。

她打算卖四个铜子儿一个茶叶蛋。

也不算很贵了,对普通人来说,炒制好的茶叶也不是那么好得的,再者,也没多少人会拿茶叶来煮鸡蛋。

去羊汤店前,她还去了一趟脚店,脚店里有三五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儿,也挎着篮子叫卖,卖什么芥辣瓜儿,辣菜饼,馒头炊饼、糍糕等小食。

嗯,完全形成不了竞争。

温小云也挎着篮子进去,把粗布揭开,露出颜色黑沉的茶叶蛋。

她也学着那几个小姑娘,开始叫卖,“茶叶蛋,卖茶叶蛋了,四文钱一个,茶叶蛋……”

其实也有些尴尬,毕竟从来没干过这种事儿,但生存的念头占比很大,还有欠债的压力,温小云很快便将这点不适压在脑后。

“茶叶蛋嘞,正宗茶叶蛋,用茶叶煮出来的蛋,香味浓郁,茶香四溢,味道好极了,佐酒的好搭档嘞……”

其他几个小姑娘都看了过来,一听四文钱一个鸡蛋,都忍不住笑了。

几人凑着头直往温小云这边看,时不时捂着嘴笑,还低声说着什么。

“鸡蛋有什么好吃的?”

“就是,两个子儿的东西,也好卖这么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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