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集团的事情很多, 几个会议都推不开，楚亦寒还是回到了楚氏上班，年会在即, 找楚总签字的文件几乎已经摞成了山，一上午的时间他就没有走出过会议室, 哥哥部门需要汇报的事儿是一件接着一件，坐了一上午腿上垂的有些浮肿, 小腿处有些发胀, 他不敢再逞能怕晚上叶铭回去了心疼, 撑着回到了办公室。
从前他大多是直接去楼下的食堂吃饭, 但是现在实在是懒得再走了，就叫助理定了一些清淡的菜色，随手打开了和叶铭的对话框, 叶铭只要闲着一般消息就不会少，今天他看着寥寥无几的几句话就知道他这一上午估计比自己也清闲不到哪里去。
看了看时间已经已经十二点多了, 他刚想打个电话过去和他聊两句，敲门声就忽然响了起来：
“进。”
“楚总, 信息安全部的吴总监过来了，相见您, 您看这会儿有时间吗？”
一般来说中午的时间不会有什么人过来，吴月生的信息安全中心也并不在楚氏的总部, 最近和警方对接的工作都是他主要负责：
“让他进来吧。”
吴月生手上拿了一个牛皮纸袋, 他瞧着三十多岁，脸上有些黝黑，沉着脸看不出什么多余的神色, 他还是楚亦寒当初亲自挖过来的, 私下还有几分交情：
“怎么了这么着急？吃了吗？”
楚亦寒撑着腿从桌案后面出来, 随手指了指会客区沙发的位置，吴月生过去坐下，直接将牛皮纸袋给递了过来：
“楚总，您看看这份名单吧。”
楚亦寒接过了他递过来的东西，抽出来一看就看到了一串的名字，有些从来没见过，但是却有几个很熟悉，楚亦寒自然知道吴月生最近在查什么，这份名单让他眉眼深了起来，瞳孔都有些微缩：
“这是买那些黑市脏器的人？”
吴月生点了点头，脸色微苦：
“我们信息中心调查这个事儿的消息应该已经有人知道了，从昨天到今天这上面至少有两家的人找上了我，楚总，这上面的人有几个我可是得罪不起啊。”
楚亦寒一挑眉，神色似笑非笑：
“所以你赶上了一个大中午将这烫手的山芋赶紧扔给我。”
吴月生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正襟危坐地点了点头：
“楚总英明。”
楚亦寒看着这名单上被圈出来的几个名字，这几家企业和楚氏或多或少都有商务往来，平常关系也还不错，他低头念了几个这名单上的人：
“王长海是悦汇商贸的前董事长，林庆德是怀明药业的前总裁，吴海清是致雅传媒总裁的伯父，还真是几个重量级的人啊。”
虽然楚氏的信息安全部现在是在和警方合作，但是也不是所有的信息都在共享，他们之前给警方发过去的是一些数据库，警方那边自然也是会匹配的，楚亦寒忽然抬头：
“你筛查出来的这些人是在之前给警方的数据库中的吗？”
“一部分吧，那个时候我们手里的也不完整，警方后面自己又完善了多少我们就不知道了，这上面标着黄色的都是上周我重新筛查的时候发现的，不得不说他们藏得挺深的。”
吴月生能被楚亦寒亲自挖过来那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楚氏现在信息安全中心的框架就是他搭建起来的，技术的水平没的说：
“楚总，警方那边知道多少我们是不知道，不过我们这边的动作是不可能瞒过所有人的，吴海清的弟弟就是做信息公司的，能够把电话打到我这里就说明他们心里有点儿谱了。”
楚亦寒冷眼看着这一张名单：
“吴海清一共换过三次肾脏，那就是三条命，这三家都是上市公司，一旦被爆出买活体器官这样的丑闻，引起的轰动和后果可想而知，他们给你打电话就是来按嘴的。”
吴月生看了看楚亦寒，微微有些心虚，楚亦寒也抬头看向了他，对于这个大将的本事和心眼他是了解的，他靠在了沙发上，审视的目光扫了一遍他的脸：
“你大中午的从信息中心过来，还拿着这样一份牛皮纸袋，大摇大摆的进了楚氏总部，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不用给你打电话了，直接给我打就行了。”
这牛皮纸袋就好比一个炸弹，吴月升被说的越发心虚，看着楚亦寒出声：
“楚总，我这上有老下有小啊…”
果然吴月升来的这天下午就有人给楚亦寒打电话了，只不过不同于之前给吴月升打电话的那种高管级别，给楚亦寒打电话的几乎都是那几家企业的负责人，而且时间就像是约好了一样，一家接着一家，楚亦寒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巧合，他们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在给他试压，让他知道他们已经都通过气了，他如果这个时候将这份名单直接交给警方恐怕就相当于直接和这几家企业翻脸了。
电话中话里话外是想要约他见面，很显然这样的事儿不可能在电话中谈，楚亦寒打太极直接将这几个邀请都给推了回去。
这就是无声的拒绝了，谈到现在很显然就是没有谈拢。
悦汇商贸总部的办公室中几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王总，看来楚亦寒是不买账了，这事儿要是爆出去可是大丑闻啊。”
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不光是丑闻，这是违法，没人能讨得到好。
“楚家是势大，但是楚亦寒也未必就敢真的和这几家撕破脸，我们不如先下手。”
说话的人正是致雅传媒的总裁。
“怎么下手？楚氏这样调查，肯定就是利用了手里的大数据，这其中有没有侵害医疗公司信息安全的事儿发生啊？对公众的私人信息有没有做到保密啊？他是不是贼喊捉贼啊？”
还没有到下班的时间，网上就出现了大量楚氏所谓的“黑料”，最严重的一条就是楚氏入侵医药公司心里数据库，掌握了大量公众的身体健康信息。
一波一波的公众号转发，评论区更是已经盖起了高楼，打的就是舆论战。
叶铭下午解剖完刚刚从会议室开完会出来就有人举着手机过来：
“小叶，你快看网上，楚氏被爆丑闻。”
叶铭立刻将手机拿了过来，果然就看见网上那一条一条的消息。
“楚氏泄露公众体检信息？”
叫刘科都看了过来，什么情况？叶铭立刻拿出了手机，着急忙慌的给楚亦寒打了电话。
电话那边的声音不急不慌，甚至还带着两分笑意：
“小叶法医不忙啊？工作时间给我打电话。”
他这淡定的声音让叶铭一愣：
“楚哥，你看到网上的消息了吗？”
楚亦寒不愿意在下属面前拄着肘拐，今天来公司只撑了一个手杖，他此刻刚刚从会议室出来挪着步子往办公室走，听到叶铭的话他有些好笑地出声：
“你都看见了，我还能没看见。”
“那，那怎么办？我看网上的评论很难听。”
楚亦寒到了办公室直接拿上了大衣：
“在市局等我，我一会儿过去。”
十分钟之后，楚氏的地下停车场中有八辆宾利同时驶出，楚亦寒拿了那个牛皮纸袋直接去了市局。
叶铭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知道楚亦寒要来他就时不时的从窗户往下面看，再看到一辆宾利进来之后立刻就下了楼，楚亦寒刚刚下车就看到了穿着一身警服飞奔出来的人。
叶铭看到他只撑着一根手杖就皱了眉，下意识就扶住了他的手肘，楚亦寒有些好笑：
“跑这么快出来干什么？抓我的啊？”
叶铭本来很担心楚氏的状况，但是看着这人还笑得出来心就定下来了两分：
“楚哥，你一会儿进去可能味道不是很好闻啊。”
想起他们进去要路过审讯室，那味道叶铭觉得他还是有必要提前给楚亦寒打个预防针，果然听到这话楚亦寒立刻想到了上次那个味道：
“你又煮尸体了？”
“那倒没有，这一次不是腐臭，就是纯臭。”
审讯室在二楼，叶铭的办公室也在二楼，楚亦寒刚刚进市局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明显的感觉，但是一出二楼的电梯，那股清新的味道让他五官都像是一下被通了窍一样。
“这味道，你们市局厕所没冲吗？”
叶铭被他这句话一下弄的笑出了声儿，他轻轻凑到他的耳边：
“张初今天在审讯室被炸死了，这味道就是他肠道里的味道。”
楚亦寒的眼睛一下睁大，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是因为这个，他来过几次知道审讯室的位置，看了过去：
“炸死？”
他为什么每次来都能赶上这样的事儿，他直接去了杨庆民的办公室，刘科也在：
“楚总，网上的传闻是怎么回事儿？”
楚亦寒将那个牛皮纸袋拿了出来：
“这是今天上午信息安全中心给我的一份名单，是到目前为止购买活体器官的人。”
这张名单将里面人的身份都标注了出来，叶铭也凑过去看，这一看之下才发现这里的人可都不简单啊，这个前董事长，那个前总裁的。
叶铭忽然抬头：
“楚哥，今天下午网上的消息？”
楚亦寒轻轻点头：
“楚氏在调查这一切瞒不住，这里面有两家和楚氏有商业来往，这一下午我手机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下午那个消息应该就是他们想给楚氏试压，让我压下这份名单。”
叶铭光是听着就觉得气得慌，他刚才在评论区看见了好多不明所以的人在骂楚亦寒，话骂的非常难听，甚至有人扒出了楚亦寒之前出车祸的事儿，还有不少人在地下说为什么楚亦寒没有直接被撞死：
“没有王法了，自己做了那么伤天害理的事儿还有脸弄这些幺蛾子。”
楚亦寒看着叶铭气的好像一个河豚一样，忽然笑了出来，叶铭盯着他：
“你还笑，你知不知道网上的人说的多难听？”
楚亦寒看他急了才拉了一下人：
“知道，由着他们说去吧，也说不了多长时间。”
叶铭睁大了眼睛，他怎么听着楚亦寒的一起是他没有准备处理呢？
“楚哥，你们不澄清吗？”
楚亦寒拿起了桌子上刘科刚刚倒好的茶出声：
“现在还不能澄清。”
“为什么？”
杨庆民叹了口气开口：
“楚总是担心如果要澄清，这个案子就瞒不住了，而现在凶手还没有抓到，怕影响案子的侦破。”
叶铭愣了一下，这才想通这一块儿，但是心里还是觉得堵挺，这算什么？犯法的逍遥法外，好人蒙受不白之冤。
刘科这个时候开口：
“其实现在公开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儿，现在网络的发达程度要比从前高了很多，有些案子捂不住，现在不乏有一些案件就是在网友的监督下侦破的。”
杨庆民也点了点头：
“这样我一会儿和刘局碰一下，楚总若是没别的事儿就在我办公室等一会儿。”
楚亦寒笑着点了点头，抬手也推了一下叶铭：
“好了，你去忙你的吧，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今晚要加班吧？晚上给你改善伙食。”
杨庆民和刘科都出去了，叶铭这才凑到了他身边：
“楚哥，你真不在意网上说的那些难听的话吗？”
楚亦寒看着他还在气网上的话抬手拍了他的手背：
“那些话又不会让我掉两斤肉，再说真相总有明了的一天，没必要盯着那些话找自己的不痛快。”
“那，今天下午那些消息对公司不会有影响吗？会不会影响股价啊？”
看着叶铭这心操的楚亦寒有些好笑：
“我们小叶法医成长了啊，都知道担心股价了？放心吧，就是你老公身价高，不怕它跌。”
叶铭看着他丝毫不在意倒是也当下一些心。
“那我先出去了，今晚肯定是加班了，晚饭我来找你。”
“去吧，晚上给你们加餐。”
外面整个市局的人都动了起来，一寸一寸地重点搜索监控器和审讯室的位置，还有几个领导的办公室，而在事发时候在审讯室和监控室还有几个领导办公室的人都到了会议室中，避嫌。
不光避嫌，还要逐一介绍当时自己在做什么，刘局最先开口：
“从我开始吧，当时我和李副局，杨队还有王副队在二号会议室开会，有会议室的会议记录为证。”
之后就是监控室的三人：
“那个时候小许在帮经侦科装订卷宗不在监控室，监控室里我和小王一直在盯着监控正常做记录，没有其他的人作证，只能我俩彼此作证。”
轮到叶铭和邹琪的时候就很好交代了：
“我们俩就是正常审讯，一低头的功夫张初就炸了，监控里能看到。”
几个领导当时都不在会议室，监控室的叶铭和邹琪期间都没有动手机，监控室的三人一个人不在，李局看了看在监控室中的那两人：
“你们两个将手机交上来，不是不信任你们，而是这一次的事件确实太过恶劣，我们必须做好最严格的排查。”
这两人都没有二话的交出了手机，在出去之前叶铭忽然转头，杨庆民抬头：
“小叶有什么想说的？”
“杨队，上一次我和楚亦寒被抓的时候，是徐天成易容成了他司机的样子，当时我们都没有认出来，其实如果细看我们肯定能发现破绽，但是当时我们谁都没有细看，这里面有我们自己的原因，但是也说明徐天成的手艺非常好，如果想要知道审讯室里的状况，那么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这个人当时就能看见审讯室里的情况，要么就是有什么我们还没有发现的监听设备，但是如果再加上□□距离遥控装置只能不到30米的话，那么凶手当时应该就在市局，但是一个科室一共就那么两个人，谁在谁不在一目了然。”
杨庆民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如果想要冒充一个人，那么最好的选择就是冒充一个不起眼的人，没人会在意当时他在或者不在。”
叶铭点了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当初司机不起眼，所以他已经上过一次当了，就在这个时候刘科和江黎川推门进来，手里拿了一个非常小巧的东西，看着就像是瓶盖一样。
“找到了，在监控室中还没有倒的垃圾桶里找到的，微型监听器，和可乐瓶盖长的一样，和空可乐瓶拧在一起放在垃圾桶中，谁都没有在意。”
这一招实在是太绝了，他们这一下午几乎将监控室和审讯室翻了个底朝天，所有的抽屉，装着废旧文件的盒子，还有几乎已经不用的铁皮柜子，连卷宗都恨不得一页一页的翻过去找，那个垃圾桶一眼就能看到底，监听器就那样明晃晃的摆在他们的眼前，一个空了的透明可乐瓶谁都不会在意，若不是实习生拎起来发觉瓶盖的位置重量不太对，拧开来看，他们到现在都找不到。
叶铭顿时抬头，眼中精光一闪：
“是保洁。”
刘科也反应了过来，确实，能够进入监控室，却谁都不会注意，不会细看，却能轻易地接触到垃圾桶的人只有保洁，现在他们终于意识到，对方不但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凶手，更是一个玩心理战的高手。
这个人没有花哨的操作，却一下一下都踩在人的惯性思维上，没人会觉得空可乐瓶有问题，他就将监听设备藏在瓶盖里，没有人会在意保洁什么时候进了办公室，又什么时候出去，所以他就光明正大的在市局中cos了一次保洁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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