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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手吧,这是童谣(1 / 1)

秦仟看着那个被孟时叫做老五的大汉,脸上冷峻的神情,随着孟时把他的后背拍的梆梆响,逐渐的柔和下来,突然很想给他们拍一张照片。

人是群居动物。

有些冰冷、僵硬、孤独,只要相拥才能缓解。

经过漫长的旅程,见了茫茫多故乡人,决定重新开始的老五,拍了拍孟时的肩膀,说,“你是不是瘦了。”

孟时抬起胳膊给他展示了一下,并不发达,但线条还算匀称的肌肉,说,“要去当和尚了,我寻思和尚吃素,又操劳农事,白白胖胖有点不适合。”

老五摇了摇头,说,“佛都白白胖胖,你一个和尚干干瘦瘦才不合适。”

孟时和老五这五天有很多交流,毕竟是要再合作,不可能真到地方了,从裤裆里掏出来一张谱子,直接上台就完事了。

两边把几首歌对了对,自然也少不了说些生活、工作。

老五和孟时补充了些王铸几、孟愈远的往事,又发了几张他们这次在荆林的合照。

孟时则说了说,自己和老秦理念的不和,以及交流的不畅,还有即将开拍的《悟空。

孟时伸手从口袋里摸出半包皱巴巴的烟,拿出一根捋了捋,说,“我想佛是什么样,祂就该变成什么样。”

老五不再和他谈论‘佛’,看着他摆弄烟,说,“你以后买硬壳的吧。”

孟时把捋直的烟递过去。

老五说,“戒了。”

孟时笑,“戒了好。”

他送老五他们回去的时候,老五递过来烟,他说戒了,老五说戒了好。

现在俩人对调了一下。

老五也笑,他笑着看了看那辆喷着凯蒂猫的mini车和里面的秦仟。

秦仟见老五看过来,急急忙忙的把手机放下,人顺着座椅往下面滑。

“老秦的侄女。”孟时把烟点了。

老五伸手从孟时嘴边把烟拿走,抬起脚按灭了鞋底。

孟时有些错愕的看着他。

“少抽点吧。”老五说,“你什么时候去看看老幺,毕竟是父子……”

孟时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兴趣聊这个,老五便也停住,说,“进去喝碗汤吧,焦从、褚乐都在,刚刚还说起你。”

“八百里秦川”最开始是六人乐队,走到今天只剩下主弦乐手老五、打击乐手焦从、管乐手褚乐。

孟时对秦仟招招手,让她过来,秦仟果断摇头,这姑娘在自己的主场跳脱的很,一出来,怂。

孟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才慢慢的动起来,孟时见她磨磨蹭蹭的样,索性对她喊了一句,“行了,你待着吧,给张仁沛打个电话,把这儿的地址给他。”

秦仟听不用过去,立马精神了,“放心吧!”

老五说,“小姑娘挺可爱。”

孟时挺无奈,“行了,进去吧。”

张仁沛来的很快,老板举着不锈钢瓢给孟时加第二碗羊汤的时候,他就站到了门口。

他后面跟着鹌鹑一样缩着脑袋的秦仟。

秦仟一只手抱着还剩半盒的豆包,另一只手提着孟时的电脑包,肩上还背着硕大的吉他包。

面对门坐的孟时,一看她这幅模样,急忙把碗放下,过去把她手里的包接过来,又将吉他取下来,“你不在车里待着,干嘛呢?”

他说完又看了眼张仁沛。

张仁沛连忙解释,“她不让我帮忙。”

“我想我是你助理,应该跟着你。”一把吉他加一个电脑包,很有重量,孟时把两样东西拿走后,秦仟松了口气,揉了揉肩膀,指着他手里的东西,说,“表姐说,出门小心点,贵重的东西放在车里都不一定安全,最好能带在身边。”

孟时看了眼吉他,说,“喝汤吗?”

秦仟使劲点头,她说的好听,什么我是你助理,应该跟着你,其实就是馋了。

孟时伸手把琴放到自己的位置上,让她坐后面桌子,招呼老板给点了份小份羊汤,这姑娘一路已经吃了好几个豆包,别给撑死了。

老五、焦从、褚乐看立在椅子上的琴和站在孟时身后的张仁沛,一时之间,谁都张不了口。

孟时把电脑包丢秦仟桌上,站到张仁沛身边,伸出手去,说,“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孟时。”

张仁沛有一米九多,半长的中分卷发已经夹杂了些些白,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他握上孟时的手,眼神复杂,“初次见面,我叫张仁沛。”

孟时把手松开,伸出手掌对着老五,“弦乐手老五。”

移到焦从,“鼓手焦从。”

移向褚乐,“管乐手褚乐。”

最后移回张仁沛,说,“轻雪传媒音乐部经理,《乐队监制,音乐总监,摇滚乐迷,张仁沛。”

张仁沛整个人有些微微的抖。

老五深深的看了一眼那把熟悉的吉他,第一个起身,对张仁沛伸出手,“罗泽午,叫我老五就行。”

然后是褚乐,然后是焦从。

张仁沛和三人握过手,眼睛布满血丝,他不敢说话,怕一开口,眼泪会滑下来。

沉默了足有一分钟,他把眼镜拿下来,又戴上,嘴角动了动,弯腰说,“对不起。”

他几个月前坚定的用楼三的死,尝试推动一轮巡演,试图用他的“尸体”作为燃料,发动“时间机器”带着摇滚在国内进行一次***,如今想来,恍若隔世。

当贾树道把《乐队的策划案,放在他面前,说,‘时间机器行不通,这里有一辆列车,但你需要离开了。’

老家猫村的夜幕下,他坐在檐廊望着夜空,觉得星空下,世界小的没有自己立锥之地。

他想象过,自己一跃而下,灵魂会飞向哪里,直到孟时一个电话把他又拉了回来。

老五拍了下他的肩膀,他这才直起身,对孟时说,“谢谢你。”

孟时一直躲着张仁沛,就是怕张仁沛这种态度。

明明他是被自己利用贾树道的唯利是图“打”出了四九城,他失败的根源在自己,最后,他反而很感谢……这其中的滋味,对孟时来说,并不好。

孟时觉的自己对张仁沛没有恩,不该接受什么感谢,摸出皱皱巴巴的红塔山,给他递了根,说,“很高兴认识你,张经理。”

称呼决定距离。

张仁沛一听张经理就懂了,伸手接过烟,说,“现在应该有几只乐队在排练,我们一起去看看,听听音效,看看舞台。”

孟时看了眼秦仟。

秦仟唰的一下把手机收起来,双手捧碗,扬起小圆脸对孟时嘿嘿笑,说,“我马上就喝完!”

……

张仁沛这趟出来接人带了一个摄像师。

不过他怕孟时几人反感,让摄像先在车上等着了,如果孟时他们不同意,就不拍。

张仁沛把摄影的事说了说。

老五看孟时,让他决定。

孟时无所谓,说,行。

张仁沛闻言,快步出去和摄影师沟通。

老五对孟时竖了根大拇指,表示够狠。

焦从问,“你俩干嘛呢?”

孟时耸耸肩,“吃完了,走吧,别让人就等了。”不就是一辆粉粉嫩嫩的车嘛,只要自己不觉得尴尬,别人就会觉的酷。

摄像机开机,但没有进店。

摄像师按照张仁沛的要求,拿着算小巧的手持相机,在店门口等待。

最先出来的是背着吉他,提着电脑包的孟时,他身后紧紧跟着抱着豆包的秦仟,然后是身材高大的光头老五、爆炸头焦从,长发褚乐。

拿着相机的摄像,脑子里想,不愧是总监亲自来接的乐队,真特么有范儿!

然后他就看着孟时径直走向那辆可可爱爱的mini。

摄像师瞬间黑人问号脸。

孟时拍了拍引擎盖上喷着的粉色蝴蝶结,问,“你们谁坐我的车?”

老五、焦从、褚乐,三个悍匪一样气质的人,瞬间鸟兽散。

孟时开车跟在张仁沛那辆大奔后头,对秦仟说,“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说坐公交过来了吗?”

这姑娘特喜欢自己的车,觉的有牌面,现在想明白了,她自个开合适,给摇滚乐队开,别扭了。

秦仟小声说,“让他们剪掉吧……”

她倒是没第一时间甩锅,说,是你让拍的,这种话。

孟时说,“你谁啊?我的助理,我谁啊,一个嘉宾,我们开口让节目组把这段剪掉,叫耍大牌,我们大牌吗?”

秦仟点头。

孟时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当你觉得自个特牛逼的时候,你就是傻哔。”

……

大厂影视小镇的定位是“国内影视产业第一镇”,目前,影视制作产业园一期、电视传媒产业园一期刚刚建成投入使用,包括6个顶级影棚、3个4k演播厅。

三个演播厅,《乐队用了一个,《偶像练习生用了一个,还有一个是央视的节目。

孟时他们由张仁沛亲自领着进演播厅。

还没开始正式录影,里面是一支乐队在排练。

推开门,迎面来的是伴随着轻柔风琴声和西塔琴声,如同水蛇一般蜿蜒女声歌唱。

孟时停住脚步,侧身把老五他们让进来,几人站在入口处,静静的听着。

“我梦见天使从铁锈色的天空缓缓落下来

他正说着一个女王的故事”

在那儿,农夫在歌唱,鼓手在奏乐

弓箭手将利箭射向蔚蓝的大海

在那,嘹亮的小号吹向太阳,久久的回荡在风中”

失真效果的吉他和断断续续的小号,逐渐淹没梦呓般的女声,然后乐器声陡然停止。

一段仿佛“格里高利圣咏”的吟唱,在演播厅响起。

一种肃穆、超脱,排斥人世的气氛,开始升腾。

“我躺在燃尽的地底——

眼中是一轮圆月——

我祈祷能有个替代者——

这时阳光从天穹涌入——

有一支乐队在脑中演奏——

我发觉自己开始燃烧——”

随着鼓点起,吉他、贝斯加入,女声开始高亢,麦架被甩倒在地。

“我梦见银色的飞船,在蓝色的天空里翱翔!

在那里,人们在哭泣!色彩在回旋扭曲!”

一段很长的乐器演奏中,老五在孟时耳边轻声说,“现在还玩迷幻摇滚的乐队太少见了。”

孟时紧紧的盯着台上那个身穿碎花连衣裙的女孩,脸色并不好看。

秦仟拉了拉他的袖子,说,“孟时,你怎么了?”

张仁沛见孟时的表情,说,“之前已经录过一期入围赛,唱自己的歌,这一期是改编……”

他话没说完,舞台上重金属开始轰鸣,女声高音直冲天际。

“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只小白船!

船上有棵桂花树白兔在游玩!

桨儿桨儿看不见!船上也没帆!

渡过那条银河水,走向那座云彩国!

走过那个云彩国,我们再向哪儿?!”

这段歌词后面本来是——在那遥远的地方,闪着金光,晨星是灯塔,照呀照得亮,晨星是灯塔,照呀照得亮。

但声音和乐器戛然而止。

女孩只是吐出一声,“晚安。”

随着这声轻柔的晚安,空荡的演播室彻底回归平静。

女孩把麦递给台下的工作人员,轻轻一跃,从不高的舞台上跳下来,径直迈步走向站在门口的孟时。

她站在孟时面前两步的距离,抬下巴,问,“孟时,还记得我吗?”

孟时说,“‘太阳下的路灯’主唱,麦子。”

麦子笑。

怎么给一个记性并不好的男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跟他说,“我们有空一起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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