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1)

如果真是秦王,可他做这件事的动机是什么?

就算自己当场找了祖父闹开了这件事,无非又是一桩让人议论的京城热闹,对秦王来说,产生不了任何利益,他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程星回得罪他了?这个念头刚出就摇头丢开,不是贬低他,而是现在的程星回,连得罪秦王的资格都没有。

又仔细回想得到消息的那几天,京城没有动静,倒是朝堂不怎么稳,祖父说过,文武两边都快打成狗脑子了。

热闹,狗脑子……

灵光一现,所有线索串在一起就说得通了。

江瑶镜无语凝噎,卸掉力气懒懒窝进椅背,无奈地笑了笑。

这件事若是闹开,除了侯府和程家被人议论,确实和秦王府没有任何关系,但他的目的早在闹出来的那一刻就达到了。

如今的秦王虽然没有再领军,曾经的部下也都被打散入了其他营。

但军部是秦王最大的底盘,他不可能放弃。

闽越的事看似和他无关,但他绝不会放任文臣占据上风,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闽越到底能做什么,可又不能放任冲突继续扩大。

索性下了步闲棋,能转移一会是一会。

所以,自己没有按照他的想法来行事,他知道时,是气急败坏还是无所谓一笑呢?回想今日秦王言行,应当不会气急败坏。

大约是感叹吧,感叹莽撞的祖父生了个稳重的孙女?

“呵。”

江瑶镜被自己的猜想逗笑了。

如果他真是这般想,那么一定会告诉他,祖父是冲动,父亲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母亲可是大家闺秀,贤淑温良,很是稳重的。

想到母亲,又想到远在江南的外祖舅舅们,好似也有三月没收到他们的信了,也不知最近如何,身体可还好?

写封信问问吧。

江瑶镜想到就做,起身就要往自己的院子去,谁知刚踏出正厅,就见管家捧了个锦盒过来,那花样异常眼熟,嫩青为底,柳枝摇曳,一片春景。

顿了顿,又低头看自己的衣裙。

几乎一样的配色。

裙摆的柳枝亦是随风而舞的模样。

江瑶镜:……

——

“姑娘。”管家笑着上前,“这是秦王派人送来的,说是补上的见面礼。”

江瑶镜:……

同辈人,你还比我小一岁,给什么见面礼?而且这锦盒的颜色肯定是故意的。

没顺着他的意扮戏子唱大戏,就来膈应人?

堂堂亲王之尊,竟如此小肚鸡肠。

江瑶镜被生生气笑了,接过锦盒回到正厅,放在圆桌上,直接拆开缎带,拿开盖子。

倒要看看你这见面礼还能多膈应人。

打开顶盖后,里面又是两个长匣,随意拿过一个再度打开,当看清里面的物件时,江瑶镜心中压抑的恼怒一时呆滞。

他到底是来恶心人的,还是来讨好人的呢?

这长匣里是一整套的葡萄绿翡翠,珠串、手镯、戒指、耳珰都齐了。

绿盈盈的惹人爱,好似藤架上的青葡,明知定然酸涩,但就是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因为它的颜色太讨喜了。

一一取出细看,种水颜色别无二致,当是同块料子取出来的。

不自觉地抬手抚了一把头上的阳绿清荷发簪,收回手时余光又瞥见了腕间的一抹蓝紫,抬手细看手腕,这是一条如梦似幻蓝紫互相氤氲的翡翠美人镯。

自然是好看的,也和自己今日的装扮很搭。

但确实不如手中这一整套来得更为相得益彰。

又取过另一个长匣,打开的瞬间就是扑面而来的茶鲜,卷曲如螺,银绿隐翠,这是上供的碧螺春,最好的那个茶园产出的。

欣赏片刻后就盖住了匣子,同时道:“拿一个上好的密封茶罐来。”

春茶得好好储存,一旦存放不当,鲜味就会很快流失。

管家听完,吩咐外面的小子去拿,自己依旧守在一侧。

握着手中的长匣,江瑶镜有些出神。

秦王都能留意自己发间手腕的首饰,自然也会知晓祖父面前的茶水一口没动,那这翡翠和茶叶,都是给自己的。送到自己心头上当然没问题,毕竟祖父疼爱自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往常送来定川侯府的孝敬,至少有一大半是给自己的。

可这些东西,是感谢今日祖父帮他解惑送来的,还是觉得‘利用’了自己和程家,谢品和赔礼加在一起,所以才送了贵重东西来?

越想越觉得含义颇多,又有很多解释都说得通。

完全察觉不出秦王的真实意图,接触太少,今天只能算打了个照面,猜不出他的动机。

算了,不去想他了,反正和自己无关。

“姑娘。”管家一直在留意,观她清闲了,这才上前,“姑娘要在家里住,那我就把阖家她们叫回来伺候您?”

江瑶镜出嫁后,江鏖就放了一大批人出去,身边全是小子,只她的院子里还留了几个婆子打扫。

而她曾经的贴身丫鬟们也都放出去嫁人了,如今就在侯府附近呢,唤一声就能回来。

“不用。”江瑶镜摇头,“我就住几日,一会儿团圆就回来了,不必劳师动众。”

在程家呆了两年,竟有些不习惯多人近身伺候了,有时自己动手也挺好的。

——

“什么是劳师动众?”江鏖的大嗓门传来,“她们巴不得回来伺候你呢,怎么,清贫日子过久了,反而不会享受了?”

江瑶镜无语抬眼,就见江鏖一手一封信大步而来,“谁又惹您了?”

“跟我撒什么气呢。”

江鏖:……

亲人之间也不必过于了解!

被直接戳穿江鏖也不尴尬,直接跳过刚才那出,将右手那封信摔到了桌子上,“还不是赵至卿那个蠢货,秦王都走个来回了,他才送消息来!”

江瑶镜伸手拿过那封信,火漆已毁,直接取出信件。

也没说其他的,只说了襄王这次至少散了十多个美人出去,闽越那边的将领都没放过。末了还抱怨了一句,也不知襄王从哪霍霍来这么多女子的。

她的视线一直停驻在最后这句抱怨上。

也没阻止江鏖让管家去送信的吩咐,等管家离开后,她才道:“如果我没记错,当初皇上其实少有给武将赐美人,多是武将自己交换妾室,对吧?”

江鏖不明所以点头。

那会子战火纷飞,多数人都选择及时行乐不期明日,人命不值钱,美人也失了风骨,沦为随意交换的物什。

但那是战时,是礼乐崩坏的时期,如今除了边境,至少中原是太平的。

襄王想犒劳将领,赏赐美人这也没错,但不该这么大张旗鼓,战时是战时,现在是现在,早已时过境迁。

而且也不该由他来赏,他没有这个资格。

无非是仗着他那宠冠六宫的贵妃母亲罢了。

而且这赏人也有说头,他们以前换妾,基本都是俘虏,是他国人,如今襄王赏的,虽不知是哪里人,但绝不是俘虏,是大齐的子民。

这当然也没问题,但以前是俘虏,如今是自己的子民,这对比,是不是有点微妙呢?

“反正在他们眼里,我们这些人永远都是蛮横不讲理的。”江鏖冷笑,“不可同日而语又如何,歪理也是理,先把帽子给他扣上再说!”

“不止这些。”

江瑶镜面色冷冷,“当初皇上赏赐美人,是从罪奴俘虏中挑的,如今襄王不知从哪找的人,反正绝不是宫里的。”

“他要做什么?”

“结党营私?窥探他人秘密?枕边风?”

这几个名头说出来,江瑶镜越发觉得这才是他出手的根本原因,恶心自己只怕是顺带的。

怎么就这么蠢呢?

这个举动,他别是脑门一拍就自己决定了吧,身边但凡有个幕僚在,都不会放任他做出如此……

江瑶镜把脏话吞了回去。

“不能出门,那就写折子上奏。”江瑶镜鼓了鼓脸,还是觉得不舒坦,“当初陛下赏人都会事先告知呢,襄王不仅招呼不打一声,还直接命令准备院子,不愧是龙子凤孙,比皇上还霸气……”

“呵。”江鏖直接狞笑出声,“放心,我不泼他一身泥我就不姓江!”

江鏖直接起身,去书房写折子了。

江瑶镜则是又灌了一杯冷茶,这彻底冷却后的碧螺春,滋味竟也不错,看来下次可以试试冷萃。

祖父一向冲动,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自己是他的软肋,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程家都被送美人上门了,没反应是不可能的,祖父就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主,这折子就正好。

彻底得罪了襄王也无所谓。

等过几日,赵尚书那边查明刘家的事,彻底闹开后,襄王就自顾不暇了,没功夫盯着自家了。而这件事,至少明面上和祖父无关,因为祖父已经‘报复’过了。

只要不掺和进夺嫡,都是小事。

——

而此时的秦王府,岑扶光依旧在研究川蜀那边的卷宗。

虽然江鏖说了大概率不可能,但还是要小心为上。

“王爷。”囚恶抱了一个巨大的长方形盒子走了进来,“这是定川侯府送过来的回礼。”

岑扶光挑眉。

什么时候见面礼也要回礼了?

他下意识看向那个长盒,中规中矩的黑色,凤眸划过一丝笑意,还以为她会送个蓝白锦盒来呢?

“打开瞧瞧。”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囚恶把盒子放在桌子上,直接打开,里面一片华光璀璨,整整八匹蜀锦。

岑扶光也不意外定川侯府能拿出来这么多,虽然这是贡品,但江鏖在芙蓉城多年,想也知道他肯定薅了不少走。

“正好。”

“六匹给母后,两匹给嫂子吧。”

岑扶光看着这一盒华光溢彩的蜀锦,不知为何,有些意志阑珊,正要回身,余光却在缝隙间撇见了一抹白色,修长手指探出,很快取出。

是一张卷着的纸条。

她会写什么?

江鏖从来都是明火执仗,这纸条肯定不是出自他的手笔。

入目的,竟不是女儿家常用的簪花,亦不是寻常的楷书,而是极为放纵的,狂放多变的草书。

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1

“哈。”

岑扶光被这光明正大的讽刺给气笑了,后面是不是还要跟句,亏秦王下手?

就连父皇都时常拿他没办法的江鏖,他是鹌鹑,是鸟,还是蚊子?那明明是开山虎,装什么病猫。

“这是谁送来的?送到谁手里的?”他忽然询问。

囚恶摇头,“侯府的人交给门房就走了。”

很好。

岑扶光舌尖顶了顶上颚。

从门房到送到自己这里,不知过了几手。

哪怕自己拿着纸条去,她也绝不会认的。

江鏖这孙女,不仅稳重,还滑不溜手,精得很呐。

说话间房门又被敲响,囚恶出去后又很快回来,“爷,这是赵大人刚送过来的信。”

赵至卿?

岑扶光将手里的纸条放到桌面上,接过信封撕开火漆,一目十行将内容看完,沉眉思虑半晌,忽而神情一滞,鹰隼利眸又看向了桌面上的纸条。

狂草肆意,若非早已察觉,绝对猜不到这为女子所写。

亦如这信上的打算,男子如何会在意嫁妆问题。

肯定不是江鏖,那就只能是……

“你觉得……”他忽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今日去定川侯府,本王的装扮,如何?”

囚恶:?

囚恶不理解,但王爷既然问了,他就认真回答。

“花枝招展。”

一个话多,太有上进心,一个话少,偏偏都是戳人心窝子的大实话,还是不分场合不顾人脸面的那种。

岑扶光面无表情指着房门,“滚。”

“……哦。”

“等等。”岑扶光又把人喊住了,指尖绕着那张纸条,先前昂扬的情绪又回落沉底,“查程家,我要知道江姑娘嫁进程家后发生的所有事情。”

“是。”囚恶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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