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这话题转变的实在太快，着实打了怀良亲王一个措手不及。
咱们不是在聊“天恩”的事吗？
怎么就扯到白不白拿的问题上来了？
甚至有那么一刹，怀良亲王真的以为朱元璋是“善心大发”，到倭国“扶贫”来了。
但听季秋话里这意思...
铜钱，大明可以提供给倭国，并且还是不限量的那种。
但...是有代价的！
想清楚了这一点，怀良亲王立刻非常痛快的表示道。
“上使哪里的话！”
“我国虽地少人稀，但也不会行那乞讨之事，白白从天朝手中获取铜钱！”
面对一统倭国的诱人前景，怀良亲王表现的非常豪气。
在他看来，只要能够完成此等伟业，就算把倭国的家底都掏空了，也是值得的。
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
砸锅卖铁的也得干！
“至于我等应当以什么方式，获取这些铜钱...”
“还请上使示下。”
“痛快！”
“之前没看出来啊！”
季秋哈哈大笑，直接用他那满是老茧的大手，狠狠拍着怀良亲王的肩膀，搞得怀良亲王面部表情一阵扭曲，却还得强颜欢笑，看起来别扭极了。
“我老季，就喜欢你这样的痛快人！”
眼看着再拍下去，怀良亲王的肩膀估计就该骨折了。
季秋这才心满意足的收回手掌，心中暗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也敢在小爷面前摆阔？
拍不死你！
“咳！”
清了清嗓，季秋这才很是豪爽的介绍道。
“既然大家都是敞快人，那我就直说了。”
“这第一道途径嘛...”
“自然是通过和大明的日常贸易。”
“稍后，会由刘主事，给你们出具一份清单。”
“上面列举了大明有意从你们手中收购的特产。”
“只要将这些货物，搬到码头。”
“大明就会按照品相，给出价格，同时进行回收。”
“不过建议你们提前就将要出售的货物，交代清楚。”
“大明才好将所需的铜钱，早日运送过来。”
“就算铜钱的储量不足，你们也不用担心。”
“大明家大业大，不会差了你们这点零碎钱。”
季秋说的这些东西，其实只有最后几句话，才是重点。
即，铜钱可能存在不能及时交付的情况。
别看季秋口号喊得震天响，一副“大明地大物博，有的是钱”的地主老财模样。
可实际上，制作这些铜钱，非常不易。
哪怕是大明，短期也很难做到不限量的供应给倭国。
既然这样的话，身为地位卓绝的“甲方”，稍微积压一些“货款”，也是合乎情理的嘛！
“上使说笑了。”
怀良亲王展现出了身为“乙方”的觉悟，立马便非常痛快的表示道。
“光是冲着天朝这两個字，哪怕将我朝全部的特产，悉数奉上。”
“我等也相信天朝绝对不会拖欠我们的铜钱！”
瞧瞧！
这觉悟！
放到后世的工地，这起码是个项目经理！
季秋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用略带赞扬的语气继续说道。
“你们能这样想，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指望贸易的手段，获取铜钱，实在是杯水车薪。”
这也正是怀良亲王所担心的地方。
虽然洪武通宝的价值不菲。
但想要凭借其冲击北朝的经济体系，那需要的洪武通宝将会是一个天文数字！
光通过贸易换取，就算把南朝的家底都搬空了，也凑不到这么多铜钱啊！
毕竟大明能看得上的货物，就那么多。
只凭贸易便想筹集到足够铜钱，实在是难上加难。
至少怀良亲王是这么觉得的。
而在季秋看来，怀良亲王当真是守着宝山而自知！
不对，应该是银山！
“这一物，你认得吗？”
闻言，怀良亲王立马下意识的从季秋手中，接过一块灰蒙蒙，形如令牌的物件。
结果刚上手，不等怀良亲王细瞧，他便认出来了这是个什么东西。
“当然认得！”
“这正是我朝浇筑而出的银砖！”
倭国这地方，遍地都是银矿。
就算诸如“石见银矿”之类的大银矿，目前还没有得到开发。
但有些直接裸露在地表的银矿，其上已经成立了大片大片的矿区，正在源源不断的产出白银。
但倭国的冶炼水平，实在是太差。
如同大明一般，铸造成小巧精致的元宝模样，他们实在是做不到，只得浇筑成这等“方砖”一般的形状。
不光模样丑，其中的杂质含量也是颇多，才会使得其露出这等灰蒙蒙的颜色。
若是一斤这类的银砖，运回大明重新冶炼，根据成色不同，也就提炼出个半斤左右的白银，兴许还会更少。
而大明现存的那些银元宝，含银量差不多在七成到九成之间。
按照最低的比例，简单换算一下。
一斤银砖，差不多能制作出十一二两在大明市面上流通的白银。
如此繁琐的换算机制，若是用来交易，着实是有些为难人了。
但对季秋来说，这意味着商机！
“没错，正是如此！”
不容分说的将银砖从怀良亲王手中拿回，季秋将其拿在手上，一边漫不经心的掂来掂去，一边很是随意的开口道。
“一斤相同成色的银砖。”
“大明愿意开出五千枚铜钱的价格，来进行回收。”
“......”
码头之上，瞬间鸦雀无声。
尤其是大明这边的刘琏等人，看似神色如常，实际上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只因季秋开出的这个价格，实在是太离谱了！
几乎是相当于用回收银两的价格，来回收一块银砖所蕴含的白银！
就这，价格还给低了！
毕竟现在在大明的市面上，一两银子可是价值一千二三百钱的！
黑！
实在是太黑了！
包括怀良亲王等人，也是这么觉得的。
只见怀良亲王可怜巴巴的看向季秋，一脸苦色的开口道。
“上使大人...”
“用银砖换取洪武通宝的方式，我等还是认可的...”
“可是这价格...”
不等怀良亲王说完，季秋便眉头一挑，充满压迫力的冷声道。
“价格怎么了？”
“...有点过于昂贵了。”
“我朝，实在是负担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