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菜端上桌去，别磨磨蹭蹭的了。”
天擦黑，家家户户的煤油灯都不吝啬的点起。
顾家内，顾五把堂屋的圆桌搬进屋内，炕上一桌，炕下一桌。
炕上坐着老两口、顾大哥顾五和顾明珠。
下面的桌子坐着剩下的人。
一家子都坐在位置上，等着广播的响起。
“噗噗…社员们，社员们，新的一年来了，大家不用请示了，各家开始放鞭炮吃饭吧！”
广播中，老支书失真的声音传遍整个长溪村。
坐着不耐烦的大虎一天，欢呼：“放鞭炮放鞭炮！”
各家等到支书家的鞭炮声响起后，陆陆续续地开始点燃自己地鞭炮。
一家子出门准备放，左邻右舍的邻居们早就在门外站定了。
各家脸上喜气洋洋的互相说着新年好，今天这种好日子，就算平常不和的人也不会吝啬一句新年好。
各家大儿子、大孙子举着竹竿向前伸展，家里老爷子把鞭炮一圈圈缠上竹竿。
竹竿从院门口往外伸，伸到路面上，点燃鞭炮后红纸落下，一整条巷子都会是一条红色的路，看着喜庆极了。
顾大哥拎着竹竿，被兴致勃勃的大虎缠的不耐烦。
大嫂看他快爆粗口了连忙拧他胳膊肉：“大好的日子别给我说晦气话！”
“爹你说过的，我长大了就给我拎竹竿，我都十五了你给我拎能咋！”
大虎不满地看着顾大哥。
“老大，给他吧，长子长孙没差别。”顾华乐呵呵的拿着鞭炮打圆场。
顾大能说什么，老爷子都开口了自己也不能再搪塞儿子了，只好把杆子给大虎。
大虎乐呵的接过竹竿，为了彰显他的能耐，这抽一下二虎，那抽一下被姐姐们牵着的四蛋。
乐的他哈哈大笑，被亲娘一巴掌终结。
顾华往杆子上缠鞭炮，大虎开心的呲牙咧嘴。
顾明珠站在顾五旁边，看他那样，乐了：“大虎，你别等等放完炮，牙没两根。”
大虎赶忙闭上嘴，但嘴角还是控制不住地往上扬。
鞭炮被顾大点燃，热烈的鞭炮声响彻整条巷子，鞭炮的火光照亮了顾家每一人的脸。
顾明珠一个个看去，三年了，好似怎么都看不够一样。
手心一暖，顾明珠转头看去。
顾雪和刘云妹分别抓住了她的手。
刘云妹眼中有惊慌，她刚刚莫名感觉闺女儿跟仙儿似的，好像一下就飘上天去了。
顾雪牵着顾明珠的手，眼里有细微的水光。
真好啊，因为小姑，自己才能变得这样好。
“娘？咋啦？”顾明珠不太明白刘云妹的反常举动。
刚刚还笑哈哈的和邻居吴婶聊天的人怎么这会跑来拉着她了？
“没…没事，娘怕你吓着。”刘云妹强笑着说道。
顾明珠笑开：“娘，我都十八啦！”
“你就是八十，娘要没死娘还是会怕你下着。”刘云妹不满地说。
“呸呸呸，大过年的说啥呢。”顾明珠反手拉住两人往屋里走。
一大家子人落座，今天的菜丰盛的很，又是鸡又是鱼，还有昨天一大早谢强振给送来的半只鹅和刘文送来的猪肉。
顾家里三嫂手艺好，这些菜都是出自她手，光闻着就是扑面而来的香。
知道顾明珠喜欢啃排骨猪蹄什么的，还专门给她卤了一小锅。
男人女人们倒上自己酿的酒，孩子们拿碗接顾明珠倒给他们的罐头水和橘子汽水。
热乎乎的房间里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着年夜饭。
顾明珠听着他们的谈话，嘴角的笑意一刻未停。
又听见刘云妹说已经给顾南风看好了一家姑娘，就等着顾南风回来相看。
“诶哟，那韩家姑娘也是个命苦的，你说都拖到22了还被她娘拖着，不就是为了多要点彩礼。”刘云妹不悦地说。
“那这不是很难成啊？”顾三嫂有些担忧，二哥都二十九了，前几年不过是那些杀千刀的一直跟别人说顾二克妻，所以没什么好人家敢上门。
刘云妹喝了口酒，有些苦涩：“韩家的姑娘先前差点被她村里的老赖皮给糟蹋了，但这虽然没糟蹋，但名声也不好了。
而且她还有个这样的娘家，她上头两个姐姐又爱往娘家补贴东西，别人生怕她也是这样的，所以也没人敢要。
但这是一回事，还有一个就是她娘怕她也嫁出去了家里没人干活，老三家是和老韩家同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一家懒的懒，馋的馋。”
“那我们不能再看看别家吗？”大嫂放下筷子，面上也是担忧。
“唉，看啊，咋不看啊，但先看看韩家的吧，毕竟老二也二十九了，和他年龄差不多的不是家人就是被赶回娘家的，剩下的……唉。”
刘云妹真的是为了老二的婚事愁的不行，要是当初没有那家杀千刀的捣乱，她家老二早就儿女成群了。
“先吃吧，吃完了再聊，等等还要下饺子呢。”顾华夹了块鹅肉放进刘云妹碗里。
吃过了饭，匆匆收拾完，大家转到堂屋。
刘云妹和顾华坐上靠墙的大椅子，中间的桌上摆着糖块和干果。
地上放了些干稻草，等着小辈来磕头拜年。
家里的孩子们率先跪下磕了头，顾华笑呵呵的从兜里拿出红封：“来来来，都有都有。
家里的大人也纷纷掏出红封，一个孩子一个。
顾明珠坐在小板凳上嗑瓜子，了有兴趣地看着这磕来磕去的孩子们。
这时，大虎一个健步冲到顾明珠面前，啪唧一声跪下，咚的一声磕头，再高喊。
”小姑新年快乐！“
这些收红包收的意犹未尽的孩子们顿时茅塞顿开，是了，小姑也是个大人啦！
呼呼啦啦的冲到顾明珠面前齐齐磕头。
顾明珠无奈笑笑，只好把兜兜里事先准备好的红封一个一个发下去。
大妞笑着看着大家闹腾，她已经十八了，是不能收红包的了，但看着这些小鬼要红包怎么看都怎么逗。
顾明珠给这群小鬼发完红包，站起身跪在稻草上磕了个头。
顾华笑眯眯的准备掏红包：”你这丫头那么大了还要红包。“
顾明珠站起身拍拍膝盖，一人一个红封塞进老两口手中。
”这……“刘云妹摸着红封厚度，一惊，想还回去。
顾明珠转回刚刚坐的小板凳。
顾雪感觉到手中的异样，看向顾明珠。
她已经重新拿起瓜子磕起来了，还使唤大虎给她拿瓶汽水。
顾家人都知道她赚了钱，倒也不觉得什么抢不抢风头的，大闺女孝敬父母还讲那么多规矩干什么。
顾雪走到外面，展开手掌，里面躺着一包红封。
顾雪哭笑不得，她小姑总是这样，默默注意着身边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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