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尚书骂骂咧咧，拂袖出屋，边走还边道：
“渔娘，我去去便回。你也先回，甲鱼汤带走，下次记得给老爷熬点雪梨，帮老爷去去火气！”
姜姨娘目送工部尚书走远，趁回头整理食盒的功夫，飞快抽出藏的那张纸，快速浏览一遍，记下全部内容，又折好重新放了回去。
这一切做来，都好似天衣无缝。
而且身为细作，她的记忆力，也属实惊人。
姜姨娘拎着食盒，从从容容出书房。
工部尚书去自家夫人那里，坐着喝大补的鹿鞭汤。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
主母王氏压低声音道：“老爷，你还有什么吩咐？”
工部尚书道：“若是姜姨娘来求你什么，别多问，答应就是。”
王氏也不废话，立刻点头应下。
工部尚书感激看发妻一眼，再喝一口鹿鞭汤，就大摇大摆回去自己书房。
回去书房一看，果然那夹着的纸张，有被动过的痕迹。
工部尚书摇头叹息，果然啊，果然如此。
而工部尚书离开没多久，姜姨娘便去了主母王氏那里，说想念爹娘，不知爹娘安否，想回老家探亲。
王氏故作担忧，但还是点头应允，并派了几个手脚不干净的奴仆，跟着姜姨娘同行。
潜伏多年的姜姨娘，终于拿着她的战果，满心欢喜出了尚书府的门。
归家的心情迫切。
没出几日，那几个奴仆，便被姜姨娘丢在了荒山野岭。
再是跑死了好几匹马，姜姨娘终于乔装打扮，出了边境。
那假方子，经过长途跋涉，最终还是呈到了虞国皇帝跟前。
虞国皇帝才收到消息，说是齐国在秘密锻造琉璃。
琉璃啊！
那可是虞国曾经出兵十万，都没得到的好东西！
而没过几日，姜姨娘便将锻造琉璃的方子，呈现在他面前。
“哈哈，天佑我大虞！”
虞国皇帝张开双臂，很是开怀。
而虞国朝臣，也跟着高声唱和道：
“天佑我大虞！天佑我大虞！天佑我大虞！”
“国师何在？”虞国皇帝意气风发地问。
“臣在！”
广袖宽袍的白衣国师，手摇羽扇，缓步出列。
在虞国，国师地位非凡，虽自称为臣，但地位仅次于皇帝，在民间的威望，有时甚至超过皇帝。
而这一任国师，相貌一流，堪称仙风道骨，在民间威望，更是首屈一指。
“国师，卜一卦吉凶可否？”虞国皇帝很是恭敬一问。
国师拱手道：“臣自当领命。”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国师取出两片龟甲，握于掌心，嘴里念念有词后，再将手中龟甲，高高往上空一抛。
不说别的，就只说国师单手抛龟甲的姿势，那叫一个雅致从容、潇洒娴熟，非常人能难及。
所有人的目光，随着那抛起的两片龟甲，又落于地上。
朝中有人，也略通占卜之术，不待国师开口，便急忙朝虞国皇帝拱手报喜道：
“恭喜陛下，吉兆！大吉之兆！”
虞国皇帝自然喜不自胜，又赶紧向国师确认道：
“国师以为如何？”
虞国国师摇扇笑道：“恭喜陛下，大吉！”
“哈哈，好，甚好！”虞国皇帝大乐，笑得开怀无比。
此时，一个老臣盯着地下龟甲，皱眉出列道：
“启禀陛下，依微臣愚见，这卦虽看似大吉，实则暗藏大凶，请陛下……”
“亚相——”国师摇扇，从容打断道，“莫非是在质疑本国师？”
亚相赫连成谦逊道：“自是不敢。只不过依老夫浅薄之见，觉得此卦，略有些许怪异，不似大吉之兆。”
“哦？”国师弯腰，从容捡起地上两片龟甲，单手递与赫连成，言语温和道，“那劳烦亚相，亲自卜算一卦如何？”
亚相眼皮一跳，好一个国师，捡起落地龟甲，就等于销毁证据。
本来卦象有争议，也实属正常，稍后拿出卦书，翻看比对论证便是。
但原有的卦象已毁，而且，国师还把烫手山芋，扔到他的手里。
他虽然对占卜一事，略有钻研，但也只是个半吊子，如何敢在帝王面前卖弄。
于是赫连成心里一权衡，只好拱手退让道：
“是老夫一知半解，闹了笑话。一切皆听国师批断，老夫学艺不精，还请国师见谅。”
国师悠悠摇扇，淡然一笑，终是收回了龟甲。
赫连成又是感激一拱手，陪笑。
虞国皇帝赫连跋大喜道：“哈哈，误会，误会一场！哈哈哈，择吉日，建熔炉，锻造琉璃，百官共赏！”
闻言，赫连成心中只觉得不安，开口便想阻止道：“皇上，这……”
“嗯？”国师斜睨赫连成一眼，声音低沉而悦耳道，“亚相是对卦象有异议，还是对陛下的决定，有异议？”
赫连成抿了抿唇，咽下到嘴边的话语，又退让一步道：“不敢，不敢……”
满朝臣皆是大喜，大赞皇上英明。
赫连跋大手一挥，再道：“务必抢在齐国之前，锻造出琉璃！哈哈，孤要让赵家那无能小儿，气得吐血三升，最好一病不起！”
“陛下英明，陛下英明！”
虞国朝臣大赞，个个喜不自禁。
哈哈哈，齐国花大力气得到的方子，轻而易举却到了他们虞国手里。
哈哈哈，哈哈哈，他们若是齐国皇帝，他们也会气得吐血！
哈哈哈，天佑他们大虞。
而献上方子的姜姨娘，今日也破例站在了朝堂上。
姜姨娘与国师，不经意互望一眼，那其中流转的情意，自不必多言。
本是一对有情人，但奈何，姜姨娘在最好的年纪，被送去了大齐。
虞国国师敢断言卦象大吉，一半也是出自对姜姨娘的信任。
只一眼，国师便坚信，姜姨娘爱慕他之心，始终未改。
所以国师不信，姜姨娘会拿一张假方子回来，置他二人于险境。
虞国皇帝大喜，百官大喜。
姜姨娘得到重赏，回到原本的家里。
嘿！
这天生丽质的姜姨娘，果然来头不小，竟还是一位亲王的女儿。
姓赫连，单名一个烟。
烟视媚行，俏丽无双，果然人如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