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清晨, 几乎整个市局的人都到了城北的烈士公墓，天气预报说这两天有雪，从周三开始天就一直都是阴着的, 清晨的天空灰蒙蒙的，山上的雾气更浓厚一些, 雾霭沉沉之间那一个一个的烈士墓碑若隐若现, 叶铭将车停在了山脚下的停车场。
虽然才七点多的时间，但是此刻停车场上已经到了不少的车了，曲振明的遗体已经被找到有三个月的时间了, 尸检报告也早就出来了, 就连市局都已经下发了追封曲振明同志为烈士的公告, 按理来说他的遗体应该早就送去火化葬入烈士陵园, 但是因为杨庆民的关系, 这件事儿一直被拖到了现在，杨庆民坚持要让他看到这一些水落石出。
所以直到昨天曲振明的遗体才被送去火葬场，今天清晨正式安葬在城北的烈士陵园，所有人都身着正装, 叶铭刚刚下车就见身边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下来的人不是身穿一身警服而是一身绿色军装, 正是昨天才从部队回来的江黎川, 他下来之后才伸手扶着杨庆民下车。
叶铭在侧后方看着他的身影, 到现在他还清楚地记得初见杨队时候的样子，还记得他在解剖室中对着那个残缺不全的遗体和他诉说着二十多年前的过往，他看着杨庆民的身子好像比他初见的时候单薄了不少, 发间的白发也多了一些, 但是脊背依旧挺得很直。
车子只能停在山脚下, 剩下的路需要走上去, 杨庆民坚持亲自抱着曲振明的骨灰坛，清晨通往山上的青石板有些湿滑，江黎川一直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扶着他的手肘，他听着他的呼吸渐渐粗重，却不肯停下脚步，只能凑到他的耳边耳语了几句，那好逞强的人才肯歇上片刻，后面的人都跟着停下了脚步。
那盖着盖着国旗的骨灰盒子被正式下葬，所有的公安警察整齐排列在了墓碑前面：
“立正。”
“敬礼。”
敬礼的动作整齐划一，人人的目光都注视着那墓碑上还十分年轻的警察的脸，时隔二十年了，曲振明的牺牲才终于水落石出，他当年想要揪出来的犯罪分子才终于伏法，青山处处埋忠骨，这望不到边的烈士陵园安眠着无数英魂，正义与罪恶的斗争永远都不会休止，以后或许还有越来越多的英雄，烈士安眠于此，就像正义的脚步永不会停止一样。
天空中不知何时飘散起了雪花，漫天飞舞，地上很快就白了一片，就像是天地都在向烈士致哀一样。
杨庆民的目光始终看着墓碑上那张熟悉的脸，半晌他轻轻转头：
“下雪了，大家回去吧。”
市局中的人都知道他与曲振明的情分不同，想来他和曲队还有些话说吧，叶铭也和大部队慢慢下了山，只有江黎川一直站在杨庆民的身后，他对上杨庆民的目光顿了一下出声：
“您要是和曲叔叔有话说，我就在那树后面等你。”
说着他就指了指几节台阶下面有一颗很粗的树，这烈士陵园在选址的时候就是在郊区的一片林子，修建的时候一些古树都没有砍掉，那树粗的江黎川站在后面都不会看到人，杨庆民笑了一下：
“有什么话你还不能听，陪我待一会儿吧。”
杨庆民身体不好，下山的人都不太放心，好在上面江黎川陪着他，刘科站在山脚下的位置点了一根烟，这还是叶铭第一次看见他抽烟，他上前一步出声：
“凶手落网了，杨队应该也能放心休息一下了。”
刘科靠在了车身上：
“但愿吧，那老头看着好脾气，倔强的很，不过江黎川听说有女朋友了，他的心思能移开一些也好。”
“江队长有女朋友了？”
果然八卦的心态大家都有，就是警察也不例外，叶铭几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刘科有些无语：
“我也是听说...”
还有三天就过年了，联谊就安排在了第二天的下午，第二天中午一过，叶铭就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家那位家属站在衣柜前面挑衣服：
“这件颜色是不是太老气了？”
楚亦寒指了指一件深灰色的衬衣出声，叶铭立刻摇头：
“不老气，你穿着很有气质。”
楚亦寒不满意：
“这深蓝色的是不是太正式了？”
“还好吧，我觉得挺合适的。”
叶铭怕他累着，站到了人身边，抬手抱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楚哥，其实你穿什么都好看。”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人穿衣服的时候这么纠结，不就是一个聚会吗？
“什么时候学的很油嘴滑舌了？”
“楚哥，知道的明白你今天是作为家属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今天是要去联谊呢？”
叶铭的话酸溜溜的，楚亦寒抬手捏了捏他的下巴：
“我们小叶法医年轻有为，我若是不打扮的年轻一些，人家该想你怎么找了个这么老气的。”
“胡说，哪来的老气啊，就这个，高端大气有内涵。”
联谊嘛，都是年轻人，这地点刘局交代不能找老掉牙的地方，要年轻化，潮流化，力求今晚把他们市局的这些单身狗都给推销出去，最后选来选去选到了天谕酒店，酒店顶层能办酒会，地方大，年轻人刚刚认识，在这样的地方最好了，晚上还能直接在这边吃饭，就是一看价格，刘局囊中羞涩啊。
刘局正准备点一些便宜的菜的时候就接到了楚亦寒的电话，这家酒店正是楚亦寒母亲杨月霜女士名下的资产，他主动减免了进场费，就连饭菜也给了优惠价，刘局担心这不合规刚要拒绝，楚亦寒就挡住了他的话头：
“刘局不用担心，这个折扣算是成本价，我也不赔本，这个案子忙了这么长的时间，我作为警察家属，请爱人的同事吃顿饭没有什么问题，这也不是什么滋生腐败违规的饭局，这可是为了市局那么多单身的同志的幸福啊。”
嗯，这最后一句话一下就击中了我们刘局老母亲一样的心：
“对，楚总说的对。”
下午三点钟，军区总医院的大巴车载着好多的白衣天使停在了酒店的门口，叶铭和楚亦寒已经到了顶层，叶铭就看身边这平常一个个胡子拉碴，头发不剪，忙起来三天都不洗澡的人顿时人模狗样起来了，私人聚会不穿警服，这一个个的简直将这酒店当成了戛纳电影节，衬衣西裤黑皮鞋，腰板挺直倒是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儿。
杨庆民今天夹带私货，带着自家儿子过来的，楚亦寒站起来和杨庆民打了招呼，杨庆民也就顺势坐在了他们身边，江黎川自然也坐在了他们身边，叶铭第一次看见杨庆民身为父亲的样子，就见杨庆民凑到自家儿子的身边出声：
“小川你可说了我今天能看见你女朋友，说准了？”
江黎川有些无奈，很显然这个问题杨庆民不是第一次问了：
“说准了，今天就能看见。”
叶铭还有些好奇，凑到一边和楚亦寒咬耳朵：
“之前刘队就说江队长有女朋友，看来今天就能看见。”
在整个市局所有单身狗热切期盼的目光中白衣天使们从天而降，叶铭的目光看的异常的认真，猝不及防地被身后的一个力道拉了一下，回头就看见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睛：
“怎么？这么上心？想要第二春啊？”
叶铭的目光忽然注意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上，楚亦寒注意到他的眼神不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今天属于是私人活动，白衣天使们自然也不用身穿白衣，一个个花骨朵年纪的小姑娘穿着各具特色的衣服简直就是一道道靓丽的风景线。
对面一个身穿简单地白色衬衣牛仔裤的女生印入了叶铭的眼帘，对面的姑娘看见叶铭也立刻摆了摆手，这个小姑娘一双乌黑色的瞳仁像是黑葡萄一般耀眼夺目，周围好几个同事的目光都看向了叶铭，什么情况啊？叶铭这小子有状况，家里都已经有一个人间绝色的楚总了，竟然外面还有对他这么热情的小姑娘？
楚亦寒看见对面对叶铭如此热情的小姑娘眯了眯眼，手不着痕迹地捏在叶铭的腰间，叶铭腰上怕痒，他立刻瑟缩地抖了一下，耳边就传来了一个危险且清冷的声音：
“小同志你的目光略集中啊？”
叶铭转过头就对上了自家那位似笑非笑的眼：
“就是碰到了一个熟人。”
“熟人？”
“嗯...”
就在叶铭点头的间隙，人群中那个简单的白衬衣牛仔裤那个面容姣好的女孩子就冲他们这边走了过来，面上竟然还有两分紧张，她的脚步一点一点儿地走进，直到叶铭他们坐的这个沙发前面。
楚亦寒靠在沙发上微微眯眼，转眼就看着那姑娘对着江黎川露出了阳光般的笑意，江黎川对着身边这位从早上开始就在好奇他女朋友的养父出声：
“爸，这是齐婉，我的女朋友。”
他的言语可没有半分的羞怯，就像是向组织汇报自己的恋爱情况一样，但是望向小姑娘的目光却是从未有过的纵容和宠溺，楚亦寒和杨士林的目光都同时看向了眼前的姑娘，眼前的小姑娘一双杏眼，姿态大方，笑意就像是七月的骄阳一样，让人一眼就移不开目光，五官精致大气，就连叶铭的眼睛都睁大了。
杨庆民的目光很显然立刻就落到了眼前的小姑娘身上，这一次这孩子回来就说他有女朋友了，他还以为是他想让自己放心瞎编的说辞，没想到是真的？
“杨叔叔好。”
小姑娘很显然提前做过功课，眼睛一弯就向身边的人问好，杨庆民实在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事儿了，也不知道自家这儿子常年在部队是怎么忽然之间解决了个人问题的，但是这么明朗大方的姑娘在面前他哪有不高兴的。
“小齐，快坐。”
这白衣天使们刚刚下车这如此打眼漂亮的一个就直接到杨队面前了，顿时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连刘科都是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邹琦更是趴在他的肩膀上出声：
“刘队，你说杨队这是不是作弊啊？你们咱们哥们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么一个联谊的机会，他还夹带私活把自己儿子给带来了。”
邹琦的目光在江黎川的面上瞄来瞄去，不管怎么看他都觉得这人无论身高，颜值还是气场对他们来说都是极大的威胁，而且他身边那姑娘长得也太漂亮了吧，这一来就将最好看的给拐走了？
眼前的姑娘很可能是他们杨队的儿媳妇啊，不知不觉江黎川身边就已经围了一圈的人，来人的目光都或有或无地看向他和齐婉，就见他们市局的传奇法医和那姑娘打了招呼：
“你去了军总医院啊？”
叶铭的语气熟稔，很显然是认得眼前的人的，楚亦寒微微挑眉，齐婉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临危授衔，去年去了灾区，回来就报了军区医院，你真的当上市局的法医了？恭喜恭喜。”
齐婉笑着的时候眉眼弯弯像是月牙一般，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舒心，这样的甜妹就让江黎川给截胡了，而且这甜妹很显然不光是他们杨队未来的儿媳妇和叶铭也认识，楚亦寒看了看这姑娘总觉得他好像是在哪见过他，微微侧头问向身边的人：
“你们认识？”
叶铭想起过去的事儿点了点头：
“嗯，她和我同届，是隔壁华南医科大的，研究生的时候来我们学校学习过，印象深刻。”
楚亦寒微微挑眉：
“印象深刻？”
这话落地就连江黎川都看了过来，周围不少人都看向了叶铭，不是吧，他们法医当着楚总的面说对杨队未来的儿媳妇印象深刻？叶铭的表情有些古怪，顿了片刻之后还是点了头：
“是，深刻，她们学校的解剖楼没有我们学习的标本丰富，研二的时候要到我们学校的解剖楼专门进行课题学习，当时我负责几个教学实验室钥匙的保管工作，所以她来之前联系了我，她联系我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是...”
叶铭说到这里战术性停顿了一下，楚亦寒挑眉一边的人好奇地睁大了眼睛，邹琦没耐心地问：
“说了什么啊？”
“她说，去你们那解剖尸体是自己带吗？”
楚亦寒...
江黎川...
众人...
叶铭那学校的解剖楼给在座各位留下的心里阴影那可不是那斗可以计量的，这，这么甜的一个妹子，这么狂暴的吗？
叶铭轻轻咳了一声：
“所以印象比较深刻，我怕她真的带来一个，所以和她说只带工具箱就可以了。”
邹琦看着那坐在那里文文静静地姑娘，不愧是他们杨队未来的儿媳妇，不愧是特战中队中队长未来的老婆：
“请收下我的膝盖。”
齐婉...
“请起...”
楚亦寒没忍住笑了，他忽然想起了他在哪看过眼前的姑娘了：
“齐婉，齐总是你父亲吧？”
齐婉惊异抬头，不过在看奖楚亦寒的脸的时候就不意外了，从记忆中挖出了这个人之后干脆里叫了一声：
“楚哥。”
这一次轮到叶铭不理解了地看向楚亦寒了：
“你们认识？”
楚亦寒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轻笑出声：
“我也是刚刚认出来，齐婉，是天暮总裁齐暮夜的小女儿，她十八岁的成人礼我还去了。”
说起天暮恐怕上城没有几个人不知道，现有排名前十的app至少有三个是天暮开发的，眼前的这一位竟然是齐总的掌上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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