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分守己(1 / 1)

瞿家花园处。

瞿真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他的话,天已经完全暗了下去,他们二人还是站在原地保持着沉默,道路两旁小型的暗黄色照明灯吸引着带有趋光性本能的细小蚊虫不知疲倦地朝着光源处飞去。

她将视线停留在照明灯底部三三两两散落在四周的小虫尸体处。

江尧低咳一声,将他那件开衫的扣子又给往上扣了一颗。

“天冷了,现在也不早了,我们进去吧。”瞿真收回视线之后顺嘴关心了一句,他点点头慢悠悠地跟在她的身后。

很快就走到了别墅门口,瞿家这栋别墅是已经流传了好几代的老建筑,早在最开始修建的时候,外界流行的是偏向欧式风格的建筑,但这栋别墅在装修的时候还是比较克制,走的是偏极简主义的混杂宫廷风。

进家门之前还得先爬十几阶楼梯,瞿真已经走在台阶的最顶端才意识到还有一大束没修剪的白木香还捏在她手里面。

她转过身,稍微抬起手将手中的花束递给还在台阶之下站着的江尧,这一束白木香花束之中有一只的花枝被剪得格外的短。

瞿真朝他递过去的时候没有留意,两只手交汇间,它脱离花束花瓣朝下地砸在了全是灰尘的台阶上。

她皱了皱眉,捏着花枝捡了起来,夜晚的花朵大多数时候都是带着露水的,原先洁白的花瓣已经被沾染上了一圈尘土。

她惋惜道:“可惜了,这朵。”

这一束里面开得最好的就是它。

江尧这么说道:“没有关系的,洗干净之后它还是原来的样子。”

路边微光映在江尧的皮肤上,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座玉制的精致雕塑一样,他开口道:“给我吧,真真。”

不叫她瞿真小姐了?

瞿真在心里对他变来变去的称呼感到好笑、

随后手腕翻转将已经沾染上泥水的花瓣朝向自己的手心,将花枝朝他的方向递了过去,柔软的花瓣裹挟着粗粝的泥沙的奇特触感停留在她手心。

江尧眉眼弯弯地夸赞道:“真有礼貌。”

他话是这么说着,但是接下来做出的动作却和他说的话截然相反。

瞿真看他只是笑着却不动,稍微抬抬手臂示意他快点接过去。

他略微弯腰,低眉垂眼并不与瞿真的目光对视,嘴巴微微张开后用雪白的牙齿轻咬住花枝最末端,将那朵花从瞿真手心里给逐渐抽离了出去。

瞿真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在原地,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下,她看着他挪不开视线,眼前的一切都变成慢动作的回放电影。

他直起身的时候却朝她所在的高处缓缓抬眼,橙黄色的暖光为他整个睫毛侧面镀上了一层金光,蝶翼般浓密的睫毛飞到所能到达的最高处后就停了下来,随后这双像蛇瞳一样显得尖利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里面涌动的是夜晚流淌着的迷离雾气。

被近似于冷血动物狩猎般的目光盯上,瞿真却并不觉得害怕,她只感觉到某种久违了的东西失而复得的兴奋感。

江尧整张脸的肤色都偏白,没什么额外的色彩,整张脸最浓烈的颜色就是眼尾和鼻尖,因为夜间的寒意从皮肉处向外透着一抹淡红。

如果剥开这层皮肤,底下的血肉应该会更加浓烈。

想到这里瞿真整个胸口处就像是被堵塞住了一样,她收回抬在半空中的手臂,静静地垂在身侧,然后止不住地用指腹磨搓着手上的泥水。

蝉鸣依旧还在,但这一方小天地却寂静无比。

瞿真是一个很理智的人,但理智不代表全然地没有情绪波动,她搞不清楚他这种时刻突然回来,又总是摆出这副拉扯着若即若离的姿态。

理智上,他整个人真的非常讨厌。

情感上。

她重新活过来的狂烈心跳声就是最好的证明。

江尧动作轻巧地用手指取回了那朵花捏在另一只手上,语调不变地开口道:“明天早上起来,夫人看到这束花该开心了。”

仿佛他刚刚做的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小事。

他总是这样。

瞿真没有开口说话,一开口她颤抖的声线就会被对方给直接捕捉到,于是她依旧冷着脸,克制着心中快要溢出来的情绪。

江尧也走到了台阶之上,他空出手就像小时候一样亲昵地用指骨蹭了蹭她的侧脸,带着白木香花香的味道沾染上了她的皮肤,这几年疏离分别的时光仿佛在他们之间根本不存在一样。

“嗯。”

瞿真找回自己的声线才开口回复道:“我先上去休息了,明天周五我还有课。”

江尧:“祝小姐好梦。”

他微微俯身,向后撤一步,不再和瞿真保持并排站立的姿势,他将整个脸隐入左侧罗马柱投下来的宽大的阴影里面,他似乎又重新退回了管家一类的身份中。

瞿真说不清心里面复杂的感觉,但她清楚一点,如果自己不想和他说话,他开口叫自己的时候就当没有听见就行,不想被他蛊惑的话,他伸出手的时候往后退一步就行。

他的动作很慢的。

瞿真闭眼压下心中所有的情绪,转过身朝着楼上光亮处走去,而江尧还站在阴影处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

——

这座古朴别墅的大厅总是显得特别空旷,江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里面大部分的家具都被变卖了,只剩下搬不走的柱子和根本不值钱的小物件而显得空旷。

但好像也并不是,原先整个大厅塞得满满当当的时候也显得特别空旷,似乎只要是人精神上在某块地方得不到满足,那无论房子怎么变,缺的还是那同一种的东西。

惨白平坦的月光被窗户上水波纹造型的玻璃给扭曲了形状,地面上出现一片死寂的白色海洋。

江尧立在原地出神地看着海面上那一块圆弧形的亮光,那是瞿真房间的灯光,但很快就熄灭了,整座大厅又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之中。

他没有开灯的打算,哪怕他对这栋房子熟悉到闭着眼去往任何地方都能轻巧地避开所有障碍物,找到灯的开关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江尧站在原地手里捏着花束,想着瞿真刚刚无动于衷的表情又发了会儿呆,客厅里造型古朴的钟敲了几下,提示他现在已经到了第二天了。

该做正事了。

江尧想到。

他迈开因为长久站立而发酸的双腿,重新清洗干净好手中的花束后,找来了最适合白木香这种花类的透明水晶花瓶,很可惜的是刚刚发呆的时候他没有控制住自己,花秆末端全是他指甲留下来的掐痕。

可惜了。

江尧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拿过剪刀面带笑意地将不该有的痕迹全部给修剪干净。

修剪花束前,他将会客厅中的灯给打开了一个,白色浓烈的直射光从房间顶部的天花板上照射了下来,将他的脸部彻底分为黑白两部分,没有中间灰色的缓和地带。

他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射出两道浓密的阴影。江尧姿势优雅地坐在蒲团上,嘴里慢悠悠地哼着小调,手上动作狠辣地裁剪着花枝,他的花艺技术很老到,就这样狂放的乱剪也还是在及格线的水平之上。

锋利的剪刀直接挑开了指腹露出了里面的白骨,大量涌出的鲜血顺着他修长的手指不间断地滴进了洁白的花瓣之中,他迟缓了几秒才突然想起来一样补上了一句惊呼。

“啊。”

“太不小心了。”

他用白布紧紧包住手指后自言自语道。

面前木制矮桌上的显得纯净美好的白木香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样子,甚至因为鲜血而涌动着一股潮湿的腥气与滚烫的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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