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乐没有发难，这让季凉默默的松了一口气，不过他以为这是因为康乐乐没有认出方明月的缘故。他回头安慰方明月道：“我们再看看还有没有你喜欢的书。”
方明月点了点头，挑选书的时候她忍不住又朝康乐乐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恰好对上正在等待笔墨的康乐乐望过来的视线。
就这一眼，方明月便明白了康乐乐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不然她看过来的眼神不会如此复杂。
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康乐乐表情没什么变化，她甚至还淡定的朝方明月点了点头，随后小厮将纸笔送上来，她这才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开始看书。
方明月心绪微乱，她随意挑了本书，朝一旁的伙计道：“这本帮我包起来吧。”
“好的。”
就在伙计准备去伸手将方明月说的那本书从架子上拿下来的时候，一只手抢先一步将书拿到了手里。
拿到书的是个年轻姑娘，此刻她正一脸挑衅的看着方明月：“不好意思，这本书我要了。”
方明月这次并没有选择退让，她平静的看着年轻姑娘道：“凡事都要讲究先来后到，唐姑娘，这本书是我先看上的。”
被唤做唐姑娘的人娇纵的笑了两声，她目光扫过方明月，又扫过她身旁的季凉，意有所指道：“先来后到的出场顺序的确很重要，不过我倒是觉得做人不能太贪心，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才更重要，明月郡主觉得呢？”
书桌旁，正在写画的康乐乐执笔的手突然停住，一滴豆大的墨汁滴落在纸上，她盯着那张被墨水污染的纸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将其揉成一团扔到一边，又重新拿了张纸开始写。
方明月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季凉已经冷冷出声：“唐玥，你不要太过分！”
面对季凉的冷脸，唐玥有些受伤，她是靖国公府的嫡女，身份尊贵，正因为如此被喜欢的人如此呵斥面子上才更挂不住。
没错，唐玥喜欢季凉。
与季凉的默默守护不同，唐玥的喜欢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
季凉虽然喜欢方明月，但是为了维护方明月的清誉，他在人前从未做出过任何逾矩的行为，因此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他喜欢方明月。
而唐玥恰巧是知道这件事的人之一。
唐玥冷哼一声：“我实话实说而已，你激动什么！”
“你——”
季凉还想说些什么，方明月拦住了他，她不卑不亢的看着唐玥：“唐姑娘，请你把书还给我。”
唐玥也毫不退让，她看了一眼季凉，脸上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不好意思了明月郡主，书是我的，其他的东西也是我的，你既然不珍惜，就不能怪我出手了。”
方明月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你这话什么意思？”
唐玥得意的笑了笑：“明月郡主还不知道吧，长平长公主这些日子经常去我家与我娘讨论儿女婚事，不仅如此，她还送了我许多珠宝首饰，说要是能有我这么一个女儿就好了。”
讨论儿女婚事，还送首饰，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方明月愣了愣，下意识的看向季凉。
季凉的脸色很难看，这不是长平长公主第一次替他张罗婚事了，只不过之前都被他想方设法躲过去了，他还以为他娘已经放弃了，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又开始了。
本来长平长公主的确是不着急替季凉张罗婚事的，只不过之前在宫宴上因为季凉冲动之下打了微生衍，害得虞国公府遭到康乐乐下旨训斥，为了稳固虞国公府的地位，长平长公主这才又动了联姻的心思。
季凉冷漠道：“唐玥，我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暂时不会考虑娶亲。”
唐玥无所谓的笑笑：“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你可以说服长平长公主的话，我自然没什么意见。只不过……”她突然拉长了声音：“只不过万一你真的成亲了，再跟明月郡主一同出行，恐怕就不太合适了。所以，好好珍惜现在的时光吧季凉。”
“我的事情，与你无关。”季凉的拳头握紧又松开，他看着唐玥手中的书道：“把书拿来！”
唐玥抬了抬手拿着手中的书晃了晃，轻笑道：“我说了，这本书现在是我的了。”
一个想要，一个非不给，这可给一旁的伙计急得团团转。就在这时，柜台里的掌柜也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他走过来朝三人拱了拱手，笑呵呵打圆场道：“几位客官，这本书我们店里还有一模一样的，我这就让人去取，几位不用再争执了。”
唐玥朝方明月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既然有一模一样的，那就给她吧，我只要这一本。”
迎着掌柜的希冀的目光，方明月缓缓摇了摇头：“我也只要我选中的这一本。”
“这……”掌柜的为难了。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一只手突兀的出现，从唐玥手中抽走了那本书。
“谁！”唐玥猛然回头。
康乐乐写完了自己的那张鬼画符，她将纸折叠好夹在书内然后与晏清一起起身离开，正是她路过唐玥身边时，伸手从她手中拿过了那本书。
拿到书后，康乐乐直接扔给了方明月。
“接着。”
唐玥大怒：“你谁啊！凭什么把我的书给她！”
“你可以当我是老板。”康乐乐抬眸淡淡道。她看了看掌柜，又朝方明月的方向看了看，吩咐道：“这本书卖给她。”
“小的明白。”掌柜连忙点头。
对于唐玥来说，此刻这本书已经不是简单的一本书了，它更代表了她与方明月的一场无声博弈，被康乐乐这么一搅局打脸，她顿时怒不可遏道：“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吗，居然从客人手里抢书？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信不信我让你们关门！”
这话听的季凉与方明月都不由得替她捏了一把汗。
康乐乐倒是没怎么生气，她点了点头：“知道，靖国公府的唐小姐。”
唐玥昂着头高傲道：“那我现在命令你把书给我！”
康乐乐有些疑惑的看着唐玥：“她是郡主，而你只是个国公之女，就算按身份说来也是她比你高，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把书给你？”
听到康乐乐说出方明月的身份，季凉与方明月二人反应各异，季凉是诧异，不是说康乐乐对微生衍爱的要死要活吗？怎么她面对方明月竟然能够如此无动于衷？而方明月则是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唐玥嗤笑一声，她把康乐乐当成了看不清形式的普通百姓：“她是郡主不假，不过这郡主之位是靠着被退婚才换来的，谁不知道陛下给她这个郡主的封号只是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你还真当她是什么高贵的郡主啊？”
被唐玥这么赤裸裸的扯下遮羞布，方明月感到无比的羞辱，尤其还当着康乐乐这个当事人的面，这让她的羞辱感被无限放大。
“唐玥你闭嘴！”哪怕是顶着得罪康乐乐的压力，季凉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方明月被欺负。
原来大家竟然是这么看待她给方明月封号的吗？
康乐乐眼睫微垂，她没说话，而是直接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给她结账。”她看着方明月道。
“好嘞。”掌柜朝方明月道：“明月郡主，这本书一共一两五钱。”
方明月十分意外康乐乐的举动，不知为何，她在康乐乐身上诡异的没有感受到任何轻视与敌意。
季凉本想替她付钱，方明月拦下了他，她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侍女便从怀里掏出两块碎银子递给了掌柜。
唐玥不相信居然有人会这么不识时务，他爹靖国公当年在慧帝还未登基之时就选择追随，有从龙之功，直到今日，他们靖国公府的地位依然无可撼动，她区区一个方明月算什么东西？
“你跟方明月是一伙的？”她怀疑的打量康乐乐。
康乐乐微微一笑：“不，按照你的说法，我们俩应该算是敌人。”
“那你还向着她？”唐玥惊呼。
“我只是觉得强取豪夺这种行为的确不太好。”康乐乐似是感叹了一句，她说完又朝唐玥笑了笑：“这本书是她先要的，你来晚了，所以不能卖给你。”
似乎是康乐乐表现的太过好说话的缘故，唐玥蛮横道：“如果我非要要呢？”
康乐乐皱了皱眉，她虽然对小姑娘容忍度很高，但也是有底线的，小姑娘娇纵一些可以说是可爱，但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理取闹就很容易惹人厌烦了。
她想了想，直接取下脸上的面纱然后再次看向唐玥：“孤说把书给她，你有什么意见吗？”
“陛……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