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尸？叶铭的话一出口, 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就连楚亦寒的脊背都开始嗖嗖冒凉风，有些年纪小刚上班的警员, 听完直搓手臂，李伟辉听到这个猜测头皮都麻了一下：
“奸尸？你怀疑罗二是奸尸？而罗家很有可能并不是第一死亡现场？”
叶铭点了点头：
“是, 不过，这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测，我外婆家就住在罗家的隔壁，我问过了家里人, 他们说二奶奶这一年的时间就没有出过屋子, 而平常也没有听到罗家有什么不正常的声音，死者虽然舌根受损, 但是并非完全发不出声音, 如果真的按着尸检报告上推测，她死前应该是经受过一些痛苦和折磨的, 那么没理由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过, 李队, 罗家的人现在怎么说？”
李伟辉再一次看了看罗家人的口供：
“罗二一口咬定家里着火的时候只有老娘在家，罗家其他的子女常年都在外地，一年也回来不上一次, 对家里的事情其实也并不清楚, 现在也都在质问罗二。”
叶铭微微皱眉，倒是楚亦寒忽然出声：
“李队，罗家大的二奶奶一直都是这个二儿子来照顾吗？”
李伟辉点了点头：
“对, 罗二原来是在县里的一家厂子上班, 后来那厂子倒闭了, 他就回了老家, 正好照顾老娘。”
“这么时候，罗二算是出力，那其他的子女可是有资金上的支持？”
楚亦寒的话音一落，李伟辉和叶铭齐齐抬头，脑海中都想起了一个可能：
“是，罗家其他的子女每月一人出1000块钱，这个钱应该就是打在罗二卡上的，罗家一共三子二女，也就是罗二每月会受到4000块钱。”
楚亦寒靠在了椅背上再没有说什么，叶铭却忽然心里一紧，他和李伟辉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浮现出了一个猜想。
李伟辉低头再一次看了一眼材料：
“罗二并没有什么固定工作，就是在村子的附近打打零工，这每月的4000块钱对他来说应该算是一笔不小的钱了，在村子里照顾老人，几乎没有什么额外的花销，这钱大部分应该就是到了他的手里，有钱出钱没钱出力，倒是也公平，但是你说你们家做邻居的都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老太太了，会不会有一种可能？”
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有一种可能就是二奶奶已经不在了，罗二秘而不宣，连家里人都没有告诉，为的就是每月到手的4000块钱。
李伟辉打电话给了正在询问罗家其他儿女的民警：
“重点问，这段时间他们有没有通过什么形势看到老太太。”
罗二那边还是继续不开口说任何的事，咬死了家里只有老娘，不知道怎么尸体不是他老娘，其他的闭口不言。
没一会儿反馈的消息传了过来：
“罗家的子女说，老太太已经老年痴呆很多年了，早在三年前就不认识人了，整日也不说句话，对外面几乎是没有反应的，他们有一个家族群，罗二没几日会发一些老娘的视频到群里。”
叶铭抬头：
“从不视频吗？”
“也视频，只是很少，他们说因为家里的网不好，视频卡顿的比较明显，发个视频要上传好久，久而久之的，也就很少视频了，有事儿不是在群里说就是打电话，反正老太太也不会说话，没反应。”
罗家的几个孩子除了罗二离得都挺远的，最近的开车回来还要六个多小时，现在几乎都各自成家立业，忙着管孩子，还房贷，对于有罗二照顾的老娘，给钱便已经足够安心了，时不时的能在群里看到老娘，谁都懒得回来。
“对了，罗大提到过，在大约半年前，罗二好像提过外出打工的想法，被他们给劝住了，理由无非是怕罗二走了，老娘轮到他们照顾，所以这半年来，除了罗二谁都很少在群里说话，也从来都没有回来过。”
李伟辉的话在场的众人都明白，这很显然，就是怕轮到自己照顾。
叶铭的脸色不是太好看：
“所以，二奶奶很有可能在半年前就没了。”
“信息库比对出死者的身份了吗？”
“还没有。”
楚亦寒思索了一下开口：
“或许可以从昨天晚上的那条蛇身上入手查，小铭，你不是说，那种有毒的蛇这你们这里并不算常见吗？那条蛇那么巧合的落在我们的屋子里，那么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能那么及时的找到有毒性的蛇，又又加害我们动机的也就是昨天的那些人，可以去村子里打听一下谁好抓蛇。”
“蛇的事儿，已经有民警去村里走访了，现在还没回来，这个事儿应该比较好打听。”
叶铭一遍一遍地看着尸检报告，他的眼里还有不解：
“为什么一定是烧死呢？处理尸体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烧死反而是最兴师动众的一种，如果我们之前的猜测属实，那么罗二就需要这么一个烧焦不可辨认面目的尸体来充当二奶奶的尸体，瞒过家里人，这倒算是一个理由，但是为什么是现在？从罗家其他人的表现看，他们几乎不与罗二主动联系，二奶奶又是一个他们谁都想撇开的累赘，这4000块钱，他完全可以继续拿，为什么不要了？”
一人忽然出声：
“有没有可能罗二不是主动不要的，有可能是这个女人死的突然，让他不得不这么做，毕竟焦尸不辨面目，只要不是专业的人碰上，那还不是说是谁就是谁？再或者这个女人本就是村子里的人。”
经过上午的分析，现在锁定的嫌疑人首先是罗二，但是他的身上也还存有疑点，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如果他的屋里多了这么一个大活人，叶家的亲戚不会全不知情，所以如果罗二不是凶手，那么真正的凶手应该具备几个共同的特点，家里的地址偏远很可能周围没有什么邻居，有抓蛇的爱好，或者是能力，而和罗二的关系密切。
村子不大，一直在村子里的人口更是不多，按着这样的线索排查下去，在晚上之前就找到了一个目标，这个人正是昨天还和叶铭的舅舅一块儿搭灵棚的村东的王虎。
李伟辉将王虎的资料放在了桌子上：
“王虎，家住在村东头，那山根底下就有两户人家，只不过另一户人家老人没的早，家里的子女早就出去打工了，已经很多年没怎么回来过来，村东和村西隔着一条和，村东的人本来就少，王虎今年45，家里老人没了，自己一辈子也没娶到媳妇，但是生活作风不是很好，有人看到过他家里三五不时进出过不一样的女人，都见怪不怪了。”
“而且这个人很喜欢上山下河，喜欢的逮点儿野味儿什么的，里面就有用来泡酒的蛇。”
王虎立刻被传唤了过来，叶铭参与了审讯，他的目光冰寒，只要想到昨天的那条蛇他的心里就根本冷静不下来，若是他醒来的再迟一点儿，那后面的后果他都不敢想。
审讯进行了整整一夜，叶铭安排楚亦寒到了县上靠进公安局的酒店先睡觉，王虎是个老油子，审讯开始的时候进行的并不顺利，但是随着死者的身份信息在邻省的失踪人口比对平台被搜寻到，终于有了眉目，死者名叫刘明香，确实是有缺陷的残疾人，而且不光是语言方面有缺陷，智力也有些障碍，叶铭拿到身份信息的时候微微闭眼，可想而知，一个失踪的残疾女性会遭到怎样的待遇了。
就在晚上的时候，叶铭提议让王虎去认一认尸体，李伟辉和他对视一眼同意了：
“出来吧，王虎，看一看，死者是不是你曾经交往过的刘明香。”
王虎的动作明显迟疑，根本不愿意从审讯室中出来，被民警给拉了出来，夜晚的解剖室，对于一般人来说在感官上实在是非常的顶：
“我不去，我不去，一个老太太的尸体有什么好看的？”
“哦？那这个你认不认识？”
叶铭拿出了一个证物袋，里面正是昨天的那条花蛇，随后叶铭拿出了最新的DNA比对结果：
“没有想到，现在的技术手段这么发达吧？玩蛇的老手？徒手去抓？蛇的鳞片上对比出了你的DNA，王虎，你最好主动交代。”
这边很少爆发这种大案，因为叶铭昨天关于奸尸的猜测，整个公安局中破案的劲头空前高涨，都要找出这个没有人性的变态，以至于，做检测的小姐姐，顶着根根竖起的汗毛，一寸一寸地在那条蛇的身上提取DNA和指纹，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王虎竟然是真的徒手抓蛇。
在那黑色的焦尸的刺激和夜晚审讯的疲惫之下，王虎的心理防线被彻底突破：
“人是一个人贩子5000块钱卖给我的，有大半年的时间了...”
他交代了这大半年的经过。
“我一周之前要出去运一批货，我真的没想杀人，真的，我走之前给她准备了吃的，但是，但是我回去的时候她就那样躺在了床上，人已经凉了。”
“那人是怎么出现在罗二家里的？”
王虎忽然笑了起来：
“罗二那个没种的，被他家那一家子的人欺负，想要出去打工，还被拦着，他那些兄弟姐妹一个个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就让他在家里守着一个傻妈，那老太太早在半年前就死了，倒是没遭罪睡一觉就过去了，罗二还要告诉家里人，被我拦住了，就他那样的出去到哪能赚到四千块钱？”
叶铭的眼睛微眯：
“所以，是你给他出的主意，让他还当做二奶奶还在的样子和家人要钱？”
“是我出的主意怎么了？出主意犯法啊？”
“二奶奶埋在哪了？”
“他订了棺材，将老太太埋在了祖坟边上。”
王虎招了，他的口供被李伟辉直接摆在了罗二的面前，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罗二，要不要我们带你去你娘的坟前分辨一下，到底哪个是你娘？”
罗二的情绪开始崩溃：
“说吧，死者身体上检查出你的□□是怎么回事儿？”
...
叶铭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清晨六点多了，床上的人还没醒，他轻轻坐在了床边，楚亦寒这才朦胧地醒了过来：
“回来了？”
叶铭脱下了外套，楚亦寒拉他一下，叶铭也就不讲究地钻进了被窝，将脑袋扎到了楚亦寒的颈窝中，这段时间调养的还好，气血总算是好了一些，自己睡觉也能睡热了，楚亦寒搂住了他：
“一夜没睡啊？”
“嗯，可是呗，审了一夜。”
楚亦寒也闭上了眼睛，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没有再问别的：
“先睡觉，睡醒了再说。”
楚亦寒没有懒床的喜欢，今天愣是陪着叶铭睡到了中午才起来：
“你再不起来我就快饿死了。”
叶铭蹭的一下坐了起来：
“饿了吧，我这就订饭。”
楚亦寒笑了一下：
“好了，你先去洗澡，我定。”
中午两人谁都没出去，将餐叫到了酒店吃的：
“是罗二吗？”
叶铭将昨天的事儿复述了一遍：
“从尸检和王虎的口供上看，人确实是饿死的，至于他的行程有没有假，今天警方会再核实，人死之后他想到了罗二，鼓弄罗二出去打工，用这个女尸代替二奶奶的尸体叫家人回来，罗二承认了奸尸的情节，侮辱尸体罪是跑不掉了，王虎的情节更严重，蛇的身上检出了他的DNA，杀人未遂，板上钉钉，非法拘禁，刘明香的死他也要负主要责任。”
楚亦寒顿了一下：
“那个贩卖人口的人贩子呢？”
“还在继续审，这帮人跑不掉的，刘明香不过是其中之一，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不一样的地方受罪。”
叶铭离开的时候李伟辉再三感谢，毕竟若不是叶铭看出了尸体的不同，这个案件就真的这样被掩盖过去了。
叶铭回到云城三个月后，再次接到了李伟辉的电话，是个好消息，拐卖刘明香的贩卖人口组织被抓住了，解救出来的妇女儿童共计13人，有些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但是好在他们活着重见天日了，未来总是值得期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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