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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五)明争(1 / 1)

查理曼并不想和马玉树打照面:“不必了。”

他自觉矜贵, 即使已经许久没有摄像头对准自己,仍然不自觉地以公众人物的好形象来要求自己,不想让其他不相干的人知道自己和“手套”这种级别的人有交际。

然而, 他晚了一步。

本来该在房间内等待的马玉树推门而出,眉眼间是难耐的焦灼:“‘手套’先生, 请问九哥什么时候——”

目前, 马玉树的财产损失几乎要以小时为单位计算。

等待, 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

马玉树一抬眼, 看见了查理曼,不由一愣,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他记得, 这是先前和凯南先生关系热络的“白盾”警督。

查理曼看马玉树也是脸熟。

先前跟凯南打交道时,查理曼也和马玉树打过几次照面, 时常见他西装革履笑容满面的,对凯南态度很好, 他就以为马玉树是interest公司的办事员或者是助理之流。

查理曼对突然出现在此的马玉树露出了犹豫的笑容。

马玉树也略感意外,但他习惯应付各种突发意外,一步上前, 热情道:“查理曼先生, 这可真是……久违了。”

马玉树最近上火上得厉害, 嘴角鼓起了两个鲜艳的火疮,但这并不能妨碍他忍着痛攀交情:“您也来这里办事?”

查理曼报以疏远的微笑:“马先生,您好。”

“手套”一边一个,各自牵起查理曼和马玉树的手, 用自己汗津津的肥厚手掌, 将两只手强行拉拢在一起:“我说啊, 您二位真是有缘, 殊途同归啊。”

他们遭遇了强制握手,心怀鬼胎地注视彼此的同时,也在琢磨“手套”所谓的“殊途同归”到底指的是什么。

“手套”对着旁边一个人高马大的雇佣兵一挥手:“那个谁,把小阿九叫来!”

雇佣兵气沉丹田,理直气壮:“报告!九哥睡觉呢!”

“手套”也是一个洪亮的大嗓门:“告诉他!别睡了!有钱赚!”

一分钟后,得到通知后,一个和宁灼年岁相仿的男人从房间外走入。

未见其人,他先用手挡住大半张脸,打了个毫无风度的哈欠,随即才露出了真容。

他面颊上睡出了两道红痕,更显得皮肤雪白,眸色乌黑,眉尖细细,一头摇滚美人歌手式的大波浪蓬松地披在肩上。

他和宁灼类似,都长了一副绣花枕头的面貌。

马玉树下意识地瞥了查理曼一眼。

查理曼却是神色平静。

传闻里,“九哥”的确是“卢梭”老大,“手套”不至于在这方面愚弄他们。

他必定是有自己的本事。

“手套”笑道:“小阿九,来见过两位客人。”

“小阿九”显然是醒得太急,一脚在现实,一脚还在梦里。

他双手插兜,潦潦草草地对两个人一鞠躬,还鞠歪了方向。

直起腰来,他又打了个哈欠。

“手套”毫不尴尬地向查理曼和马玉树介绍,“江九昭,‘卢梭’的老大。”

江九昭连打两个哈欠,口齿终于清楚了:“‘手套’,这回要我去干谁啊?”

“手套”解释道:“这两位的对家,都是‘海娜’。”

江九昭挑眉:“‘海娜’?宁灼?”

他深吸一口气,眼里闪过一阵喜悦的光:“终于有人找我来杀他了!”

查理曼和马玉树闻言,来不及诧异对方也是冲着“海娜”来的,不约而同地先是一阵狂喜。

听话听音。

难道这个江九昭跟宁灼有仇?

“手套”也很是好奇:“你跟宁灼有渊源?”

“没见过。”江九昭爽快道,“但他在银槌混了这么多年,树大根深,杀他不容易,肯定值钱。”

江九昭手掌一合,仿佛是在拜财神爷似的,动作利索地向查理曼和马玉树拜了两拜,并流利地报出了自己的价码:“二位,出多少钱?1000万,杀他一个;2000万,杀他一窝;3000万,‘磐桥’我也可以打包送给你们呢。……啊,单飞白也要再加1000万,当初我们派二队去弄他,被他干死了好几个,重伤了好几个,他的战斗力也很可观,要加钱。”

面对如此的明码标价以及狮子大开口,查理曼和马玉树双双沉默了。

“手套”哈哈一乐,对两位明显:“见笑了,我们小阿九生平没什么爱好,就喜欢个钱。”

江九昭笑眯眯地一指自己:“没错,我们还有许多其他的附加服务,按需收费。如果你们在我们服务期间有什么生理需求,我是我们‘卢梭’收费最高的,在下在上都是一百万,包您满意。”

马玉树不好此道,眼看他越说越歪,只好忙乱地伸出手挥了挥,试图讲价:“我的确是诚心而来,在银槌市搞定一个人,均价100万,最高也不超过500万,所以我希望……”

江九昭打断了他:“诚心不值钱。您的希望也不值钱。”

说完后,他便抛下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马玉树,看向了查理曼:“先生,您呢?”

查理曼不语。

他和马玉树的确是难兄难弟。

他们因为同一个人,都变得囊中羞涩,落到了无可挽回、只容最后一搏的境地。

查理曼不清楚马玉树的情况,他这趟来,其实没有掏钱的打算,只是希望能鼓动着瑞腾公司再去杀单飞白一次。

不管单飞白和宁灼现如今是什么关系,“磐桥”和“海娜”在名义上仍是一家,只要单飞白出事,“海娜”就不可能独善其身。

可他没有料到,堂堂的“卢梭”老大是个如假包换的真财迷。

在宁灼三管齐下的压榨下,查理曼的流动资金已然所剩无几。

杀了宁灼,他能除去一大块心病。

作为一个有着天然偶像包袱和完美情结的人而言,查理曼最痛恨让自己的把柄落在旁人手里。

可宁灼一条贱命,死了就死了,却会换走他优渥闲适的晚年生活。

不杀宁灼,夹起尾巴做人,也不是一件坏事。

可他接下来的日子,就绝没有“安心”二字可言了。

查理曼有退路,还能权衡一二,马玉树却没有。

他连跑路都做不到。

除了背水一战,他没有别的路可走。

无可奈何下,马玉树只好亮出了底牌:“我有500万。”

江九昭笑着摇了摇头:“不够哦,马先生,和你们高利贷一样,我这人绝不做蚀本生意。”

他对查理曼更感兴趣:“查理曼先生,你们‘白盾’会分配给你们一套不动产吧?”

江九昭看起来是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但他明显是个眼观八方的厉害人物,能轻轻松松地点破他们的背景。

“……有。”查理曼顿了顿,答道,“但那是‘白盾’的资产,不能私自转让。”

江九昭按下了颈间的一点按钮,半空中弹出了一个电子记录屏:“哪个区的,亚特伯区?西北还是东南方?这两个地方地价有区别的。”

查理曼咬一咬牙,老实交代了。

江九昭轻松地完成了一番计算:“你现在的住所是280平米,我划走一半。很快瑞腾公司会出面和‘白盾’交涉,以官方名义把你的房子推倒重建,拆成两套140平米的房子。扣除拆除费、重建费、清理费和两间房子的精装修费用、设计费用——这些额外的支出可以在我的那部分里扣除,最后我会获得一间价值——”

他亮出了数字:“1400万的房子。”

江九昭笑着露出了一口漂亮的牙齿:“查理曼先生,这个交易,你肯做吗?”

查理曼默然了。

他年纪大了,死了儿子,疯了妻子,以后注定没有人陪伴。

那么大、那么空的房子,对他确实没有什么诱惑力。

眼看查理曼被他算得动摇了,江九昭又笑眯眯地看向了暗自得意的马玉树:“哦,对了,马先生,您二位拼个单吧,差不多2000万了呢。”

马玉树本来在得意自己一分钱不掏,就能让查理曼一肩挑担下所有的雇佣费,正打算脚底抹油,突然被江九昭点名,他有些无所适从:“……啊?”

江九昭说:“您二位是一起来的,当然要一起掏钱啊。不然您好意思只让查理曼先生一个人付账单吗?”

马玉树被陡然推到了绝壁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上惯性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江九昭轻描淡写地加强了一下:“这笔生意,你们两个人拼单,我就接了。”

“手套”笑而不语。

他深谙小老九的本性。

江九昭就是个地上落个钢镚都会弯腰去捡的主。

不等马玉树想出借口婉拒,查理曼已经听到自己轻声说:“……好。”

……用半间房,买下一个轻松的清白身,挺好。

江九昭撩了一下头发:“‘卢梭’,为您服务。”

……

金雪深正在本部亮临时租赁的一间仓库里,看他对着几个屏幕忙碌。

本部亮的一张脸比他流浪时期还要瘦,面上的皱纹也显得更加深刻,金雪深看他,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成精,变成一个老树藤妖。

不过他眼睛里灼灼地亮着光,是个永不疲倦的样子。

于是非回“海娜”去了,说是要给他好吃的。

金雪深无聊得很,就把反背在身上的弓箭放在身前,用单弦奏出音节,自得其乐地哼着歌。

昨天,于是非说他唱歌好听。

他把于是非骂走了。

今天他才后知后觉地高兴起来,愿意背着他哼上两声,自己美一美。

忽然间,他没来由地心悸了起来,抬眼望向了监控屏。

监控里并没有任何异常。

但金雪深源自本能的危险雷达已经运作起来了。

他用私密讯道呼叫了在外安插的暗哨:“回话,出什么事了吗?”

讯道一接通,便是一片连绵不绝、叫人心烦意乱的杂音。

金雪深心知不对,对还没回过神来的“海娜”、“磐桥”的雇佣兵们呵斥了一声“警戒”,旋即搭弓引弦,指向门口。

当他的射箭姿势摆出时,无箭的弓弦上就隐隐生成了箭形的金红焰光。

仓库正门被一脚轰开!

烟尘还未散尽,金雪深的箭矢便流星一般直奔而去,在一面横空闪出的透明防爆盾前,爆裂出了一朵绚烂的小型烟花。

“你好。我的……”江九昭从一人高的一次性防爆盾后走出,一头卷发已经被一条发带系在了脑后,梳成了一个英气的高马尾。

他姿态悠闲地看了一眼记账本:“……我的二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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