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人中、喷凉水，一番忙活之后，老李大爷总算是从昏迷中醒过来。
“我这是逃出来了？”苍老的声音带着颤抖，疑惑问道。
“逃出来了，喝水。”赵义把拧开盖子的水壶递到老李大爷手中。
老李大爷拿着水壶，没和，先呜呜着哭了起来。
赵义正要开口劝解，顺子的声音响起。
“哥，你看炮楼那边。”
炮楼东北角的黑暗里，偷偷摸索出一个人，发足狂奔，先是一个，接着两三個，三五个。
先前组成人墙的麻木村民，见到有人确实跑了出去，那颗麻木的心被挑动起来。
一个带动两个，两个带动四个，四个带动一群。
看来，中国人并不是完全麻木，只是缺少一个激励。
黑暗中，鬼子察觉到不对，调转枪口，射向奔跑的百姓。
还有两个鬼子，跑到吊桥边上，重新拉起吊桥。
“顺子、麻子，枪别停，把他们火力都引出来，给百姓创造逃跑的机会。”
既然他们想活，那就给他机会。
熟练的拉动七九步枪的枪栓，与这支枪接触短短十分钟不到，赵义已经摸透了它的脾气。
它和自己合得来！
“不要聚在一块，鬼子也有掷弹筒，小心一锅端，分散开。”
顺子和孙麻子各持友坂步枪与捷克式，向两侧黑暗中移动。
友坂步枪与机枪哒哒声响个不停。
“老李大爷，您先在这等着，等我们打完枪就送您回家。”
来不及劝慰老李大爷，赵义端着枪前出，在距离炮楼几百米的边缘半跪下。
黑夜中对掩体的需求大大降低，跪姿射击既有卧姿的稳定与准度，又有立姿的换弹与拉栓速度。
虽然会有被流弹击中的风险，但为了救出这群从麻木中觉醒的中国人，冒些险又算什么。
护铁套住鬼子开枪后枪口出现一瞬的光点，瞄准线对正，在光点出现后果断击发。
砰——
顺子打完一枪，立刻翻滚，移动到先前布置好的掩体后。
利用地形地物、敌火下运动、夜间射击……
赵义曾经讲过的战斗要点在脑海中不断闪现，平日里用不惯的长枪此时也变得格外温驯。
服帖的握在手中，每一颗子弹都射向持枪者想要击中的位置。
对面的火光一闪而过，顺子抓住机会，瞄准线对准光点，立刻扣动扳机。
子弹击发之后，对面位置的枪口火光再也没出现过。
顺子躬腰转移位置，开枪之后敌方会暴露位置，己方枪口也会有火光。
食指凑在鼻子下轻轻一嗅，残留的汽油味与杀敌的快感填充心胸肺腑。
炮楼里有发报机、有电话，其他据点的伪军和鬼子在接到求援后会以最快的速度来增援。
眼前这个炮楼据点，距离山口最近，其他据点增援到达需要一定时间。
半个小时之内必须撤离。
不，十五分钟！赵义注意到脚下的车辙印，立即推翻了刚才的预测。
其他据点可能会有少量车辆，增援速度会大大增快。
吊桥边上有慌乱的喊声和鬼子的厉喝，村民一定是和拉吊桥的鬼子撞上了。
他们刚从麻木中听到一点呐喊，没有完全觉醒顽强的抗争意识，懦弱的农民思想不会让他们做出激烈的抗争。
如果不做出举措拯救激励他们，就会再度被鬼子压住。
赵义背上七九步枪，退回到老李大爷歇息的树下，黑暗中一阵摸索，碰到了冰凉坚硬的掷弹筒与榴弹袋。
挟着掷弹筒与榴弹，走出树冠笼罩的范围，赵义半蹲，掷弹筒倾斜身前，左手扶住筒体。
赵义也是第一次用这玩意儿，好在缴获的时候就研究了一路，大致知道怎么用。
筒体上竖标着一条细长的瞄准线，对齐目标就行。
筒体底端有个调节栓，通过控制调节杆改变筒体内部长度空间，从而改变膛压，做到控制榴弹在同一角度上的飞行距离不同，修正误差。
事实上并没有这么简单，榴弹击发后的落点距离问题是最大的难题。
鬼子的掷弹兵有系统的训练方法和敲门，也要练过很久打过多发之后才能精准命中。
赵义第一次使用，榴弹落点只能看命，九成九的可能炸不死一个鬼子。
好在赵义此时的目的不是用他来杀敌，能让它响了就行。
拉开击发杆，右手拿起一颗榴弹，打开保险栓，从筒口填入，左手持握筒体，右手拽动击发绳。
嘭——
榴弹脱膛而出，飞向黑暗，猛烈的震颤与巨响同时出现，榴弹飞过炮楼，炸在炮楼后方。
赵义没有仔细调整角度，看也不抬头看一眼，榴弹袋里五发榴弹一气全部打了出去。
炮楼里的枪声出现了短暂的停止。
日军广泛装备掷弹筒，身为使用者的鬼子自然知道它的威力。
在榴弹响的那一刻，就各自找好掩体隐蔽，吊桥前的两个鬼子也不例外。
被两个鬼子持枪压住的百姓终于有了喘息之机。
吊桥被拉起，无法通行，心思活络的看到了被孙麻子第一发榴弹炸歪的铁丝网。
撒开腿跑过去，跳下壕沟，爬到铁丝网近前，脱下衣服包裹双手，在铁丝网上拉开口子。
枪口火光闪动下，一个接着一个的身影，跳下壕沟，爬越铁丝网，在白地黑暗中奔跑。
有人中弹，有人踉跄摔倒，有人一路跑进黑暗。
“顺子、麻子，撤！”
七九步枪、友坂步枪、捷克式，三种枪声止息，三人重新聚在老李大爷休息的大树下。
“我在前方带路，王大背着老李大爷，顺子后方掩护。”
张王庄在炮楼东南，大路不能走，容易碰到前来支援炮楼的援军，抄小路。
赵义瞬息间确定了行进路线。
孙麻子帮着王大背上老李大爷，默默跟在赵义身后。
顺子走在最后，汽油味萦绕鼻尖，脑子中忽然灵光一闪，拧开随身携带的木柄手榴弹保险盖。
拉环挂在一根树枝上，手榴弹拉绳拉到最长。判断好拉绳长度，树枝深深的插进地里，再用土堆埋稳固。
无师自通的埋了一个绊发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